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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满屋愕然。
    媛湘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怀孕?怀了钟习禹的骨肉?
    天啊,真是天大的笑话,!但很快,一种侵入骨血的寒冷便将她笼罩住了。她望着钟习禹。
    难道是他想娶她想疯了,如此胡言乱语,毁她清白吗?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她会“被怀孕”。可,这不是很容易揭破的事情么?只要太医来诊一诊脉,谎言不就戳破了?“钟习禹啊钟习禹,你怎么就不能成熟一些呢?难道你以为出此一着,我苏媛湘就会嫁给你?别说我们有血海深仇,就是没有,我也绝不会嫁给你!”她的心默默呐喊。
    钟习禹什么话也没说,表情严肃地望着地上发呆。媛湘的目光望向皇后,迎来她温暖的目光。媛湘头皮一阵发麻。
    是哪里出了错?亦或是,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她听到懿妃的声音:“莫不是开玩笑吧?”
    皇后缓缓地瞪了懿妃一眼,“你觉得本宫像是在说笑么?”
    媛湘急了,“皇后娘娘……”
    皇后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本宫知道你与习禹私订终身的事被端到大家眼前,感到不好意思。莫担心,本宫会替你们作主。本月十一是个好日子,届时就让你与习禹成亲。竺兰,晓丰,扶媛湘下去休息。”
    媛湘知道此时自己不辩,恐怕无再可辩之时,但她刚要开口,那个叫晓丰的宫女在她耳边道:“你喊呀,你家人的脑袋还要不要?”
    她的声音极近,极轻。却像个沉重的石头,将她想挣扎的欲望都给压下来了。晓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们都知道媛湘其实真的对皇帝下毒?如果知道她下毒,为何来救她?还要整一出她怀了钟习禹骨肉的戏码?
    为什么,为什么?
    媛湘猜不透!
    他们一行人要离去,懿妃高声地道:“皇后,你就这样把她带走了?难道你觉得你的三言两语,就是完全洗清她的嫌疑了吗?”
    皇后望着她,声音冷冷的:“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后宫之中,一切由本宫作主;她是不是下毒,本宫自然是查明了才来的;更何况,如今她有身孕,你敢将她留在玉坤宫么?她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担得起,还是在座各位担得起?”
    那几个内务府官员见皇后来,早就没了气焰,此时哪敢出半点大气?
    “我们走!”皇后一声令下,媛湘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往外走去。媛湘的眼睛直直地瞪着钟习禹,希望他能说句话。
    可是,他仿佛木偶般,什么都不说。
    皇后的凤辇就停在玉坤宫外,皇后被扶着上车,施舍了个眼神给媛湘,语调森冷:“你也上车。”
    媛湘震了震。
    皇后的眼神与刚刚看她时的温暖,何等不同,此时的她,沉静冰冷,高高在上得保持着她国母的仪态。那种距离感,才是他们之间正确的距离。媛湘此时仿佛明白了一件事,皇后一定不会是为了救她,才编造出她怀孕的谎言。
    但究竟为什么?她真的猜不出来。
    沉默了会儿,她决定先发制人,皇后却道:“你要说什么想说什么,本宫都知道;皇上的事与不与你相关,你我心里都有数;你有没有身孕,我们更加心知肚明。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做一宗交易,让我们都双盈的交易。”
    媛湘皱起了眉,“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至少暂时不需要。”皇后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她的眼睛。眼角细细的皱纹掩不住岁月的侵袭,眉间的川字遮不了她此时的疲倦。
    媛湘思忖着,交易?她有什么利用价值,需要被她要挟着做交易???
    难道是……干爹舒定安?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跳了一跳。她既为舒定安之养女,这个可能性大大的有。可是,辖制她做什么呢?
    想到干娘最近很久都没有进宫看她,会不会是真的家里有什么事?她现在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真的要和钟习禹成亲?不,那不可能!她随即想,既然他们是要拿她做交易,应该不至于真的走到成亲那一步,是吧?
    “娘娘,”媛湘还想套一些话,皇后猛得睁开眼睛,目光如利箭,刺得媛湘惊了一跳。皇后的声音非常冰冷:“本宫现在很累,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该知道的事你始终会知道,何必急于这一时?”
    媛湘气恼地涨红了脸。她云里雾里地什么都不知道,连问都不能问?!凭什么?深吸了几口气,她冷静下来。
    皇后说的没错,该知道的事她反正都会知道的,下了车,她可以找钟习禹问个清楚。既然他们所说是一笔交易,不可能让她这个交易的人完全蒙在鼓里。
    与其被皇后泼冷水瞪冷眼,不如好整以瑕,拭目以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也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阵乱糟糟的。
    或者说,她觉得打从她进宫来,一切都是乱的,没有章法,毫无逻辑,却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后宫没有黑与白,只有权力与杀戮,如果今天没有皇后的出现,媛湘想自己大约难逃一死;接下来,她会像当时想好的那样,将身世合盘托出,撇清和舒定安之间的关系。
    干娘说过,他们不会受连累。因为他们的权力气势已经足够强大。媛湘并不知道干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接下来,她很快就会知道。
    车子嘎然而停,皇后被扶着下了车,媛湘像个被遗弃的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
    下了车她才发现,钟习禹并没有跟来。媛湘不禁出声问:“钟习禹呢?”
    皇后的目光朝她射来:“好没规矩,竟敢直接呼太子的名讳。他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接称呼的吗?”
    “既取了姓名,天下百姓都得叫得,如何我就叫不得?”媛湘心中窝着一团火气,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顶撞地脱口而出。
    “掌嘴!”
    皇后话音才落,媛湘身边的晓丰已经眼明手快地给了她一巴掌。媛湘的嘴唇立刻感觉到一股血腥味,耳朵轰隆隆地响,脸火辣辣地疼。媛湘反手也给了晓丰一巴掌,怒目圆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第23章 太子妃(3)
    两人立即撕打在一起,媛湘身形小巧灵活,闪避得快,晓丰没打着她两下,反而被她扇了几巴掌。
    “果然是冒牌的大家千金,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皇后冷冷地吩咐,“把她关到玉屏殿,除了送吃的喝的,不许任何人和她说话,就是习禹来了,也不准他们见面。”
    媛湘喊道:“你为什么关我?既然要做交易,也该让我知道前因后果!”
    皇后甚是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由侍女扶着回寝殿去。“”
    几个侍女扑过来,将媛湘扭了,往一处院落送。晓丰那一巴掌打得着实不轻,媛湘的脸都肿了,青青红红的,看起来甚是可怜。他们将她扔进一间宽敞却黑暗的房间里,随即将门关了起来。
    媛湘知道此时哭喊也没用,便干脆坐在地上。混乱的心情占据了她的心。她要怎么办?面对她的究竟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比将死还要让人绝望。如果可以,死了一了百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钟习禹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是不是?不管“交易”的主意是皇后出的还是他出的,他都不可能是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倘若换在平时,她多纠缠几句,他会和盘托出,但现在她见不到他。皇后甚至交待了不让他们见面。该怎么办?
    屋子本就很暗,坐了会儿,天已经完全地黑透了。没人理她,四处安静得像她也已经死了一样。
    在黑暗中,她短暂的一生,所有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从进宫到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却让她觉得仿佛经历了好多年。连心态都已经黑暗许多,因为她当时留在宫中,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原以为皇帝没死,既然没有查到她身上,她就可以出宫,去过另外一种生活;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叩叩”,在安静的地方,两声清脆的投石声令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媛湘在黑暗中张望,“谁?”
    又是“叩叩”两声,媛湘侧耳细听了,那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媛湘抬头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什么被搬动的声音,再望天上看,便看到瓦片被人挪去了几片,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露出了一双眼睛。媛湘不知道他是谁,往后缩了缩。
    “媛湘?”那声音在呼唤她。
    媛湘听出来了,那是钟习禹的声音。媛湘连忙低声回:“我在这。”
    似乎确认她在这里他便放心,大肆搬开瓦片,从屋顶上破屋而入。媛湘不无震愕。虽然钟习禹平时颇为任性,但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竟然从屋顶窜入屋中,着实还是让她惊叹了一把。
    她也知道,一定是因为皇后下了禁令,他见不着她,才出此下策的。
    果然,钟习禹一着地就急切地问她:“你有没有事?”
    媛湘摇了摇头,钟习禹道:“怎么这么黑啊?没点灯么?”
    “没有。”别说是灯,就连水也未曾给她一滴,她现在可是口干舌躁的。
    “真是……”钟习禹就要出去,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忙退了回来,“我是偷偷进来的,倘若被母后知道,恐怕得有一番波折。”
    媛湘嗯了声,“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着面。
    钟习禹却说:“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毕竟他是你父亲。”
    媛湘皱起眉。他是在说……说舒定安,她干爹?“我父亲怎么了?”
    钟习禹说道:“我父皇病重,太医预计没有治愈可能,也许不会死,却要一直躺在床上渡过下半生。所以,此时让我登基本来是平常中的事。”
    “最近不是一直在商议几时让你登基么?”
    钟习禹冷冷地笑了笑:“是一直在商议,却不是在商议让我登基。”
    “为什么?”
    “朝臣一致觉得,我年少鲁莽,还没有资格操理国家大事。”钟习禹望着她,媛湘看到她的眼中有少许无奈,“他们认为应该让舒臣相暂代国君处理国事。为此,我母后一直在和大臣争论。”
    媛湘的内心,仿佛被什么轻轻一击。那声音清脆,干净,瞬间她所有的不解,全都明白了。
    皇后所说的“交易”,原来是为了舒定安。因为干爹权倾朝野,拥泵甚多,所以大家托选他当“辅君”,其实其心昭然若揭——他们根本就是谋朝篡位!
    媛湘不敢相信。她是被下了什么诅咒么?亲生父母因为被安上谋反罪名而死,而养父母,如今也正在经历“谋反”这个过程!他们是真的反,还是“莫须有”的罪名?
    媛湘定定地望着钟习禹,“然后你们就说我有身孕,以此来挟制他么?”
    钟习禹看起来也有些激动:“怎么是挟制?若他没有谋反的心,自然也不需要害怕你的安危。”
    媛湘点着头,语调森冷:“是皇后娘娘想的这一招么?”
    “母后也是为我着想。我知道委屈你,但是,”钟习禹认真地道,“就算我们真的生米煮成熟饭又如何?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是知道的,我必不会负你。”
    “你就任由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么?”媛湘怒声指道,“毁人清白,说我有孕!此事是假的,如何瞒得住?再说,我父亲那么聪明的人,他怎会不知道你们这点小小的伎俩!”
    “看似拙劣,或许能有作用。如果他是真的疼惜你的话。”
    媛湘冷冷地笑了,“你是否忘了?我只是养女而已。”
    “我知道你是养女,但你对他们来说,也不见不得不重要。在他们眼里你是处于什么位置,不是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吗?”钟习禹柔声道,“我知道让你当一颗棋子你心中不甘愿,你也不愿意嫁我为妻,太子妃皇后什么的你都不在乎,但,你离开了我能找到对你更好的人么?”
    也许她找不到更好的人,但那不代表媛湘就真的要当这枚棋子!“这是你们朝政之事,扯上我又算是什么事?”
    第23章 太子妃(4)
    “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希望你能明白。”钟习禹说道,“反正大凡女子都是要出嫁的,你与其嫁给一个陌生人,不如就我。我会待你好的。”
    媛湘冷然着脸,“你的意思是说,此事就这么订下来,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
    “是。”钟习禹的回答十分坚定。
    “你是否想过我的感受?!”媛湘激动地扬高了嗓音,“你们争权夺势,为何要让我沦为一颗棋子?!”
    “媛湘,”他柔声说,“我也不愿意这样。但实在是舒定安气焰太高扬,我与母后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媛湘望着他,渐渐地感觉到一丝绝望。如果舒定安真的要谋朝篡位,就算握在他们手中的是亲生女儿,都不一定有用!更何况媛湘只是养女。她完全清楚自己在舒定安眼中的地位,那不过是比陌生人不陌生一点的人,要说相府上下,只有程泽雪,舒沁和几个丫鬟才是待她最好的人!
    见她神情失望,钟习禹有几分动容。他知道她的委屈,也不想让她以如此姿态嫁给自已;但,眼下除了此法没有更好的方式制约舒定安。虽然在母后提出计策的时候,他也曾经抵触,觉得不光明磊落太小人,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要把儿女私情暂放一旁,此时他必须将国家摆放在第一位。
    “你饿了吧?”他转移了话题,“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媛湘摇摇头,软软地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