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孟兮笑道:“你对瑄儿的心如此,我自然替他高兴,可有一样,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你周围就开始有灾劫降临,从未有断绝?”
何当归自然直觉性地想反驳他的话,可旁边站着的柳穗突然脑袋一歪,软倒在地不动弹了。“”她连忙问:“柳穗怎么了?还有青儿说的那个机器人什么的怎么回事?”她这样问着,拿眼去瞧孟兮,却发现他的面色惨白,额上还有两滴汗珠,她不禁更诧异地问:“师父?你这又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问完,她忽而察觉,自己的嗓子又好了,情形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刚睡醒时不能说话,等过一会儿就突然好了。
孟兮冲地上昏厥的柳穗摆摆手,对方就不着力地飘到一旁的躺椅上。他对何当归开口讲话并不稀奇,就如他一点也不奇怪何当归刚才哑声的问题。
孟兮埋头大喘两口气,方自抬头,冲何当归笑道:“我没毛病,她也没问题,既然你铁定要跟瑄儿,那跟你透露一些也无妨。瑄儿么,他从我这儿承了两种神功,一曰‘不寂不灭’,是一种奥义,二曰‘两世为人’,是一种法则。”
“哦,原来如此啊,真好。”何当归实际上完全没听懂,却不想表现得自己过于无知,就应声附和着。
“你大概不知道,奥义和法则的区别是,”孟兮解释道,“奥义是可读写的,可以随时自己补充新的内容进去,逐渐它的增强威力;法则却不能动摇,从我敲定的那一刻,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再改动。除此之外,两者基本没有差别。”
“哦,是这样。”何当归继续装成懂行的样子。
孟兮微微一笑道:“听不懂没关系,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子只懂做饭就够了。”
“……”何当归倒真心不想反驳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回扬州去看孟瑄,做饭给他吃,看着他一天天恢复起来。
孟兮继续科普道:“所以说,奥义比法则的威力和施展空间都小,却有发展潜力,而法则的威力之强大无可比拟,用到极致之处,可以瞬间取千人性命。我的这两样神功,是世间其他的武功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这么厉害啊,真强大。”何当归违心赞道,心中却寻思,杀一大群人的本事,学来做什么,师父将这样的本事教给孟瑄了吗,孟瑄可下不了手夺人性命。
孟兮仿佛猜透她的心事似的,补充道:“我说的是‘用到极致之处’可以杀人,杀人的用处是放战场上用的,寻常也有不杀人的用处,比如柳穗,我现在就在用‘不寂不灭’操控她和这船上的所有船工,让他们失去神智,只能安心干活儿……之所以这样做,是因我怀疑这一船人之中有奸细混入,晋王安插的奸细。”
“晋王朱棡的奸细?”她失声重复道,这倒是个新闻,“他们插奸细刺探咱们做什么?”
孟兮摇头道:“他们并不针对咱们,可能也没有固定侦查目标,只是广撒眼线在大运河上,严查近日出入应天府门户的所有船只,原因么,大概是因为近日里京城不太平。所以咱们也不必将船工全撵下去,自己动手摇船,那样反而扎眼,不若如此行事,既不让他们听走咱们的谈话,又能彼此相安无事。”
何当归信服地点点头,对柳穗的不正常状态感觉不再那么别扭了。同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三公子说,您将一种神功传给孟瑄,还弄得他全身伤痕累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兮告诉她:“‘不寂不灭’的奥义和‘两世为人’的法则都是人间瑰宝,将宝物镶嵌在自己身上,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只是这两样宝物不能通过言语的教导来传授,只能像赠送宝石一样,从一人手中教到另一人手中,这个过程大概是为期两到三年。两年后,当瑄儿完全融合这套神功,我将不再拥有它,只能仰仗是它的发明者,用其他功夫的法门去催动,模仿出三成相似的效果。从那之后,瑄儿就真正变成我的传人了,因此,他才正式拜我为师,唤我一声师父。”
何当归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等奇事,不过跟孟兮这种玄派高人在一起,她也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玄学接受能力。好在她能听懂,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师父将那种珍贵的东西给了孟瑄,两年之后师父就不再拥有那东西了,那东西就跑孟瑄那儿去了。于是,她不禁感念道:“师父,你对孟瑄真好,谢谢你啊。咦,我看你刚刚脸色发白,是传功后变虚弱了吗?”
孟兮诚实点头道:“没错,在未来两年中,宝石在我的手中将渐渐失去华彩,我使用起来也会渐渐力不从心。”然后,他冲何当归微笑道,“同时这两年之中,我的心念、气息与瑄儿是相依相连的,他强我弱,此消彼长。比如就在刚刚,我感觉力量忽然大量流失,这就证明远在扬州的他,正在一点点变得强壮起来。”
他的语气表情透着欣慰,何当归却不禁疑惑地问:“您为什么对孟瑄这么好,如此强大的力量,您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再传给您自己的子孙呢?”
“或许是因为,我跟他投缘吧。”孟兮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并突然勾唇道,“虽然我的原意是将‘不寂不灭’和‘两世为人’都传给他,可他在受我传功的时候不够专心,不好好吃我喂给他的法诀,所以最后只有‘不寂不灭’成功送给了他,‘两世为人’还留在我这儿。”孟兮那一双不能视物的眼瞳锁定了何当归,唇畔的弧度加深了,“所以说,我的下一个传人属意的人是,清儿你。”
“我?”何当归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声问,同时,她立刻想起那日孟瑛描述的孟瑄“被传功”的惨状,登时,她坚决地摇头拒绝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学那个做什么,师父您别再寻思着送人了,留着自己用吧。其实我比较喜欢绣花和做饭,以后我再也不练武了,反正我的内力也没了。”
“有了神功,你可以更好地辅佐他,还有更多的妙处,你只有真正拥有了它才能明白。”
一边说,孟兮一边探手摸过来,吓得何当归尖叫道:“师父手下留情!我现在还全身都痛呢,我两处骨折,肚子也痛,你再像对孟瑄那样对我,我就没命去见孟瑄了!”
孟兮的手一顿,然后搭上何当归的肩头,安抚说:“我不是要传功给你,咱们现在是在运河小船上,就算真要传功,也要等到上了岸,选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好时机才能行事。女孩子嫌苦怕累,我可以理解,我多顾惜你一些就行了。”
何当归使劲儿地摇头,将孟瑄也拉出来卖了:“您还是等孟瑄身体好了之后继续传给他吧,我听他说过,他特别喜欢传功的感觉。”
此时,有一道暖流顺着孟兮的手流淌向何当归的肩头,蔓延到她的全身,与以往的每次传功感觉都不同,仿佛她是一个沙漠中的行人,而孟兮的手就是那一泓救命的清水,有一种不喝不行,不喝就要断气的感觉。于是她不再咋咋呼呼,闭上双眼,静静喝水。
两人双双沉默了一会儿,孟兮率先开口说道:“我听小陆说,你这两日受了点寒凉,需要用至刚至阳的功力暖宫,怪不得那日初见你,我就心道,这女子看样子是个不好生养的,瑄儿往后难免子息单薄。”
“那怎么办?”何当归焦急询问。
“不急,慢慢治。”孟兮道,“小陆给你用的是八荒指,有疗治骨伤的奇效,大概因为这个缘故,你的骨折之处这两天里都没了痛感,可毕竟还是受了伤,你回到扬州之后好好将养着罢。至于你的内力消失,我也没探出其中原委,这个也不着急,再走着瞧吧。我现在做的事也是在为你暖宫,这一暖大约能撑上一两个月,而你需要尽快找时机同瑄儿……圆房。清儿,我这个治标不治本,他那个能一次就治好你。”
何当归闻言面如火烧,厚颜点了点头,引来了孟兮的一阵低笑声,将她的脸更烧成红布。
孟兮顿一顿,提起了另一件事:“锦衣卫中有个宁王安插的桩子,叫蒋毅的那个人,你之前怕是得罪过宁王吧?他曾叫瑛儿用哑药毒了你,将你盗走给他,盗不走杀了也行——这是宁王的原话。而时隔两日,段晓楼也给瑛儿一瓶药,连说的话也差不多。后来我才暗查原委,得知段晓楼练了四大邪异武功中的一种,在神智不清明的时候被蒋毅钻了空子,塞给他一种宁王秘制的哑药,让段晓楼萌生对你下毒的念头。”
何当归被这话吓得不轻,最后只找到一点疑问:“三公子为什么这么听宁王的话?”
“这个事么,我得替瑛儿保密,”孟兮笑道,“我猜,在你住白沙山庄的那几日里,段晓楼一定曾控制不住地喂你吃过哑药,等神智清醒过来了,又按压你的喉头让你将药吐出,而且至少反复做过三次以上。你吃的哑药不算少,如今只有这一会儿失声,还当算轻的症状,等这药的后劲儿发作起来,你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何当归没心思细问,身为神人的孟兮怎能知道段晓楼先喂药、再逼她吐药的详细情况,她只是焦急地问:“三公子那儿还有那种药吗?知道了毒药是哪几味,我或许能配出解药。”
孟兮遗憾摇头道:“没有了。瑛儿他并不知你曾经哑过一次的事,他想要悬崖勒马,摆脱宁王的掌控,因此在咱们上船之前,他就将自己手头的毒药丢进大运河里去了。同时,我遣人去问段晓楼,得到的回复也是,毒药已经被毁。也就是说,现在拥有毒药配方的,只有朱权那小子了。你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丫头?”
何当归失落地摇摇头答道:“不,我从未得罪过他,总之……算我倒霉,既然真相是这样,那么……好在我的医术尚可,只要声带本身没坏,治好嗓子不是难事。师父请宽心,我不可能一直当哑巴。”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朱权又捣鼓出什么鬼哑药来,症状这么奇怪,一会儿哑巴一会儿好。解药,真能顺利配出来吗?朱权真是祸害遗万年,还不如真死了的好。
“不,”孟兮神秘兮兮地说,“照我的想法,不如你就别治了,就当一个哑巴吧,丫头。”
☆、第417章 零落梅花残腊
更新时间:20131212
何当归诧异地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当哑巴?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治呀,何况我真有两三成能治好的把握。“””该死的朱权,她的嗓子跟他有什么仇,两辈子都害她变哑巴。
孟兮回道:“当哑巴挺好的。”
何当归一时无语,这可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哑巴好那他怎么不去当?
孟兮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当哑巴比当瞎子好,你觉得呢,丫头?还记得那首谶词吗,零落梅花过残腊,故园归去又新年。梅花竹里无人见,一夜吹香过石桥。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来是空言去绝踪,月光如水水如天。我曾推算你第一劫‘零落梅花过残腊’是眼睛得出一点儿毛病,可如今你的嗓子先出毛病了,不如你就别治了,一直当个哑巴,或许你这第一劫就避过了,如何?”
何当归将信将疑,沉吟一下问:“一直,是多久?过后若我配出解药,我能治好自己的失语症吗?”延迟治疗倒对嗓子没什么损害,可是她又凭什么相信孟兮的那些谶词。
孟兮沉吟道:“多久我也说不准,几年左右吧,等你劫难避过,自然能有征兆显示出来。”
“……”
何当归愣了,当几年哑巴?他说得未免也太轻巧了,真是事不关己啊。她轻轻挣开孟兮给她肩头注入的暖流,垂眸道:“我要好好想一想,而且我要跟孟瑄商量了才能做决定,看他是喜欢瞎了眼睛的我,还是喜欢变成哑巴的我。”说着拥被躺下,以被罩头,闷闷地问,“师父,世上有一生都顺顺当当、永远不吃苦、又能得到幸福的人吗?您是高人,有没有法子能帮我和孟瑄无灾无难地在一起呢?”
“瑄儿那里么,你想告诉他,我没法儿拦着你,可你要对他说了有关天煞孤星的因果,他又怎能接受,他自己就是带给你各种灾难的源头?你是想让他愧疚自责,还是想让他对你艰难放手?”
何当归蒙头不语,她也只是说说罢了,既然苦头注定是该她吃着了,难道还不许她害怕一回,找一回依靠吗。
孟兮的声音温和醇厚如一把细沙:“我正是要帮你啊,清儿,那日我就曾说过,我会一直关注你,直到你避过八劫为止,同时你也得听我的话才行。至于你说的那种一生都顺顺当当的人,平顺的日子过久了,那人大概也就忘了幸福本来的滋味,又何谈得到幸福。你无须害怕,我已经在设法帮你了,昨日听瑛儿说了你会腹语的事,我才帮你想出这个可以规避第一劫的法子,你会腹语,嗓子哑了也不算真哑,对不对?”
何当归还是用被子遮着头,将自己包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孟兮的可怕预言,半晌后觉得周围静下来,心也静下来,拉开被子一瞧,见孟兮和柳穗都不见了。她默思一刻,反倒有几分相信了孟兮的话,孟瑄还真能带来霉运。好像就从跟他“拜堂”之后,她的遭遇就变得精彩万分,先是遇着柏炀柏,被告知她的命盘发生错乱,将要嫁给一名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而后又在冰花甸中了毒,跳城墙时毒发,摔了个半死,又被拉到白沙山庄的冰窖中救治,顺便将孟瑄跟锦衣卫两次作对的事,也好心告诉了陆江北他们。
接下来,是眼睛出问题?要想眼睛不出问题,就得顺应着朱权的意思,乖乖当一个哑巴?
她叹一口气,摇摇头想不出答案。
“小逸,你不会后悔跟我一起了吧?”心底仿佛有一个孟瑄在问,“你不会打退堂鼓了吧?你的毅力只能撑到现在,只能在口上说说吗?”
她轻声回答:“我确实有点儿怕了,你知道的,我是个嫌苦怕累的坏学生,本质上讲,我是个软弱的女人。”
“与君相依生无悔,死亦不怨,又何惧焉——这是素心给我的一封书信中的句子,”孟瑄这样说,“而且这几年她都对我不离不弃,小逸你呢?你才开了个头,就自认软弱了?素心她不也是女人吗?你不能跟她学学吗?”
“……”
她心中疑云大起,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声问:“孟瑄?你在哪儿?孟瑄!”他的人远在扬州,又怎么可能真的跟她发生对话,刚刚那是谁在说话?
“小姐,你怎么了?”柳穗拨开帘子进来,脆声问,“你饿了吗?要吃枇杷乳膏吗?”
何当归狐疑地看一眼门外,问:“走廊上有没有人?”
柳穗疑惑地答道:“人?我就是人呀,老爷让我仔细照顾你,又说先别吵你睡觉,因此奴婢就一直在门口走廊上剥桔子,小姐你饿了吗?”
何当归摇头说:“我精神短了,让我再睡一觉吧,到了扬州,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再让青儿送我回罗府,我不想见生人。”
“哦。”柳穗依然疑惑,不知何当归在打什么谜语,哪一个是生人?
柳穗出去后,何当归闭了眼,尝试入梦,可脑中又响起了孟瑄的声音,这一次是告饶:“我错了,我不该喝朱权的那一杯酒,更不该将素心当成你。小逸,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明日我就要娶长公主府的仙草郡主了,你都不难过吗,还是你从来不在乎这些?你到底爱不爱我?!”
何当归悚然坐起身来,这个在她脑中讲话的孟瑄,莫不是三年后的那个?明日娶仙草郡主?这是他娶妻之前对她说的话?
她屏息回答道:“孟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然能了,小逸你开开门,我这次出征二十一天零五个时辰没见着你了,一回朝就被赐婚,我除了领旨谢恩,又能做些什么呢?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对你的心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快开门!”孟瑄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然后真的像是被关在门外一样,还有捶门砸门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怒吼,“何当归!你别太过分,你在孟家讨的特权还不够多,你到底想怎样?”
“孟瑄?”她被吓了一跳。孟瑄怎么了?如此暴怒的他,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孟瑄又砸两下门,冷笑道:“你不给我开门,我可去别人屋里歇了,你别后悔,何当归。”
她摆摆手说:“你冷静一下,你是不是在跟那边儿的我吵架呢?别吵了,我这边儿已经够烦够痛苦的了,你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吧,别瞎折腾了。孟瑄?你听见了吗?我是这边儿的何当归!”说完又疑心,这个时候的孟瑄还不“认识”现在的自己,因为幻梦之中,未来的那一个孟瑄,是他成和仙草亲之后,自己离开孟家之后的那个孟瑄。
天,这到底是什么毛线状况?
然后,脑中一声闷响,很像是木门突然弹开的声音,然后,何当归听见她自己的声音,估计是正在跟孟瑄吵架的那一只自己,冷冷说道:“你想抱谁就去抱谁,与我无关,你觉得素心好,觉得紫霄美,你就去跟她们过吧,我不搅和你们了。这是和离书,大明律法,和离书夫妻双方都能写,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妾,但没卖身给你们孟家,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来去自由。”
何当归连忙劝架说:“别赌气了,你能走到哪里去,回头要将孟瑄害死的,他对你已经很好了,你就安分一点,让他安安生生地娶了那仙草吧,他最爱的人还是你。”
脑中的那只自己还嘴说:“你是从哪儿冒出的蠢女人,也是跟他一起的相好儿吗?哼哼,”自己用鼻音冷笑道,“孟瑄你本事见长啊,女人天天都翻新。”
脑中的孟瑄声音痛苦而暴戾:“你胡说什么,我怎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的女人,又在劝什么架,我听她声音和你一样,才不小心将她当成了你。什么和离书,你给我立刻扯碎了,否则我就将你一把掐死,再一剑杀了自己,大家落得个干净。你要是敢走出孟家大门,我一定让你后悔,你一定会非常后悔。”
何当归哑然,这又是什么状况?吵架的双方都不认得她,还因为她的声音而有了新的争吵话题。
脑中的自己冷笑:“好啊,又把别人当成了我,来来回回总是这一个借口,你想三妻四妾,想抱别的女人,直接说出来,我还当你是个爷们。可你只会撒谎,孟瑄,你这个骗子!和离书我押在这儿了,你拿捏着办吧,该说的话我已说尽了。你把路让开,不想斗个两败俱伤,你就别拦着我走。”
脑中的孟瑄叫嚣:“你这个疯女人,我怎么招你惹你了,素心和紫霄见了你都绕着走,都跟老鼠见了花猫一样,你还要多霸道才肯甘休?你去哪儿?你不准走!”
何当归疑惑,自己怎么有胆子放话说“不想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哪儿来的能耐跟孟瑄斗?孟瑄怎么了,歇斯底里的,他们两个人怎么搞的。
而下一刻,她的脑中传来一声凄厉非常的呼叫,“啊——呀——”是自己的叫声。
何当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屏息等待下文,可再也不闻一点儿声响了。片刻后回思这一段对话,她实在糊涂到了极点,不明白三年后自己和孟瑄吵架的一番话,怎么会突兀地回响在自己脑海,而且吵架的双方,性情都跟现在的孟瑄和自己差了一大截。孟瑄也不是孟瑄,自己也不是自己的感觉。
琢磨不透,精神渐渐短了,她就眯瞪起觉来,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又或者只有一小会儿,然后就感觉柳穗在拍自己的手,边拍边说:“小姐,船靠岸了,你快起来,你来天葵了,被单都弄上了,快起来换衣裳吧。他们都登岸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你瞧,那个是彭少爷。”
☆、第418章 小妞调戏一个
更新时间:20131212
何当归睡得朦朦胧胧的,听见了这些话,猛然惊醒,自己来月事了?彭渐也在?谁让他进来的?
睁眼后才见,柳穗手指的是船舱窗户上挂着的青布幔,透过一小道缝隙,隐约可见外面站着几个人,正在原地蹦蹦跳跳吵吵嚷嚷的是青儿,她似乎很想冲上船来,左突右撞,但是一旁的孟瑛拦着她……再看旁边负手站立的,是个身形与孟瑛差相仿佛的少年,辨其面容,一定就是彭渐了。他站得远而模糊,再加上记忆中的那一位也有点模糊了,所以若是乍一在街上见到,恐怕还真认不出来。
何当归再眯眼瞧去,彭渐身边还有一人,瓜皮小帽,大冬天的手中竟摇着把蒲扇,还是镶金边儿的蒲扇,不怕遭人抢啊。看其面容,只怕有十八九岁,相貌堂堂,长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是嘴巴正大幅度地嚼着什么,很影响观瞻。
“那个人是谁?”何当归问柳穗,“站彭渐左边的那个,穿灰绸衫的那个。”
柳穗一边为她更衣一边说:“不认得,那一位不是跟咱们同船来扬州的,刚才婢子瞧得分明,彭少爷一上了岸,那个人就凑上去,两个人一直在咬耳朵,仿佛很相熟的样子。”
何当归点点头,再往外面看时,青儿、孟瑛、彭渐和蒲扇少年都急急火火地跑了,她感到奇怪,趴在窗上仔细瞧了两眼,发现是蒲扇少年的金边蒲扇让小贼给一把夺了,小贼生得一双飞毛腿,转眼身影就没入码头北边的小巷,于是他们四个人都追贼去了。何当归心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蒲扇少年只怕是个不常出门的娇贵公子,才会将在家里用的贵重东西拿到这乱糟糟的码头上来。
“小姐,再添件衣裳,”柳穗说,“码头风大,你正来着葵水呢,可马虎不得。你前日里就来了葵水,咱们又走的水路,一直绕桥洞绕圈子路,婢子伸手一摸,你手脚都冰凉冰凉的,就跟老爷说,要不上岸停两日,等你苏醒过来再走。可老爷说,你的嗓子就得凉凉的吸几天水汽才好,果然,你醒了,嗓子也跟着好了。”
何当归寻思着问:“你们怎知道我的嗓子哑了?难不成我跟你们说过话?”她只记得在白沙山庄的书房跟高绝告别,然后觉得肚子很痛,就没什么更多的印象了。“”
柳穗点头道:“婢子一直睡在脚踏上,开始听小姐你说梦话,还是很正常的声音,可说到半夜的时候,就变成了‘咿咿呀呀’的音调,像是哑巴发出的声音。我一摸,头烫热,别是发热烧成哑巴了吧?这才去回了老爷,他来看过,说小姐你这个是正常的发热,婢子才放心下来。”
她语带讨好之意,倒意外的不让人觉得过于亲昵,是个挺讨喜的丫头。何当归这样评判着,同时关怀道:“你一直睡脚踏,没凉着吧?你的鼻子到底怎么回事呀,总贴着一块狗皮膏药,是受伤了吗?”
柳穗叹气道:“提起这个,奴婢就一肚子苦水,小姐你大病初愈,我的苦水改日再倒给你听吧。我去行李里找桂花头油和篦子给你梳头,你要漱口的话,头往窗户外一伸,直接吐倒河里就行。”说着将一杯青盐水塞到何当归手中,匆匆忙忙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