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和她的陪嫁苏妈妈报怨。
    “许如月的耳报神倒是快！”陈姨娘提到许姨娘时又不免带了一丝怨气，“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就知道了？也不怕胳膊折了，把手伸得这么长！”
    “她时时刻刻还不是盯着这些事！在子嗣上她矮了您一截，只得在这些上面找回来！”苏妈妈好言劝着，忽然她话锋一转，又道“您也该答应萧瑾，这可不是给她留下可乘之机？”
    苏妈妈从陈姨娘进府就跟了她，对她最是了解。比起只会恭维陈姨娘的周妈妈，智谋自然不是高了一等两等。前些日子因为老家有事回去了，才让周妈妈在陈姨娘面前得了势。
    陈姨娘脸色一沉，冷声道“我看她就来气！窝窝囊囊，话还没说半句就先哭上了！她说什么我都想驳了！”
    “您这样不行。”苏妈妈蹙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翠罗院和我们拧着，虽然不需要讨好锦荣院，可是也不能让翠罗院拿锦荣院做筏子，来敲打咱们青桐院！”
    陈姨娘寒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现在老爷面前，您出身好又生下三爷，体面自然胜过她！”苏妈妈苦口婆心道“可是您的脾气，得改一改！她总是笑眯眯的，就跟那庙里的菩萨似的，可不是觉得她是个好人！”
    “背后里她再使刀子，让人也难疑到她头上！至于接人待物，她是个会来事的！您想想操持五七那次，明明主持中馈的是您！可接待三夫人，老爷却指了她！”
    罗氏的五七，是陈姨娘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接待那样重要的人，老爷信任的竟然是许如月！自己对学士府的贡献，更大于许如月！
    陈姨娘仍然冷着脸沉默。
    “您只要把这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主母之位便十拿九稳！”知道陈姨娘素日有些左性，苏妈妈也并不敢说深了，只得拿好言软语劝着“您可要抓住机会！不能白白便宜了许如月！”
    “行了，我知道了！”陈姨娘还是有些不耐，她胡乱团了帕子，往边上一扔，“我就不信弄不过那个贱人！”
    苏妈妈面上笑着，心中却是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照许氏差了不少。
    可她选择了站在青桐院这一方，已经无法改变！
    ☆、第18章 发现
    萧瑾在把消息透露给许姨娘之后，就一直安分守己的在锦荣院中带着萧烨读书。
    这日，拘着萧烨背了一篇孝经，萧瑾才把他放出去和丫鬟们踢毽子。
    “小姐，已经有准信儿了！”紫苏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愉悦，“下个月初五，您就可以出去了！”
    萧瑾听了微微一笑，果然许姨娘做事最妥帖。以往罗氏都是初五去药王庙上香，许姨娘特特选了这个日子，想必是要在萧瑾面前讨个好。而且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踩陈姨娘一脚！
    “可是……小姐，”紫苏脸上的笑容一滞，说话间有些支吾“到时候青桐院的周妈妈、翠罗院的刘妈妈陪您一起去！”她知道小姐不仅仅是去上香，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萧瑾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不会有那么顺利……
    她一直和宁惠芸私底下偷偷联系，写写信，传递些小物件，拉近和宁惠芸的关系。这一世的事她已经不敢保证和上一世相同，万一宁远侯府在皇上面前提早复宠，她可就没机会了！
    还好她小时候被逼着练过书法，一直到大学都作为特长培养，写出字来到不至于太丢人！
    这次她和宁惠芸约好，初五在药王庙见上一面。
    “已经很好了！”萧瑾反过来安慰紫苏道“若是周姨娘或许姨娘跟着，那岂不是更麻烦？”
    可能是上次在敏国寺自己的表现让她们放心了，所以周姨娘和许姨娘没有紧跟着自己。大概是她们私底下达成妥协，每人院中出一个年长的妈妈。
    或许……萧瑾眉头一皱，想起另一个缘故来，她们的主要任务是监视卢妈妈！毕竟在她们眼中，锦荣院中唯一有些许威胁的就是卢妈妈了。
    想到这里，萧瑾翘起了嘴角，对着在一旁做针线的卢妈妈笑道“妈妈，到时候这两个人可就交给您对付了！”
    卢妈妈在紫苏进来时就留心听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此时听了萧瑾的话，她扬了扬下巴，眼底满是对周、刘二人的不屑，“小姐您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她们坏了小姐的事！”
    萧瑾到底还是把宁惠芸的事告诉了卢妈妈，她不希望和卢妈妈产生隔阂。她尽量分析了结交宁惠芸的缘由，只说了让两个姨娘放心，略去了宁远侯起复一节，卢妈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她知道小姐并不容易，即使小姐认清了眼前的一切，不再懦弱糊涂，仍然还要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的谋划。太露锋芒会招惹那两院的联手打压，太软弱会被欺负得渣都不剩。
    谭朗一事也是卢妈妈先打过招呼，毕竟那一日她需要卢妈妈给她作掩护，而且她也不想卢妈妈因此和浣月产生间隙，她们两个都是她信任重用的人，还是凡事一条心的好。
    三人正商量着初五出府的事，忽然小丫鬟翠竹匆匆的进来。“小姐，周姨娘叫卢妈妈过去呢！”
    屋中的人听了俱是微微一怔。
    “想来是要嘱咐小姐出府的事！”卢妈妈先反应过来，笑着安慰萧瑾道“小姐不必担心。”
    萧瑾胡乱点了点头，缺少上一世关于卢妈妈的记忆她始终不安。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周姨娘想来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她的死对头可是许姨娘！闹出这等事来岂不是让许姨娘平白得了好处？
    她稍稍放下心来。
    “妈妈您万事小心！”萧瑾语气中仍是充满担忧，“忍得一时之气没什么！您也不用在乎我的面子！”
    听了萧瑾的话，卢妈妈心中一暖。她笑着点了点头，就随翠竹出去了。
    “紫苏，你知道原先服侍大爷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在什么地方？”萧瑾不想紫苏也担心，便换了个话题。
    紫苏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慢道“大爷去了之后，伺候的丫鬟、小厮被卖出府了，做粗活的婆子倒是有两个到了厨房！”
    果然萧炜的死有猫腻！为什么萧炜死后，服侍他的人全被卖出了学士府？
    而萧霁却对这一切不闻不问！萧瑾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怨气，这也是他的儿子，他竟然就置之不理！
    “您可能不知道，大爷死得不光彩……”紫苏吞吞吐吐道“大爷是染了那脏病……”
    怪不得所有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连身体原主也仅仅知道他是暴毙而亡！
    不、不会的！萧瑾眉头紧皱，她并不相信，萧炜是这样的人！她记忆中的萧炜是那样温柔的兄长！他读书那么刻苦，而且他体谅罗氏的不容易，只想考上功名给罗氏争口气！
    一定是有人陷害！
    “是哪家青楼？”萧瑾怒极反而冷静下来，这是一条线索，有机会可以顺着查下去。
    紫苏被萧瑾的镇定感染，说话声音虽低，却顺畅了许多，“春香楼。”
    “紫苏，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萧瑾有些疑惑，明明这些事，连她都不知道。
    “是我偷听到夫人和卢妈妈的谈话！”紫苏气息急促，不安道“夫人怕小姐伤心，就没告诉您！”
    萧瑾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身体原主还真是……软弱？懦弱？胆小怕事？她恐怕知道了更会惶惶不可终日！
    “好了，紫苏，我并不是怀疑你。”萧瑾微微叹气，“我知道娘的良苦用心！”
    紫苏这才放下心来。
    “紫苏，等下午浣月回来后，你们带两个靠得住的小丫头，把大爷的书都给我搬回来！”萧瑾的话让紫苏吃了一惊。
    “小姐，大爷的院子已经被封起来，上次取书就费了好大功夫，这次……”紫苏犹豫道“怕是不会顺利！”
    萧瑾不免有些烦躁。做什么事都这样困难！可是，她不能把情绪带出来……她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露出一丝笑容“没关系，这件事我去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松一口气！
    等她嫁人？不、若是再嫁个像前世一样的纨绔混账人，那岂不是完了？而且她很难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就算她能做主了，就知道该嫁谁好？
    一时间萧瑾被这些恼人的想法缠住，陷入沉思。
    周姨娘好歹听了苏妈妈的劝告，在萧瑾求她开院子时，痛快的让人把萧炜的书给萧瑾搬了过去。
    萧瑾得到书后，连续几夜挑灯翻看萧炜留下的书，试图发现关于他被害蛛丝马迹。
    她就不信萧炜对他自己被害无知无觉……他既然不是被杀死在女人的床上，他的被害就一定会有一个过程！怎么染病他总该知道吧？
    兴许就留下什么记录呢。
    浣月已经来剪了两次烛花，当她来送茶时见萧瑾上下眼皮几乎要合到一起了，不由疼惜的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萧瑾猛地一激灵，手中的书没有握住掉了下去。
    “小姐，您这么看也不是个办法！明儿您还要去处，别把眼睛看抠搂了！”
    萧瑾喝了一口茶，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
    浣月无奈，只得蹲下身把书给捡了起来，仍旧放到书案上。
    萧瑾再次拿起书时，忽然发现书似乎被摔得有些散架。她轻轻抚平褶皱，却发现厚厚的封皮中，露出了一张颜色不用的纸！
    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把书平放在书案上，取出了那张一小张纸片。
    如获至宝的捧着它到了灯下，萧瑾努力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是，上面的内容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良宵月——顾盼盼传？
    乱纵横——鱼玄机传？
    此情可待——苏小曼传？
    这一连串更应类似于话本小说的书名……萧炜读的是圣贤书，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而且，鱼玄机啊……应该是唐代的名妓！这样推断，顾盼盼、苏小曼也像是妓女的名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炜会看这样的书？
    而且他小心的把这张纸片藏起来有什么用？
    令萧炜暴毙的缘由也是他染了花柳病……怎偏巧有这等书目？如果这是有心人陷害他的证据，也早该摆到萧霁面前！怎么任由它有送到萧瑾面前？
    难不成真的是萧炜自己写的？笔迹很像！
    萧瑾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各种想法纷纷涌入却是毫无头绪。
    萧瑾烦躁的把书放下，目光打了个转，落到了浣月身上，忽然她嘿嘿的笑了起来。
    浣月被吓了一跳。小姐这是魔怔了？刚才还是眉头紧皱，现在怎么又笑起来了？还笑得……这么渗人？
    “小姐，您别吓我？要不我把卢妈妈叫过来？”
    萧瑾故作神秘的一笑，“放心，我没事。明儿还要早起，我要歇下了！”
    浣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把紫苏叫进来打水服侍萧瑾梳洗。从萧瑾上扬的唇角，她们能看出萧瑾的心情很好。
    终于躺到床上，往日总是睡不够、巴不得早上晚点到来的萧瑾，却破天荒的希望快一点到明天。
    明天，对她来说很重要……
    ☆、第19章 出府（上）
    天还是蒙蒙亮，萧瑾便早早的起身梳洗打扮。
    “小姐，看来您还是能起早的！”浣月一面给她找衣服，一面抿嘴笑道“往日您都是躲懒儿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