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安平不受控制地便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流珠掸了掸袖子,故意说道:“哦,听说那儿的东西挺好吃的,我就随便猜猜。”
安平捏了把冷汗,淡淡地“哦”了一声,尔后一言不发地与流珠擦肩而过。
望着安平逃一般离开的背影,流珠的眼底再次划过一丝冷光……
墨荷院内,琥珀终于结束了内心的天人交战,她抿了抿唇,把心一横,说道:“琰少爷……是中毒而亡!”
中毒?诸葛姝却说是生病……
诸葛姝当时的样子不似在撒谎,而琥珀没必要撒谎,这俩人说的都是自认为真实的话,但显然,真相只有一个。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示意琥珀接着说。
“是族里的一位叛徒下的毒。”琥珀握紧了杯子,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复杂:“世子爷和琰少爷同时中毒,请了喀什庆最优秀的炼丹师也回天乏术,后来,王爷得知消息万岁爷手中有一种治百毒的百转丹,便飞鸽传书给万岁爷,请万岁爷赐药。”
水玲珑眨了眨眼:“那时,王爷还没封王吧?”
琥珀点头,若有所思道:“没错,王爷是喀什庆的王权继承者,已经在神庙前举行过祭祀仪式,全族百姓都承认王爷是下一任族长了,偏偏万岁爷以百转丹做条件,要求王爷主动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入京受封,王爷答应了。”
水玲珑幽静的眼眸里闪动起丝丝惑色:“既然如此,为何琰少爷还是死了呢?”
琥珀徐徐一叹:“奴婢也是听奴婢娘亲说的,王爷宣布放弃王族继承权之后,万岁爷即刻赐下了百转丹,由冷承坤大人亲自带着百转丹和圣旨前往喀什庆。但……冷大人在途中喝醉酒弄丢了一颗百转丹……”
水玲珑睁大了眸子:“弄丢了一颗,而仅剩的那颗给了诸葛钰,所以诸葛琰……毒法身亡!”
琥珀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水玲珑的猜测:“没错,那颗解药被世子吃了,后来朝廷又派人送来第二颗,可惜的是……琰少爷没撑到那一天。”
也许冷幽茹想救的不是长子,而是幼子,可老太君以及诸葛流云所有人都把生的机会给了诸葛钰,所以大家才愧疚冷幽茹,一直对她忍让三分。
而真正造成这一悲剧的除开下毒之人,便是醉酒误事的冷承坤了,冷承坤的疏忽导致冷幽茹痛失幼子,冷幽茹便不惜一切代价害死冷薇,让冷承坤也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儿?!
水玲珑的心底蔓过一层恶寒,冷幽茹才是真正的复仇女神啊!
但……冷幽茹既然如此舐犊情深,又怎么舍得去伤害诸葛汐呢?害死冷薇的法子千千万,没必要让冷薇去破坏姚成和诸葛汐的家庭才是……
琥珀站起身,笃定道:“这些信息都是我从我娘嘴里听到的,我绝对没擅作主张掺半句其它的话。”
如果有错,那也是她娘讲错了。
水玲珑蹙了蹙眉,尔后感激地看了琥珀一眼,笑不出来却仍微微扬起了唇角:“多谢你了,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不逾越本分的,我会尽力答应你。”
这话听着很令人感动,实际虚得不行,“本分”的定义是什么,决定权在水玲珑的手里。
琥珀给水玲珑行了一礼,提起桌上的盒子、诸葛姝的画卷以及两包茶叶,躬身退下,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世子妃,奴婢还想起一件事儿,不知道对您有没有价值。大小姐的生辰其实不是在年底,而是在五月,这点连四小姐和安郡王都不知道。”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
诸葛流云和冷幽茹是一月份成的亲,同一年,诸葛汐出世。如果诸葛汐的生辰真的在五月,大家为何要隐瞒呢?
是隐瞒冷幽茹未婚先孕,还是……诸葛汐其实并非冷幽茹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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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焱在湖边尽情高歌:“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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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暗算
更新时间:201474 9:22:13 本章字数:15118
流珠在和安平告别后即刻回了甄氏的湘兰院。
此时,甄氏正在屋子里安慰一脸阴郁的诸葛姝:“女儿啊,你到底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在你大嫂那儿学习不开心?那咱们以后都不去了!”
在大嫂那儿她还是蛮开心的,大嫂很和善,懂的东西又多,时常给她讲些她从没听过的故事,加上又个年纪相仿的水玲清作伴,她每天都乐不思蜀来着。只是——
诸葛姝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我讨厌乔慧!我不要她做我二嫂!”
甄氏懵了,女儿见过乔慧么?貌似没有吧!郭焱和三公主大婚当日乔慧的确随着肃成侯夫人出席了宴会,可……诸葛姝留在了府里呀!
甄氏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粉肩,疑惑地道:“是不是有谁在你面前嚼了舌根子?”她想到了水玲珑!“你大嫂说的?”
诸葛姝翻了甄氏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关大嫂什么事儿?反正我……就是讨厌她!”
甄氏微微一叹,真拿女儿没办法,儿子娶谁她都看不上,从前喀什庆的贵族仕女,模样品性都拔尖儿,偏女儿厌恶她厌恶得吃不下饭……
后面的董佳琳吧,虽说小家子气了些,总爱扮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巴结人,但也算得上温婉贤良,女儿还是不喜欢!
眼下这个乔慧,女儿连见都没见过便投了反对票……
甄氏俯身,与女儿的视线平齐,问道:“那你希望你将来的二嫂是个什么样的?”
诸葛姝阖上眸子,鼻子哼了哼:“二哥非要成亲吗?成亲了有什么好呢?天天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一点儿也不自在!”
“说的什么混话!”甄氏嗔了女儿一眼,跟女儿讲道理与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她便也消了这年头。
要说甄氏为何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得从甄氏的身份谈起,甄氏的背景一般,原先只是个姨娘,好不容易凭着运气和手段生下了诸葛流风的长子,一举博得老太君的欢心,这才在诸葛家站稳了脚跟,只是她到底是个妾,在儿子女儿跟前就是个奴才,不敢打也不敢骂,而老太君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嫡夫人则是懒得打也懒得骂,久而久之,女儿的性子便骄纵了,等到她升为平妻挺直腰杆时,一切已成了习惯和定局。
至于安郡王,他是长子,自然有诸葛流风拘着,这才没沦为一个不学无术的花间浪子。
诸葛姝委屈地将头埋进了枕间。
甄氏想再多安慰女儿几句,这时,流珠打了帘子进来,流珠给甄氏行了一礼,给了个暗示的眼神,甄氏给女儿掖好被角,随流珠一道出了内屋。
“怎样?”甄氏急切地问。
流珠眉头一皱,神色不忿地道:“还真让夫人猜对了!安平今儿去过黄记酒楼,手里拧了个食盒回来,有些鬼祟的样子!”
“哼!那食盒八成是掩人耳目的!”甄氏冷声说完,眸子里急速窜起一簇火苗,吴夫人不正是在黄记酒楼听到的传言么?
安平是诸葛钰留下来替水玲珑鞍前马后的长随……
甄氏随手掐了一朵花瓶里的花,眸色一深,咬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装得跟个菩萨似的,实际却是狼心狗肺!”
清幽院。
冷幽茹刚从佛堂诵经归来,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她坐在冒椅上,一袭白衣胜雪,宛若广寒宫的仙子,微风一吹,鼓动她衣袂翩飞,她精致如玉的容颜便染了一丝不染尘埃的仙气。
她浅笑着,眼眸灿若星河,美得令人错不开视线:“多谢你了。”
安平的意识回笼,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忙福低身子,尴尬地道:“一点小事而已,奴才不敢居功。”
“本不想麻烦你的,奈何我身边尽是丫鬟,没个得力的长随。”冷幽茹摸了摸自己白皙滑嫩的脸蛋,视线越过盛放着茉莉花的窗台,轻轻一叹,似有还无:“岁月不饶人啦!没想到我也有用这种肮脏的法子驻颜的一天,安平,你会否觉得我做错了?”
这毕竟是主子的母妃,主子敬重她,自己也得敬重她,安平定了定神,宽慰道:“王妃言重了,奴才听世子爷提过,紫河车的确有助于女子驻颜,便是宫里的不少妃子也变着法儿地吃它呢!您无需介怀。”
冷幽茹面露犹豫和担忧之色:“可万一……传到王爷和钰儿的耳朵里,他们父子俩会否觉着我很恶心?”
安平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恭敬地道:“奴才不会对您之外的任何人提起!”
冷幽茹就感激一笑:“安平你真好!”
琥珀离去后,水玲珑又让枝繁、柳绿和叶茂分别给老太君、诸葛流云、冷幽茹和安郡王送了些江南寄过来的茶叶,尔后翻开甄氏给的册子,选了两个比较中性的图案临摹了一番,最后又让红珠把册子还给了甄氏。
沐浴过后,几名丫鬟也回来了,今晚轮到柳绿值夜,柳绿照样在屏风后点了一盏十分微弱的烛火,火光自屏风投射而入再经由帐幔过滤一层之后便非常微弱和柔和了。
水玲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诸葛钰走的第一个晚上,她兴奋得几乎要在床上打滚,总算能一个人霸占一张床,横着睡、竖着睡、躺着睡、趴着睡……再不用被某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一整夜都不挪个地儿!
结果,她半夜滚到了床底下……
诸葛钰走的第二个晚上,她依旧很兴奋,睡前吃了无数辛辣的零嘴儿,没人拦着她说夜里不好消化!
结果,她频繁起夜拉肚子,一宿未眠……
诸葛钰走的第三个晚上,她疲倦,状态不怎么好,但心情仍是十分愉悦的,再不用被折腾得腰背酸软,她捧着言情话本看了整整一夜!
结果,次日染了风寒……
现在,风寒痊愈了,水玲珑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能睡个安稳觉了。
但习惯性地她朝外挪了挪,又挪了挪,好像不抵住什么东西便有些不自在似的。
如此动了片刻之后,她又挨到了床沿。
唉!难怪晚上会掉下去了。
没人挡着咩!
在尚书府的时候好像不会这样……
水玲珑抱着枕头横睡在了床上,慵懒地掀了掀眼皮子,道:“再点一盏灯!太暗了,睡不着!”
柳绿正抱着棉被准备去抱厦歇息,听了水玲珑的话,赶紧放下被子,依言比往常多点了一盏灯。
水玲珑就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吸间全是他淡雅的幽香,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往日他或霸道、或温柔地占有她的模样……
脸一阵燥热。
翌日,天晴,秋高气爽。
晚上不用被压着做运动,清晨便起来得早些,洗漱完毕,水玲珑换上一件白色撒花烟罗裙,挽了个回心髻,簪两支紫金海棠钗,与身上的紫色小碎花交相呼应,愣是衬出了一股子少有的妩媚。
钟妈妈一边儿用手抚平裙裾上的褶皱,一边笑着问:“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世子爷回来见了一准欢喜!”
水玲珑就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日历,十五,再过半个月兴许诸葛钰便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