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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节

      心思被看穿,韫慧面色一僵,站在原地。
    澹台凰摇头,开口道:“你最好不要去,炎昭是个极为暴烈的性子,此刻你越是求情,他反而越是上火!让韦凤自己去,炎昭顾忌着她是我的人,下手可能会轻一点!”
    澹台凰都这样说了,韫慧也只得点头同意,随后退下。
    而韦凤这十几年来,也从来没有一日,像今日这么颓废过,整个人充满了恨意和自责,悲伤的气息几乎能传出几百里。
    这么大的事情,澹台凰自然是要跟君惊澜说。她出了门,便在外头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看见了他,他此刻懒懒笑着,对着她道:“过来!”
    她举步而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然率先开了口:“韦凤的事情,爷已经猜到了!你当不知道,其实她的本名不是韦凤,而是魏凤,她有一个孪生姐姐,叫魏燕!十六年前,魏家被诬陷叛国,满门抄斩!彼时爷方才三岁,当年的丞相,也便是墨师父的父亲,对爷说,魏家满门忠良,如今被诬陷,可惜‘证据确凿’,竟连个根都留不下,可悲可叹!”
    他说话这会儿,澹台凰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思虑他这话之间,被他牵过手,又接着笑道:“爷当时年幼,没办法为魏家沉冤昭雪,便对丞相说,‘既然如此,为何不为魏家留后?’丞相他似是很受震动,最终悄悄派人潜入,将魏老将军唯一的一双女儿救了出来,逃跑之中,兵分两路,最终魏凤避过追杀,被送到爷这里,而魏燕失踪了,当年抱着她逃命的人,只找到了尸首,那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韦凤,不,魏凤其实是忠良之后?”澹台凰沉眸,难怪韦凤犯了这么大的错,以君惊澜的脾性,竟然也没有出手处置她,反而在这种时候闹了一回失踪。
    君惊澜点头:“的确如此,而魏燕的下落,如今也已经隐隐有了眉目!相信不日之后,就能找到。魏家七代忠良,为国付出太多。当年被秦家陷害,所有的证据也被毁尸灭迹,时隔多年,爷想要为他们翻案,也找不到证据,而且,即便找到了,对于如今的韦凤来说,恐怕也没什么价值。便也只能让魏凤改名韦凤,也并未告之她,她的身世。如今,她虽然犯下大错,但念在魏家几代忠良的份上,爷不会杀她!”
    “所以你和我一样,把决定权交给炎昭?”她因为私人情感不杀,他因为怜悯魏家忠良不杀。所以最后就都交给了炎昭!
    她这话一出,他看她的眼神便开始似笑非笑,平静的道:“太子妃,决定权是真的在炎昭手上吗?”
    这小狐狸,算计他的人还想瞒着他,该打。
    呃……澹台凰咧嘴一笑,笑容猥琐而尴尬,其实决定权只有一半在炎昭手上,但是碍于漠北的面子,他绝对不会真的处死韦凤,死罪可免,但至于活罪怎么安排,就看炎昭了!所以生死的定论,可不算是在炎昭手上……
    果然,故事的最后,炎昭没有处死韦凤,言:“扰乱军纪,但到底念在没有造成我军伤亡,先前又颇有战功的份上,免除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令重打八十军棍,是生是死,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显然也表达出了炎昭虽然很看漠北的面子,但也对韦凤战场上违抗军令的行为不能容忍,所以才下如此重手,八十军棍,就是三大五粗的男人,也没几个能扛得住,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但最后的结果表明,跟着澹台凰混的,没有一个是弱女子,那个个都是生命力顽强的女汉子!韦凤被打了一顿之后,虽然奄奄一息,但到底没有死。留在城内养伤。
    至于凌燕,则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城,今日有粮草要从东陵皇城运到尉迟风的营帐,此番偷袭,是最好时机。澹台凰天生就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也要跟着去凑热闹,而且尉迟风那个欺骗人感情的贱人,很需要收拾!但毕竟她有身孕在身,君惊澜不放心,便也陪着她一起。
    而凌燕原本不用来,此番跟着,也只想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把尉迟风抓到自己面前,把那个欺骗人感情的王八蛋,狠狠的煽几十个耳刮子,给自己的好姐妹报仇!
    按照澹台凰的意思,他们这次奇袭只带了一千多人,因为带多了容易被发现。这一千多人,手上都拿着极为稀罕的玩意儿,这是她和君惊澜一起研究出来的,借以达到烧毁敌军粮草的目的。
    大家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已经准备好待会儿跟着澹台凰,有模学样的一起使用这“新型武器”,十有*就能和上次的地雷一样,达到大快人心的效果!
    远远看着,敌军的兵马将近,竟生生有上万人之多!素来押送粮草,五千已经是极限,看这样子是被地雷炸狠了,所以这次押送粮草,也是做足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丝毫没有懈怠!
    这下看得澹台凰有点咂舌,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太子爷:“他们的人真多!”
    太子爷低笑了声,轻声道:“所以爷才要陪着你来!从古至今,偷袭粮草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奇袭隐蔽,出击的人都不会多,而敌军常常会派很多人护送。偷袭成功不易,安然逃走更难,若非如此,爷岂会不放心你的安危跟来?”
    呃……她没偷袭过粮草,所以只有绝妙的办法,却没有很深的了解和极好的经验。
    就连素来最冲动的凌燕,此刻看了一眼强大的敌我人员悬殊,十比一,也明白了根本就是找死的节奏,按照澹台凰的办法,把对方的粮草烧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这一千人偷袭成功之后,被那上万人发现了,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她扭头看向澹台凰:“女皇,您确定我们能活着回到城内吗?”
    两人都在马上,马匹离得很近,澹台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一定可以的!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是我们的人因为有我和他们的精神领袖太子殿下在,一定会十分神勇,神勇到超出我们的预料!”
    凌燕嘴角一抽,再神勇也不能以一千敌一万吧?
    澹台凰很显然的,心里也明白这一点,看凌燕嘴角抽搐得厉害,于是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也深沉了很多:“而且,我们有一个挺好的法子,那就是偷袭成功之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
    “打不过就跑?”凌燕面色麻木的接了下句,这还是挺好的法子?
    可她此话让澹台凰极不满意,并且觉得甚屈辱,于是一巴掌拍上她的脑门:“打不过就跑?呸!那是撤退,逃跑显得我们多没面子!”
    众人:“……”请问逃跑和“撤退”的区别是……?
    ☆、【016】孩子出生后,定不会蠢钝如你!
    漠北草原之上,澹台戟今日,收到来自于南宫锦的信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告知他药的制作中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以至于无法合成,她如今还在研究,请他耐心等待。
    南宫锦这信中所言,基本就是让他稍安勿躁,表示自己一定能探寻解决之道,并嘱咐他一定要准备好黄金万两,以报答她的再造之恩。
    信中把这件事情,和南宫锦本人对金钱的热衷及渴望,都交待得非常清楚,即便华丽犹豫如澹台戟,此刻唇角也禁不住狠抽了几下。
    这南宫锦他还是有些耳闻的,已经算是泛大陆的传奇女子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落落大方?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看病需要收钱的立场,也是,她的本事和贪财一样闻名天下。
    将信件收好之后,放置一边,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听见下人们的声音:“画公主!”
    陈轩画进入澹台戟的寝宫,是不需要通传的,直接便能进去。她端着茶水进门,放到澹台戟的桌案之前。
    澹台戟看着她,有些微微蹙眉,开口道:“本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些事情公主不必亲自做!”
    声线依旧华丽优雅,极致动听。但语中浓浓的叹息之感,也极容易听出来。
    他这一语落下,陈轩画笑了声,随后开口道:“谁做都不是一样,摄政王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说着,便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便预备转身离开。
    而此刻,随着她的行为,澹台戟那张美艳的面容之上,也晕染出几分淡淡的无奈,桃花眼看向她的背影,轻声问道:“本王提议过的事情,公主考虑得如何了?”
    提议过的事情。
    唯独他对她提议过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婚事了。那一次在雪山附近的小屋,他提议娶她,而她选择了拒绝。
    如今,赟隐部落的首领有意为她招选驸马,所以他此刻必须问问。她的清白,折损在自己神志不清之时,如今招选到驸马之后,她要如何自处?这些,都是他的责任,她不对他提,他却不得不为她考虑。
    此话一出,陈轩画的脚步顿住,她自然明白他如此说,原因是什么,不是因为情感,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东西,单单只是因为责任。
    而也就是因为太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往往就在眼前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她才一次一次选择拒绝。因为他能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站在原地,头也没回的开口:“摄政王殿下,你爱我吗?”
    她们草原上的女子,素来豪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不需要拐弯抹角,是以她能极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澹台戟并不需要犹豫,就能给出答案,但到底不是什么伤人的话,都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尤其原本就是自己有负于人。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只开口道:“本王愿意对你负责!”
    没有明确的说出答案,但事实上也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负责而已。陈轩画苦笑一声,只是笑的时候背对着他,没给他瞧见,轻声道:“既然殿下的答案还是不变,那么臣女的答案,也一样不变!父王那边,臣女会处理好,殿下不必挂心!”
    她说完之后,没等澹台戟回话,便径自从帐篷中出去。不爱她,何必娶她?她有自己的骄傲,她是陈轩画,不是澹台凰也不想做澹台凰。当初那一晚已经是阴差阳错的成了替身,她岂能如此自打脸面,借此嫁给他?
    她出门之后,澹台戟坐在原处,那双桃花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俱是浓浓叹息,他想对她负责,也必然应该负责,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对她说谎,若他说“爱”,她定然会嫁。可如果是谎言,即便再动听,也不会是她想要的吧?
    罢了,一切随她的意,他配合就好。除了一颗心,其他的他都能给。
    陈轩画大步出了澹台戟的门之后,颓然的在地上坐了良久,草原上的风,一遍一遍的拂面,青丝飘扬。
    她平躺在地上,仰望那一片宁静的天空,看着战争也无法影响那优雅风姿的云彩。
    她伸出手……
    一如当初,在雪山的竹屋之中,对着散了一地的月华伸出手。
    轻声笑道:“原来梦是这么难抓的东西,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
    那日她问明月,问苍天,问自己,她会不会是第一次抓住梦的人。如今答案已经在眼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清晰。
    梦就是梦,没人能抓得住梦。
    “抓不住梦,每日做做梦也很好!”她终于笑了一声,缓缓阖上眼眸,嘴角弯起,沐浴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