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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我……我想……”
    他不由自主开口,魂魄早已飞到那夜月下。然而孟青突然横插一杠,抢了他的话说:“殿下,您也喝多了,明早还要早起,我看殿下还是早些歇息为妙。”
    听到这话,荣灏敛了眼中冷色,莞尔而笑。
    “确实,瞧我都说了什么胡话,真是越来越不济事了。”话落,荣灏起身,突然他右手扶额身子微晃,福佑见之立马扶上,紧接扯嗓道:“你们这群没用的愣着干嘛,还不快送殿下歇息。”
    众人见荣灏醉了,七手八脚扶他回帐。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被搅和。潘逸怒气涌上,愤然离去。孟青忙跟在其后,像影子似地随了一路。
    “你别再跟着我!”潘逸终于忍不住转身怒吼。
    孟青驻足,不惊不怒,语重长心道:“我可是在帮你。”
    “你哪里在帮我?!”
    “你以为他真是这样想吗?你跟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的脾性吗?你当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呵呵,潘弟,你别天真了。”
    孟青向来温柔,可是他说出每个字都是血淋淋的,扒皮露骨般的残忍。
    潘逸已痛不欲生,有人还要拼命洒盐,听这番话,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剩痛到极致的麻木。
    经过那天,潘逸算是明白了。或许孟青说得对,她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用不着谁了,就把他踢一旁。只是潘逸不禁会想:踢的时候,她是否会痛?
    ☆、第12章 我是激情满满的第12章
    过了一个无眠夜,天还未亮,他们就装备齐全去林中狩猎。
    今天,荣灏换了身玄色暗绣云纹骑装,腰佩玛瑙短剑,手持朱彩纹弓,招摇得似只花孔雀。他还破天荒地带来阿妩,让其随行左右见识他的威风。
    见到此景,潘逸坦然接受,一个晚上让他想通了,走了小鱼,还有小花小草。他会平静地过日子,没必要再与之痴缠。
    狩猎之时,众人骑马拉狗将受惊小兽赶至荣灏面前。荣灏袋内取出金羽箭,然后架上弓弦利落开弓。
    “咻~咻~咻~”射出十箭,九支落空,一支终于射中鹿屁股。小鹿哀叫,蹦跳逃远。
    荣灏回头,颇为得意地问阿妩:“本王箭法如何?”
    阿妩直勾勾地看他,煞有介事道:“你再拿斜眼看人,箭法更为精妙。”
    荣灏大笑,倾过身搂住她,往她腮颊上狠亲了口,随后又搭箭拉弓,找到只兔子,五箭中的。
    荣灏箭法差,众所周知,所以当众人找到吊眼白虎,困住它的圈都不敢太紧,就怕荣灏把老虎射得半死,激惹到人家大开杀戒,就像去年那般。
    白虎落网,咆哮如雷。潘逸与众人持长枪围困它半晌,荣灏才骑马过来。那只老虎一见到他就像认出仇似的,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利爪扯网。
    荣灏分外淡定,抬手说:“别慌,让我来。”
    话落他就抽出一箭,摆出架势拉弓射去,然后落了个空。
    白虎勃然大怒,吼声惊天动地,几番挣扎,它竟然挣脱织网。众人大惊失色,荣灏也愣住了,潘逸见之忙将长枪掷去,谁料众乱时只擦过白虎皮毛。
    白虎甩尾转身,忽然俯低身子,猛地扑向潘逸。潘逸躲闪不及,被它扑倒在地。荣灏慌了,急忙命人搭救,可见恶兽凶猛,众人竟然萎萎缩缩。而那白虎似有铜皮铁骨,箭也射不穿。
    阿妩就在一旁树后,她清楚地看见潘逸与在白虎恶斗。那只恶虎大张血口,露出阴森利牙,潘逸抵挡得狼狈,差点被它咬到咽喉。情急之下,阿妩拿出腰间匕首划破手掌,想用血腥味把老虎吸引过来。
    嘴下那个死活咬不着,正巧有细皮嫩肉地送来。白虎似闻到了好肉,竟然抬起头,铜铃大的眼发出精光。它看到了阿妩,小个子好逮且血肉喷香,它立即调头扑向阿妩,一爪把她搁倒,然后咬住她的肩拖进林子。
    荣灏脸色顿时变青,连忙拉弓,对着白虎眼睛就是一箭。
    他的箭法从没如此精准,白虎放掉口中之食张嘴惨嚎,荣灏接着连放三箭,射中它的眉心与咽喉。
    白虎哀叫,轰然倒地。荣灏跳下马,冲上前去要找到阿妩,谁知白虎竟未死透,突然立身向他抓来,千钧一发之际,潘逸持长枪跳上虎背一记捅穿它的喉,白虎这才死挺。
    一场狩猎险些闹出人命。荣灏抱着晕迷不醒的阿妩赶回营,然后叫来随行医士,从上到下检查番,好在只是皮肉伤。
    “看来老虎也知道挑嫩的吃。”
    荣灏像在戏谑,细细替阿妩将手掌上的伤包好。一道血痕像是虎抓的,他并没起疑。
    晚上,荣灏下命摆上猛虎宴。虎骨熬汤泡酒,虎肉烧烤做菜,不嚼它个千百遍誓不罢休。
    潘逸听到小鱼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知道定是她出手相救,否则那么多人,白虎为何偏偏挑她?想着这事,潘逸无法安生,宴到一半就告辞退下。
    荣灏念他白日入了虎口,也不好勉强就准他回帐。接着他便继续与林将军、孟青他们谈笑风生,赏莺歌燕舞。
    秋夜风凉,一出宴帐,潘逸酒意全消。刚才他心悬得都痛了,满脑子都是小鱼,他想知道她的安危,却又不敢去问。
    正当惆怅,忽见人影晃过,她穿着玄色披风,似闲庭信步,慢悠悠地往远处溪河走去。潘逸心弦激荡,像被绳拉着,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到了无人值守之处,他才一个箭步跨前,落到她的眼前。
    “小鱼。”他轻唤,音竟然有些颤。
    小鱼愣了下,先看看他,再往两边环视,随后鞠身福礼。“潘公子。”
    这般言行让潘逸觉得分生,好似她刚刚才认识他。潘逸皱眉,眼神悲戚,又上前半步轻唤了声:“小鱼。”
    阿妩往后退,半低下头扭过身,留他一个冷漠十足的侧影。潘逸依然不死心,非要站到她的跟前。
    “小鱼,为什么不等我?”
    轻柔低语似带着哭,他还是那个青葱少年,总喜欢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可小鱼已不是他的小鱼,虽然她的眸子清澈依旧,但他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在其中找到无情的冷。
    “为什么要等你?”阿妩像是不懂,眉间略有惑色。“你能娶我吗?你能给我正妻的名份吗?既然都是妾,为什么我不挑个更好的?”
    潘逸懵了,他不信这会是小鱼说的话。那日月下俏皮娇美的姑娘,如今成了市侩精明的女人,满嘴的虚荣。
    “那他给了你什么呢?!”潘逸恼怒问她。“他只当你是杯茶,味道淡了便会弃,我不想见你落得凄惨啊!”
    小鱼冷笑,眸子里流露几分难觅的哀色。
    “还会有比现在更凄惨的吗?你不明白。”
    她惋惜摇头,转身欲走。
    潘逸忙抓住她的手腕,急切说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看,你的手,你是为我救我才受的伤。”
    小鱼仓惶地把包纱布的伤手抽走,随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去。潘逸仍不死心,追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小鱼,跟我走。我也能给你荣华富贵,我也能为帮你找到杀父仇人。我和他不一样,我说得每个字、每句话都是真心的!”
    潘逸怕她不信,又抓过她的手按上自己胸口。小鱼感觉到温暖下的怦怦跳动,心也随之急促。
    “小鱼……”潘逸喃喃轻唤,向她摇尾乞怜。阿妩蹙起柳眉,想要抽手,他却越按越紧。
    四目相望,目定神慑。突然起了阵风,略微刺骨。阿妩不禁抖擞,潘逸忙将她拥在怀里。真心的暖,从外一直浸到里。就在这么一刻,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潘逸忍不住低头吻上。阿妩微怔,一下子没了推开他的力气。半寸软香如愿落到她的口中,笨拙生疏地与之缠绕。他点了把火,一下子驱走寒意,不论是身上的冷,还是心里的冷。
    一个深吻炽热得能把人化去,他将她紧抱,几乎要断了她呼吸。小鱼没有拒绝,反而努力回应。正当他大感甜蜜之时,她突然扭身挣脱,一把将他推走。还未缓神,火辣的掌便掴上他的颊。
    “你滚!”小鱼咬牙低吼,唇都在颤。
    潘逸如梦初醒,手捂半边脸不解地看着她。她的憎恶显而易见,好似他是肮不可闻的鼠、是恶人身上的烂疮。
    他还想要问:这是为什么?小鱼却未等他开口,转身就走。玄色披风如翼,随她仓惶的脚步时卷时扬。
    潘逸仰天轻笑,忽然明白,原来痛到极致是流不出泪的。
    **
    半夜,荣灏尽兴而归。他让福佑把阿妩叫来待寝,福佑却是空空而回。荣灏亲自去了阿妩小帐,阿妩已经睡了,他便脱去衣袍钻到她被里,蹭着蹭着想要求欢。
    “天天缠着,你不累,我还累。去,到别人那处去,我要睡觉。”
    阿妩口气不善,拍掉荣灏不安分的手把他往外赶。荣灏似乎心情大好,她如此无礼,他也没生气,反而笑着哄她说:“我是特意来看你,手还疼吗?”
    话落,他便捧起她的伤手放在唇边亲了几下。
    阿妩把手收回,冷冷回他:“不疼。”
    “还说不疼,你眼睛都红了,定是躲在这里哭。”
    “那你心疼吗?”阿妩问他,他不正经地笑笑说:“当然。”
    话落,就钻到她的脖窝,轻吮起她的耳垂。
    一股浓烈酒气,熏得阿妩皱眉。她推开他以背相对,轻声说:“我要睡了。”
    见她不乐意,荣灏只好作罢,他从后面拥住她,赤、裸的胸膛贴上了背。
    “有那么几次,我真想把你卖到青楼去。”
    他像是戏谑,阿妩却听出他说话时的咬牙切齿,随后,她极妩媚地娇笑道:“那敢情好。往后我逢人便说你那玩意不如针粗,撑不了十下,还有……箭术奇差。”
    荣灏一愣,不禁琢磨,总觉得她真会那么做似的。
    “罢了,不和你计较。明早再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如针细,什么叫撑不了十下。”话落,他拥她入眠。可是贴着这滚烫的身,阿妩却得有点冷。
    ☆、第13章 我是某狐赶出的第13章
    秋猎完了,潘逸像变了个人,以前活蹦乱跳,如今却是死气沉沉。人人都以为他是被虎吃掉魂,所以有些傻。其实潘逸是在惦记那个“滚”字,而后他也真的“滚”了。
    回到燕王府没几天,潘逸向荣灏提出调令,说由于上次鞑靼偷袭,副将阵亡,潘老将军手下少了个臂膀,如今边防时遭部族侵犯,缺人防守,他去正好抵这空缺。
    荣灏听完他所言,眉头蹙得紧。踌躇半晌,喝完几盏茶,荣灏才勉强点头。
    “这样也好,你去平洲跟着潘将军多学些,往后我也能放心将达镇交于你。”
    达镇是林将军管辖之地,潘逸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也不想知道。此时,他就希望能快点离开这处,好滚得远远的。
    片刻,荣灏又轻叹道:“唉,你一走就剩孟青这木头疙瘩了,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真是无趣。这样吧,若有事我再把你召来,两头跑跑也不寂寞,你说这样可好?
    潘逸听出他舍不得,心里不免难过,可是他并没想留下,稍稍掩住伤悲叩首行礼,简单交待几句话后就走了。
    潘逸走得义无反顾,甚至都没和孟青商量。当阿妩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已经打点好行装上了路。她没流露半点悲色,漫不经心地与荣灏下棋,无意间下错的黑子,反倒让她赢了一局。
    秋意渐浓,庭中的翠染湘黄,小径上铺叠了金灿灿的菊瓣,犹如长长的锦毯。阿妩不肯让人打扫,每天望着窗外落菊由金变黄,由黄变枯。每变一色,她都会问荣灏:“殿下,阿妩托您的事办得如何?”
    “快了,快了。”
    荣灏枕在她腿上闭眸吃着龙眼,薄唇轻蠕出一粒黑核,随后张嘴又要。他越来越像无赖,光惦记着好处,当初的许诺只字不提。
    阿妩催他催得心烦,抓起一把果皮塞到他嘴里,然后将他推落在地。荣灏始料不及,一屁股跌坐懵了半晌。
    阿妩起身,甩他个白眼道:“你明天别来了,我身子不好,伺候不了你。”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荣灏缓过神后不禁大怒,连忙起身拍去身上果皮黑核。这时阿妩已经走到外室,他不由大声怒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