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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这老妇怎么如此狠心?
    “你 害怕什么,起来!”太夫人瞪了她一眼,飞快解释道:“别胡思乱想,灿灿是我曾孙女,我怎么可能害她,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药灿灿吃了最多闹两次肚子,什么 害处都没有,但林氏照顾不好自己的女儿,祖母便有理由把灿灿抱到荣寿堂来养,而你表兄肯定会因此嫌弃林氏,待他来这边看灿灿的时候你再好好表现……”
    她考虑了很久,这是最稳妥的法子,趁儿子长孙大休前出手,既能抹去痕迹,又不会让他们怀疑到自己身上,简直是一箭双雕。
    老人浑浊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格外渗人,曾雪柔生生打了个寒颤,明白太夫人既然把话说了,肯定非做不可,便装出一副既兴奋又担忧的模样,看着小纸包问:“姑祖母,这个灿灿吃了真的不会出事?万一,万一被人发现是我动的手脚怎么办?”
    “灿 灿绝对不会出事,你放一百个心吧。”太夫人低低地保证道,“只要你下手时注意别让人瞧见,谁会猜到你身上?她敢指责你,你不会赖她污蔑你?到时候我跟你表 兄都为你撑腰,她污蔑好人只会更糟你表兄厌憎。好了,回去好好想想,今天下午就动手,小心行事,别让姑祖母对你失望。”
    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曾雪柔握着小纸包的手。
    曾雪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咬唇,深深看太夫人一眼,起身走了。
    晌午用过饭后,她去了望竹轩。
    阿桔正在哄女儿玩,让灿灿趴在炕头,看看她能不能抬起头来。曾雪柔进来时,灿灿本来正歪着脑袋对她笑呢,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啊了一声,扭着小脖子转了过去,稍微抬起来那么一点了,因为微仰着头,那双大眼睛黑亮亮的仿佛直接看到了人心里。
    曾雪柔眼眶一热,快走几步过去,抱起灿灿亲了一口。
    这么可爱的孩子,才这么大,她隔了几层关系都打心底里喜欢,太夫人怎么能用那种手段?
    阿桔看出她脸色不对,慢慢收起了笑,等曾雪柔放下女儿后,确定她是真的红了眼圈,阿桔朝一旁的蒋嬷嬷使个眼色,这才疑惑地问了出来:“怎么了?”
    曾雪柔看看又自己玩起来的灿灿,拿出纸包,把太夫人的计划低声说了一遍。
    阿桔接过纸包,只觉得全身发冷。
    闹两次肚子?女儿晚上多哭两声她跟赵沉都心疼……
    “表嫂,咱们该怎么办?她让我现在动手,要是望竹轩没事传出去,她肯定会怀疑我的,可咱们又不能真的给灿灿吃啊。”曾雪柔六神无主的问,到底才十四岁,在曾家也没经历过这等下药害人的事。
    她语气不安,阿桔却慢慢镇定下来。
    她不喜欢太夫人,但太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她再不喜欢也得跟太夫人打交道,就连赵沉也是如此。但现在不一样了,太夫人盯上了她才一个半月的女儿,阿桔不怕自己受委屈,却怕女儿受罪,就拿这包药来说,是真的只是闹两次肚子,还是……
    阿桔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也不敢再抱着灿灿去荣寿堂请安了,只要她还把太夫人当祖母敬重,就没法阻拦太夫人接近灿灿。这次是太夫人想利用曾雪柔,下次呢,谁知道她会不会亲自出手?
    看看乖巧可爱的女儿,阿桔不想探究太夫人的目的,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冒半分险。
    望竹轩跟荣寿堂表面的和气,该断了。
    若是赵沉在家,他也会同意她的做法吧?
    阿桔定了下心,看向曾雪柔:“表妹,我有个办法,只是恐怕要连累你在太夫人面前受些委屈。但你放心,我跟你表兄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依然可以继续留在侯府,太夫人也不敢彻底厌弃你。”
    她平时柔声细语仿佛没有半分脾气,此时这般冷静,倒是让曾雪柔愣了一瞬,紧跟着迅速镇定下来,轻轻笑道:“表嫂但说无妨,雪柔全都照做,表嫂不用挂念我,雪柔长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受委屈。”
    在辽东受的那些委屈,是为了让姐弟俩衣食无忧,现在受些委屈,是为了将来出人头地。
    只要有盼头,一点委屈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琴舞飞扬的地雷,么么哒~
    二更照旧下午3点左右!
    赵灿灿:娘亲好棒!
    阿桔笑:你又不知道娘要怎么做。
    赵灿灿:娘亲做什么都棒棒哒!
    ☆、第90章
    太夫人一直派丫鬟留意着曾雪柔的动静,得知曾雪柔去了望竹轩后,心便提了起来,歪靠在炕头,手里攥着一串檀木佛珠转动。
    她这都是为了赵家好。赵家的大小姐,难得得景王妃看重,怎么能交给一个有貌无才的村妇养?她现在就要把重孙女抱过来,从小断了母女俩之间的情分,免得将来重孙女总惦记着往林氏跟前凑,学一身小家子气。
    就看曾雪柔能不能成功了。
    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太夫人心中也越来越焦躁,不过想想重孙女人小觉多曾雪柔过去也得找机会才能得手,便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急。
    一片令人焦躁的寂静中,外面忽然响起丫鬟慌张的叫喊:“太夫人,太夫人不好了,表姑娘想害大小姐,还请太夫人给大奶奶做主啊!”
    太夫人右手一紧,捏得两颗佛珠咔咔作响。
    “闭嘴!大惊小怪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待芍药把翠玉领进来,太夫人狠狠剜了翠玉一眼,厉声喝道。
    翠 玉白着脸跪下去,咬牙切齿地道:“回太夫人,表姑娘最近频频去望竹轩,大奶奶待表姑娘如同亲妹,不想表姑娘笑里藏刀,今日竟指使身边丫鬟四儿下药谋害大小 姐。眼下大奶奶抱着大小姐后怕得什么都做不了,蒋嬷嬷只好先做主把四儿绑了,留着大爷回来处置。可表姑娘拒不认错,蒋嬷嬷不敢绑她,还请太夫人快点过去为 我们奶奶做主啊!”
    蠢货!
    太夫人在心里恨恨地骂起曾雪柔来。蠢货,她让她亲自下手,她指使丫鬟做什么?一个小丫鬟冒然去碰大小姐,望竹轩里的丫鬟婆子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盯着吧?蠢货,亏她以为她是个聪明的!
    赌气不想管她,又怕曾雪柔惊慌之中露出蛛丝马迹把自己牵涉进去,太夫人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边由芍药服侍系斗篷一边对翠玉道:“你先回去传话,吩咐你们奶奶别声张出去,表姑娘温婉纯良,绝不可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其中定有误会,等我过去再做定夺。”
    翠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太夫人,人证物证俱在,分明是表姑娘……”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我的话?”太夫人怒喝着打断翠玉,瞪着她的眼神如欲杀人。
    翠玉缩了一下肩膀,小声嘀咕两句,迅速跑了出去。
    太夫人深深呼吸几次,眼睛看着镜子,低声问芍药:“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芍 药从八岁开始就在太夫人身边伺候,是太夫人最信赖的丫鬟,太夫人吩咐下去的事也都经由她手,所以太夫人一开口芍药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一边熟练地替太夫人 收拾一边冷静地道:“表姑娘是您的娘家人,不论如何您都得把表姑娘从中摘出来,谋害大小姐的罪名,就扣在四儿头上吧,正好也趁机看看大爷对表姑娘到底是什 么心思,若大爷不继续追究……只要日后表姑娘成了大奶奶,大小姐不还是得养在您身边?若大爷坚持一查到底,您把表姑娘送回辽东也算是交待了,正好换个伶俐 点的表姑娘过来。”
    太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曾雪柔族中有弱弟这个把柄,就算她让她背黑锅,曾雪柔也不敢辩解,她下场如何全看长孙对她的态度了。
    带着几个丫鬟,太夫人去了望竹轩。
    内室里面,四儿双手被缚跪在地上,蒋嬷嬷曾雪柔站在一旁。瞧见太夫人进来,曾雪柔哭着跑过去抱住太夫人胳膊诉苦:“姑祖母你听我解释,这事真的与我无关,是四儿鬼迷心窍要害灿灿,真的不是我指使的啊!”
    太夫人盯着她的眼睛,见曾雪柔与她对视一眼后便后悔又心虚地躲开了,暗暗瞪她一眼,扭头看向坐在炕里头的阿桔,着急问道:“灿灿没事吧?”
    俨然一个忧心曾孙的和蔼老人。
    阿桔抱着女儿,抬头看向太夫人,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我知道祖母不喜欢我,想要表妹抢走相公的心。相公喜欢谁我做不了主,我也不怪祖母,可今日表妹竟然想害我的女儿,还请祖母看在灿灿是您曾孙女的份上,说句公道话。”
    “表嫂我真没有指使她害灿灿,更没有肖想过表兄,如果表嫂以为我来望竹轩是为了亲近表兄,以后我不来了总行了吧?但你别冤枉我啊!”曾雪柔马上替自己辩解,说完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坐到炕沿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阿桔没有理睬,低头看女儿。
    灿灿一点都不知道大人们在做什么,攥着娘亲的手指自得其乐。
    太夫人见阿桔礼也不行说话也豁出去一般,十足乡下妇人不讲道理的蛮横样,心里越发鄙夷,直接问跪在地上的四儿:“你说,是不是表姑娘指使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害大小姐。我们姑娘真心喜欢大小姐,偏偏每次过来大奶奶都防贼一样防着姑娘,姑娘宅心仁厚毫不计较,我却替姑娘委屈,一时鬼迷心窍就动了害大小姐的心思。太夫人您责罚我吧,四儿甘心受罚。”四儿以头触地,平静地道。
    “刁奴,曾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先关到柴房去,等大爷回来亲自审问!”
    太 夫人恨声斥道,等两个婆子架着四儿走了,太夫人转身看向阿桔,苦口婆心劝道:“你都听到了,根本不关雪柔的事,雪柔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你啊你,就是太喜 欢胡思乱想了,雪柔跟承远是表兄妹,多说两句话又有什么。好了好了,幸好今日有惊无险,我先带雪柔回去,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将来这侯府后院都得你管着, 如此东猜西疑的可不行。”
    到头来还是指责阿桔心胸狭窄。
    阿桔充耳不闻。
    她是孙媳妇,她能做的都做了,真正跟太夫人撕破脸皮还得赵沉去说。
    荣寿堂。
    一进内室,不等太夫人责问,曾雪柔先跪了下去,哭着自责道:“姑祖母怪我吧,都是我胆子小,犹豫半天还是没敢自己出手,结果四儿动手时被蒋嬷嬷瞅见了……”
    太夫人现在看她很不顺眼,却必须得等长孙表明态度后再随机应变,便揉着额头道:“算了算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好在你也没傻到家,知道事先叮嘱四儿应对之策。如今只能看你表兄愿不愿意相信你的为人了。”
    “表兄会信我吗?”曾雪柔忧心忡忡地问,又似自言自语。
    太夫人嫌弃地抿抿唇:“谁知道他信不信?好了,你先回去,晚上有信儿我会派人告知你的。”
    曾雪柔满脸不安地走了。
    太夫人只觉得浑身疲惫,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四儿理由充分,长孙再怀疑也只能怀疑到曾雪柔跟林氏之间的拈酸吃醋去,应该不会想到她身上吧?
    ~
    今日赵允廷跟赵沉一起回的家,赵允廷坐马车,赵沉骑马跟在旁边,听他说朝堂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北风萧瑟,赵允廷见儿子身上大髦在风里起起落落,再次劝道:“你来车里坐,咱们说话也方便。”
    赵沉不留情面地拒了:“你说你的,说完我就先走了。”早点回家看妻子女儿,谁耐烦跟他坐车慢慢走?
    他硬邦邦的,赵允廷还真不想说了,放下帘子坐正。
    外面很快响起急速离去的马蹄声,赵允廷摇头失笑,气儿子,不过想到家里白白胖胖的小孙女,他也无比期待即将到来的一个月大休,那时候就可以多跟妻子一起哄孙女了。
    不想才下马车,就听管事赵元说了一件让他全身发冷的事。
    他僵在门口,赵元默默低下了头。
    这 个侯府,除了望竹轩因为大爷不喜侯爷才不让他盯着了,其他的无论是荣寿堂惟芳园还是其他三位小主子的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最先报到他这里。太夫人以为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芍药派去抓药的婆子,婆子打发跑腿的侄儿媳妇以及药铺开药的郎中,都已经请到了侯府,只等侯爷跟大爷吩咐。
    “人先关着,全听大爷的。”良久之后,赵允廷大步回了上房,闭门不出。
    而此刻的赵沉,正跪在妻子身前亲女儿的小手心。灿灿喜欢抓东西,爹爹脑袋凑过来她就想抓他的鼻子,可是爹爹总是亲完她就躲开,灿灿急得直瞪脚,一下一下特别有力。赵沉故意把脸凑过去挨了女儿一脚,然后倒在阿桔身后假装起不来了,跟女儿玩躲猫猫。
    刚刚一直欺负自己的人不见了,灿灿在娘亲怀里扭脑袋,往左看是母亲的胸口,往右看什么都没有,灿灿疑惑地叫了声,睁着一双水蒙蒙的黑眼睛看向母亲,小手还抓啊抓的。
    阿桔笑着亲女儿一口,柔声问她:“灿灿把爹爹踹跑了,这下怎么办啊?”
    灿灿听不懂,盯着娘亲嘴唇看,却见刚刚那人忽的从娘亲身后冒了出来,她一下子欢腾起来了,小嘴笑得直流口水,大眼睛弯成一道线,两只小手两只小脚又抓又蹬。阿桔都有点受不了女儿这淘气劲儿,忙把她递给赵沉。
    赵沉在女儿笑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主动把鼻子送到女儿手心给她抓。
    看着女儿可劲儿欺负她爹,阿桔笑赵沉:“幸亏前两天给她剪了一回指甲,要不你肯定被抓得满脸伤。”
    赵沉抬起头,换成手指给女儿抓着玩,伸手在妻子脸上摸了一把,“灿灿都是跟你学的,喜欢抓人。”
    “我什么时候抓人了?”阿桔本能地反驳,才说完就后悔了,想到早上赵沉才给她看过的背上伤痕,她红着脸低下头,飞快转移话题道:“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她让下药的事败露,就是给了赵沉与太夫人撕破脸的理由,但赵沉如何选择,她拿不太准。
    赵沉脸上笑容未变,眼里也没有多少复杂情绪,握住女儿小手晃了晃,声音平静:“一会儿用完饭我去见她,阿桔你放心,以后你只当侯府没有她那个人便可,咱们灿灿也没有曾祖母。”
    没有,也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赵灿灿:我不要曾祖母,有爹爹娘亲就够啦!
    宁氏:也不要祖母吗?
    赵灿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