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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由着你性子胡来。”
“你打小就聪慧,五岁时便能七步成诗,从没给祖母丢过脸。祖母也知,你不喜官场风气。可如今裴家,也就只有你一个有出息,便是为了成全你亡父亡母的遗志,祖母也得逼你这一回。你怨也好,骂也好,就当祖母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吧!”
裴老太太松开他的手,便强行撇开头,不去看他。
枯槁般的手紧紧攥住扶手,手背隐隐绽开青筋。
裴行知静静看着,不语,眼睫微垂,在眼睑投落一片弧影。
雨势大了许多,嘚嘚推响木窗,更衬此间气氛凝涩。
沉默许久,裴行知终于开口:“倘若孙儿答应入仕,祖母可否将婚事交由孙儿自己做主?”
裴老太太眼睛一亮,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裴行知但笑不语,将她露在氅衣外的手拢入掌心,慢慢搓暖,送回氅衣里盖严。
裴老太太心焦,“那你到底......”
不等她说完,裴行知就先一步后退,撩开下摆跪地,“孙儿答应过的事,决不食言,还请祖母放心在家养身子,孙儿先告退。”
他朝上郑重磕满三个响头,便起身离去。
屋门打开,寒气携来泥土的气息。
外间烟雨朦胧,雨水轻叩孟宗竹叶,涂抹出一痕浓郁的新绿,于青砖黛瓦间簌簌沉浮。
小厮跑来给他送伞,抬袖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明明自己也打了伞,形色却匆忙狼狈。
裴行知颔首道谢,接伞撑开,走入雨幕,步子不疾不徐,从容澹定,仿佛行游在水墨蜿蜒的画卷里。
他眉目本就生得俊秀,过月洞门时,灯笼摇曳,在他身上晕开昏黄团光,雨丝显出清晰的走势,勾勒出他侧脸,美皙如玉,顾盼烨然,无一处不让人心驰神往。
裴老太太隔窗远远瞧着,自豪之余,又不由“嘶”声,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认识了,偏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裴家别庄在姑苏城郊,依半山而建,画梁雕庑,精美清雅。
因山巅有清泉流经,整座山庄皆可闻得溅珠漱玉之声,故而又名,漱玉山庄。
这趟行程因是临时起意,顾慈原也没指望戚北落能安排得多周全,有辆能载人的马车,能免去步行之苦,她就已经知足了。
不想才短短一晚上工夫,戚北落不仅备好了马车,还一口气备了好几辆。
前头两辆坐人,后头跟着的几辆则用来装吃食衣物被褥,甚至还有熏香澡豆。每样都预备了好几种,全是顾慈平时惯用的种类和气味。
次日一早,众人动身出发。
一溜马车,华盖朱轮,在路人驻足欣羨的目光中,绝尘出发。阵仗弄得,比姐弟三人初来姑苏探亲还热闹。
换做平时,顾蘅早摇着顾慈的手臂,一通打趣,然而眼下,她只默然靠坐在窗边发呆。
小慈和萝北一左一右围绕她,各咬一只袖角,喵喵呜咽。
顾蘅牵了下唇角,摸摸它们脑袋,复又望向窗外,安静得不像她。
顾慈收起书卷,挨着顾蘅坐下,充当解语花。
雨后秋光正好,姐妹俩或促膝漫谈,或临窗听鸟鸣。顾蘅似抒出心中块垒,渐渐有了笑模样。
后头第二辆马车,奚鹤卿靠窗小憩,亦是一言不发。
只是每到拐弯处,他眼皮总会撑开一小道缝,自作主张望向窗外,绕着前面那辆马车盘旋。
“二叔,抱!”
璎玑高举双臂蹦跳,冲天鬏一晃一晃。半天不见搭理,她嘟起嘴,转向戚北落告状。
岂料戚北落的脸色,竟比奚鹤卿还难看。
今日,他特特安排两辆载人的马车,是为了方便自己和小姑娘独处。
眼下倒好,前头大车被姐妹俩占去,成了她们的私人马车。不仅他这东家被她们撵下车,就连顾飞卿这个亲弟弟也被抛弃了。
可偏偏留下了两只猫?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还不如两只猫?
简直岂有此理!
戚北落的脸更黑了。
非常不愿承认,自己现在很想和萝北换个身份。
所幸这回那姓裴的不在,没人能打扰他的好事,他还有时间风花雪月。
如此一想,他缓缓松口气。
然这口气,在马车行至目的地之后,又猛地提到嗓子眼,直冲脑门。
“这别庄已许久不曾住过人,听闻表妹和表弟要来,裴某恐诸位住得不大习惯,昨日连夜赶来,命人特地打扫了遍。”
裴行知立在大门前,含笑向众人行礼。眼圈些些泛青,却依旧不掩其清贵风华。
奚鹤卿本能地就要将顾蘅拉到自己身后,手伸到一半,自嘲地笑笑,又无声收回去。
视线扫过停在道边的马车,裴行知嘴角挑起一丝轻蔑。
戚北落敛眉,目光充满敌意。
裴行知扬起下巴,正面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