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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顾慈眼睫一霎。卿儿唤他师兄而不是表哥,那便是知道他就是柳眠风?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戚北落看她一眼,又朝裴行知抬抬下巴。顾慈忖了忖,恍然大悟。
举荐能人,倘若想让陛下点头,若只说报出个名不见经传的裴家大公子的名头,应当成不了事,只能说柳眠风。如此一来,家人应当都已知晓此事。
裴行知竟也默许了,这倒稀奇。
裴行知似有些心不在焉,惘惘盯着庭院内的一株海棠发呆,一点也不像他的作为。顾飞卿唤了许多声,他才醒神。
摸摸顾飞卿的脑袋,他柔声笑道:“习武之事,不可一蹴而就。卿儿此前虽也学过,却没个很好的章程,须得慢慢调整,更加急不来。”
此言一出,周遭才舒缓的气氛,又降至冰点。
什么叫“从前学过,但没个很好的章程”,这是在骂谁呢?
戚北落脸色刷的沉下,顾飞卿顿时汗如雨下,为裴行知捏把汗,可细细琢磨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从前师父虽得空就来家中教习他武艺,认认真真,兢兢业业,舞剑骑射样样不落。可二姐姐一来,师父这份“兢兢业业”就立马进了狗肚子,剑也不舞,马也不骑了,就让他扎马步,扎马步,扎马步。
一个月下来,他练的最好的,也就是扎马步。只要蹲下就能八风不动,稳当得都快赶上家门口那两座石狮子了。
果然还是自家师兄靠谱,顾飞卿很真诚地点了下头,“卿儿谨记师兄教诲。”
戚北落心头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这就谨记了?凭什么?
“卿儿打从入门起,就一直随孤一道修习,做事要有始有终,日后他的事,自有孤安排,不劳表兄操心。”
裴行知扬了扬眉稍,乜斜狐狸眼玩味地看他,“殿下这声表兄,在下可担当不起。若真要论起辈分,殿下曾在恩师门下聆听过几堂课,慈儿也曾给恩师奉过茶,大家便是同门。不如......”
眼角泪痣似是一闪,笑意愈渐深远,“不如殿下也随卿儿,唤我师兄,如何?”
顾慈倒吸口凉气。
这才刚和平了多久,怎的又吵起来了?三岁孩童也没这么难伺候的,难不成是属枪|药的?
她赶紧过去要劝,戚北落却半点不见恼,双手环抱胸前,“表兄糊涂了?卿儿唤孤作师父,又唤表兄为师兄,那孤算怎的也算表兄的半个师父,表兄是不是该唤我一声......父亲?毕竟......”
他些些昂起下颌,笑如三月春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三岁小孩吵架实况。
大表哥:我是你师兄。
大萝北:我是你爸爸!
☆、096
顾慈瞠目结舌, 这厮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怎的还想给人当爹了?
赶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 她赶紧将戚北落拉走,再待下去,没得把这好不容易搬来的救兵,又给气跑咯。
黄昏时分, 奚鹤卿亲自护送顾蘅入东宫,并留在这陪她最后一晚。
顾慈早早命人将北慈宫内的北跨院打扫出来, 那里坐北朝南, 光照充足, 离自己的住所仅一墙之隔, 姊妹间也好有个照应。
日暮西斜, 大家坐在一块用膳,一则为裴行知接风洗尘, 二则祝戚北落和奚鹤卿此行一帆风顺。
自姑苏一别, 他们已有大半年没聚过,照理应当红火绿蚁酒,好好欢聚一番, 奈何中间隔了这么层离愁别绪, 酒还未过三巡, 便都草草散去。
点点灯火晕染在各自窗前,每一扇窗都有自己的无奈。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天际扯起鱼肚白,云雾低垂, 日头悬于山岚间,打眼瞧去,好似玉米面烙出的饼子。
宣和帝便亲临西郊昭云台,点齐兵将,歃血祭旗。
顾慈和顾蘅候在静室内,裴行知和顾飞卿则立在门口,眯眼遥望。
仪式过后有短暂的告别时间,戚北落和奚鹤卿并肩走来,铠甲铿铿,踩得脚底沙石咯吱作响。金芒清晰地勾勒出他们的身影,挺拔若松,经冬不倒,遇雪更凌。
姐妹俩一道从座椅上站起,赶至门口,指头绞着帕子,心头无端生出种空寂感。
顾家曾有意撮合裴行知和顾蘅的事,一直是奚鹤卿的心结,即便到了如今,他和顾蘅已然修成正果,他依旧没法彻底释怀。
眼下见二人恰好并肩而立,他腔子里的血顿时一热,两三步冲过来,隔在他们中间,戒备地斜睨着裴行知。
毫不遮掩的敌意,裴行知笑了笑,不以为意,两手对插着袖子,领着顾飞卿去祭台旁边近看。
奚鹤卿挺直身板给他让道,不小心踩在顾蘅脚上。顾蘅跟被烫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炸毛,葱削似的指头几乎戳到他鼻尖,“你干嘛呀!”
尖利的声线引来周遭一阵侧目。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