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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他曾想治人身,如今,他望进她的眼底,他告诉自己,他想要治她的心。
残酷暴戾的陛下,会因为他收敛脾性吗?
他试图从她的眼中得到答案,但他只看到了她眼中漫溢而出的笑意。
最终,男人将两指落在了她的腕上,触指温热。
她的脉搏在他指尖,滚入他的心间,方霭辰很久才道:“陛下,若……”
皇帝向他看来,唇角微笑不变:“方崖香,你想说些什么?”
那一句话终于说出口,他含糊其辞,只这么说:“臣希望陛下,少伤人少杀人。”
陛下的手离开他的指尖,她欺身,从上至下地凝视他的脸,她居高临下道:“方霭辰,你以何种身份和朕说这话?”
是冬日,他们在皇宫中亲密相处多日,见识过秋末叶落,也即将见到京城雪落。
她瘦白锁骨,从站立时露了些许,苏衾沉着地觑他,她眼中有着方霭辰看不透的情绪,她的手指从他的额角划过,直到他的唇边,他的下巴。
她翘起唇角,露出孩子气的,顽劣的笑意,她揉过他的唇,用劲十分大。方霭辰居然没有躲过,也许他根本不想躲避。
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沉默不语。
清雅容颜,落在苏衾眼中,是极为诚恳极为温柔极为动人的模样,这位医者,稍稍袒露些许心思。
“以方崖香的身份。”
亲近之人喊他做“崖香”,陈老这样喊他,苏曜这样喊他,苏衾为了亲近他,也曾这般喊过他。
如今,他施施然,温吞吞展颜一笑。他不动,只听闻苏衾胸腔一声闷哼,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是极为愉快的。
苏衾说:“是,崖香。”
“既然你想看朕这样做,那朕允诺。在你仍旧在宫中的时日,朕答应你……”
“为你,不伤人,不杀人。”
方霭辰眼中涌动着的情绪,在这刻弥漫成冬日升腾的雾气,雾气之中,朝阳东照,光芒万丈。
他从容一笑,清雅脸上,有着快乐而坦然的光彩。
*
苏曜归京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宫。
他从方霭辰传来的消息得知,皇帝苏卿的身体已经大好,只需半月就能好起来。
这个冬季也就差半月结束。
红墙白雪,金碧辉煌。
今日,皇帝依旧没有上朝。
苏曜知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他往苏衾的寝宫走去,就听到了宫人的低语,很轻微很小声:“自从方太医入宫,陛下的脾气就好了很多……”
“是啊,宫里也没有死人了,上次惹恼陛下的宫女好像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哎——”长叹一声后,宫人惶恐不安道,“不知道等陛下痊愈,方太医离开皇宫,陛下的脾气会不会又……”
“嘘,隔墙有耳。”
宫人最终止了声,在转角看到苏曜大刀阔斧走来时,浑身一震,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佝偻着脊背,瑟瑟发抖。
苏曜一言不发,没有多说什么,让这两位宫人离去了。
他往那寝宫方向看去,只能听见风声阵阵,看到空中雪花飘落。
男人身穿玄衣,风尘仆仆,他往宫殿走去,眼神淡漠。
宫殿里,属于皇帝曾经最爱用的檀香早就换成了沉香,明黄帐子里,年轻的陛下卧在里头,借着天光看书。
雪是白的,少女的指是白的。
窗棂开着,有雪花细细碎碎落进,红梅早已经开了,此时被雪花压得摧残,花瓣卷着雪,砸落在宫殿里。
她好似不再那么畏寒了。就这么坦然让窗户开着,自个儿穿得厚厚,十分惬意地在床榻上,卷着被衾看书。
书是前人游历。目力绝佳的苏曜看到书封,那是前朝游人见闻的合集。他年幼时候曾经读过,觉得甚是有趣,还与母后说过想要在成年以后游历山河。
但那稚愿最终搁浅,他后来进了军中,手握刀枪,染满鲜血,权力欲*望,使他再没有拿起那些的勇气。
她未曾听得他的脚步声,那雪白手指细细软软,划过书页时,手腕上的沉香珠子就露出来了。
很美的一隅风景。侧脸姣好,少了最初的稚嫩感,短短数月未见,她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得更加细腻入微,眉峰微蹙,唇角紧抿,瞧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那俏丽、美艳,从她的凤眼中露出,从那柔白指尖流出,她的面容在天光之下,莹润而生动,这样的美人,怎么能看出她是那个无数人惧怕生畏的残暴皇帝?
红梅花瓣被风卷着,卷着,落在了皇帝的明黄帐子上,雪花早就被地龙温度融化,那花瓣儿幸运,没在这殿内化了,而是落在了这王朝最尊贵人的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