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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其实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在齐怀渊面前展露最好的一面,还是她习惯了将一切深埋心底,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肯袒露半分。
    她从来都不想依靠任何人。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存在背弃她的可能。所以为了预防这样的可能,她建立了一个非常牢固的防御系统,以此来保护自己。
    防御的结果,便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包括齐怀渊。
    既然齐怀渊都被她的防御系统分隔在外,那么更遑论是他林恒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说:“被美化有什么不好?就当自己是女神呗。”
    林恒不由得嗤笑,“女神?”他转过脸来看西鸢萝,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西鸢萝的眼中有一丝微芒划过,顿时心中了然。其实西鸢萝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她现在或许心中很矛盾,又或许心中很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帮不了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坎,唯有她自己内心跨过去,才是真正的过去了。要不然旁人再怎么费劲拉扯推动都无济于事。就好比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被心中那道高高的坎阻挡去了许多的阳光?于是,林恒识趣儿地闭了嘴,两人一路无话。
    对于工作的事荀意很上心,第二天放学之后,她就直接去了西鸢萝的公司。西鸢萝不在,招待她的是安惠伶。
    ☆、第102章
    对于工作的事荀意很上心,第二天放学之后,她就直接去了西鸢萝的公司。西鸢萝不在,招待她的是安惠伶。
    “你是鸢萝的同学吧?林恒跟我说起过你的情况。你还在读书,所以他将你安排在我的销售部,这里相对来说自由一些,也不影响你的学业。”
    安惠伶和颜悦色的跟她说。一来她是鸢萝的同学,她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二来是同情她的遭遇,再者,她也敬佩她的为人。其实只要她肯,别说周家会帮她,就是西鸢萝也会鼎力相助,可她宁愿自己辛苦半工半读赚钱,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可见是个正直有傲骨的姑娘。
    荀意兴奋的点头答应,并十分期待,憧憬着未来的蓝图,感觉一片光明。她终于可以有一份像样的工作,自己赚钱养活母亲,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能零零碎碎地打一些散工,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了。
    但是幻想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残酷,她刚进公司没多久,就遇到了挫折。
    那天西鸢萝去公司,刚进门,就看见荀意气呼呼地从安惠伶的办公室里跑出来,眼睛红通通地,遇到西鸢萝也不打招呼,直接躲进了洗手间。
    西鸢萝随便逮了个人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安姐骂了呗。”那人瞅着洗手间的方向颇有些同情的说道。
    西鸢萝知道,安惠伶虽然平常看着端庄高雅,可一旦骂起人来,那也是绝不含糊。可好端端的,安惠伶为什么要骂荀意?难道是林恒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安惠伶逮了个现行?
    西鸢萝正兀自猜测着,身边另一个女孩子说道:“也怨不得安姐,要我说,那个荀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跑业务的时候居然客户吵架。”
    一听这个,西鸢萝原本斜靠着办公桌懒洋洋的身子立刻站直了,面上也随之多了几分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西鸢萝虽然是老板,但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公司,平常对人也和气,而且她们并不知道荀意是她同学,所以这会儿她一问,那两个人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下午,安姐让荀意去跑银源那边的单子,那里的负责人徐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就在那儿跟人吵起来了。其实那单子安姐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今天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才派她过去,她倒好,这么一闹,安姐原先的苦心全都白费了。”
    西鸢萝越听眉头越皱,这个时候,那个一开始就同情荀意的女孩子却说道:“话说回来,谁不知道银源那个徐颖嘴欠?没几个人受得了。出了名的难搞,不但嘴贱,还贪心,每次过去,就跟你要这个要那个,礼品要了一大堆,单子却一张都不给,依我看,活该她被骂,最好气死她。”
    另外一个苦笑着叹息,“我们这些跑业务的,谁没受过气?但客户是上帝,要人人都像荀意那般,公司还有业务么?我们又到哪儿去领工资?”要知道,她们的工资绝大部分都来源于业务提成。
    一说到这里,俩人都觉得深以为然,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西鸢萝见了,笑着安慰她们,“行了,我知道你们辛苦,放心吧,年底分红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你们销售部的。”
    那两人一听,心里一下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说,“哟,老板,我们可不是向您诉苦的。”
    西鸢萝但笑不语。此时恰好安惠伶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见到西鸢萝就走过来招呼,“鸢萝你来了。”
    西鸢萝对她笑笑,“恩,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去你办公室吧。”
    说完两人就进了西鸢萝的办公室。那两个女孩子目送她们进去,待门关上之后,俩人就小声地碎嘴,一个说,“她不会是要跟老板告状吧?”另一个道:“胡说,安姐不是这样的人。”
    西鸢萝原本也以为安惠伶是要跟她说荀意的事,但结果说了半天都是关于公司业务上的事,半句也没提到荀意。最后还是西鸢萝忍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荀意最近怎么样?”
    “她呀?”安惠伶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回答:“她很不错,也很有潜力,只不过还年轻,需要多加磨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资料,脸上并无任何不满之色,十分平静。在那一瞬间,西鸢萝忽然觉得,以前是她错看安惠伶了,其实她是一个十分有原则,公私分明的人。
    然而安惠伶刚说完那句话,翻阅资料的手一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抬起他看向西鸢萝,面色略显为难,“鸢萝,我知道她是你同学,不过……”
    西鸢萝自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不待她说完,就打断她,道:“她是你销售部的人,自然由你负责□□,我不会干涉。”
    安惠伶笑笑,坦言道:“那就好。荀意她虽然为人聪明,但个性孤傲,让她跑销售,必定会遇到许多挫折,我会好好磨磨她的性子,要不然,她出不了头。而且她那个性子,如果不压压她,真闹出什么事来,那我这个上司也难辞其咎。”
    她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啊。看来荀意接下去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了。
    事实果如西鸢萝所料,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荀意成了安惠伶的重点“关注”对象,数次被骂哭。西鸢萝心生不忍,动了想帮她的念头,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说过她是销售部的人,归安惠伶管,就不该食言而肥,横加干涉。再说了,安惠伶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人生总会遇到挫折,熬过去,才是真正的成长。她相信荀意,一定能够突破自己的局限,成为一个出色的销售员。
    荀意没有令她失望,而且成长速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由于她情况特殊,西鸢萝以公司的名义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方便她照顾母亲。这样一来,她就不住宿舍,而西鸢萝也少去公司,是以二人鲜少见面。即便偶尔在课堂遇见,也是来去匆匆,无暇多做交谈。
    直到期末考试最后一天,她从考场里出来,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发现叫她的人竟然是荀意。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眉峰微扬,没有了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润与开朗,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俩人一路走一路交谈,言辞中她处处透着乐观与自信,对未来信心十足。
    西鸢萝问起安惠伶,她说虽然自己还是不喜欢她,但是她敬服她。
    敬服,又敬又服。看来安惠伶果然有本事。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想过要荀意喜欢她,她要的,无非就是那敬服二字。
    再问林恒,她说除了几次开会的时候,他们根本没见面,所以不太清楚他的近况。
    这正是西鸢萝想要的答案。这样一来,她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说了一会儿,接西鸢萝的车子到了,俩人便挥手道别。
    临走前,荀意笑言:“别说再见了,反正明天就会再见面,现在都放假了,你总该多管管你的公司了吧?”
    西鸢萝笑笑,说:“那是自然。明天见。”
    公司是自己的,她自然比谁都上心。以往她要以学业为重,只能是不定时过去视察一下,现在放假了,自然是天天报道。公司员工也因她这个大老板的驾临,而每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日子每天都这样充实地过着,一晃眼就又到了年关。
    一到年底,事情就更多了。她既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协助冉在青打理西家家事,忙得焦头烂额。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哈佛大学留学申请被通过的消息。
    早在半年前她就向美国哈佛大学寄出了留学申请书,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潜意识里,她觉得前生她是哈佛毕业,今生也就应该去完成它。而且,前世是因为西氏集团出现业务危机,她被急召回国,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所以今生她甚至有些急切得想要去弥补这一遗憾。
    哈佛大学3月开学,现值农历新年,已经是2月了。时间比较急,所以一收到通知,西鸢萝立刻放下所有事务,先去办理签证。
    可是原本很简单的签证程序,到了西鸢萝这里,却出现了意外状况。
    她的签证被拒了。美国领事馆给她的理由是,因为她是齐怀渊的未婚妻,有军属关系。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西鸢萝并不能算是军属,因为她跟齐怀渊还没有结婚。但是齐怀渊身份特殊,且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所以美国领事馆在慎重考虑之后,最终拒绝了她的签证申请。
    西鸢萝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层,所以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03章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和齐怀渊解除婚约。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从美国领事馆那边想办法。大舅舅曾任过外交部长,跟美国那边关系不错,只是这几天跟随齐怀渊父亲去了北欧峰会,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他只好先去找连彦博。
    连彦博听说这个事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告诉她,这样的小事根本无需惊动他父亲,他有个美国的大学同学现在就在美国领事馆工作,到时候跟他打声招呼就行。西鸢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原本以为一切迎刃而解,但谁知,齐家那边又出现了状况。
    第二天早上,齐怀渊的母亲突然拜访西家。
    国母驾临,西家好一阵忙乱。西固天和西崇明刚到公司,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齐怀渊的母亲是一个极其端庄高贵的女人,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国母的大度与雍容。虽然年届五旬,但一张瓜子脸面依然娇嫩白皙,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观之可亲。尤其是当她看着西鸢萝的时候,眼中更是多了几分亲昵与疼爱。
    虽然齐夫人看上去态度可亲,但碍于她的身份,其他人都有些紧张。西鸢萝也不免心中忐忑。只不过不是因为她第一夫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齐怀渊的母亲。
    西固天和她一起坐在客厅中央上首,相互恭敬客套,西崇明坐在一边相陪,礼貌问候之后,就少有话语。倒是冉在青,忙前忙后热情招呼。虽然热情,但并不过头,态度不卑不亢,拿捏地恰到好处。一言一行无不符合西家女主人的风范。那通身的气派,就算跟齐夫人站到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
    齐夫人跟西固天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西鸢萝的身上,先是夸了她几句,然后拉着她的手说:“听说你要去美国留学?”
    西鸢萝如实回答,“是,哈佛大学已经通过了我的留学申请,明年三月开学,现在正在办签证。”
    齐夫人笑地很是慈爱,拍着她的手,赞道:“果然是个出色的。当初我跟老爷都没看错你。”然后她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现在就读的京华大学就是一流的大学,为什么非要跑到国外去呢。”
    “那可不一样。”这一次率先开口的是西崇明,他说道:“录取我们鸢萝的是哈佛商学院,那可是哈佛大学王冠上的明珠,光总统就出了七八个,到那里深造,前途无量。”
    西崇明的口气淡淡地,不甚恭敬,带着明显的骄傲,又有些许示威的成分。
    齐夫人面上略显尴尬,讪讪一笑,转向西固天,说:“其实啊,我今天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过来的。明年7月鸢萝生日一过,就满20周岁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西崇明一听,立刻跟西固天说:“爸,鸢萝还小,现在说结婚,是不是早了点?”
    齐夫人啜了一小口龙井茶,闻言搁了茶杯,含笑说道:“鸢萝是还小,只是我们家怀渊他不小了。”
    众人顿时沉默。
    众所周知,齐怀渊跟西鸢萝俩人年纪足足差了十岁,过完年,他就三十岁了。的确是不小了。若是鸢萝去美国留学,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人家这个年纪,也确实是等不起。
    场面顿时有些寂静。西固天摩挲着黄花梨木龙头拐杖,垂眸沉思。齐夫人仪态端庄地坐在那里等候答案也不出声。只是眼眸流转间对上冉在青的时候,对着她微微一笑,颔首致意,冉在青同样报以微笑,点头致意。互动默契,倒像是故人一般。只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过了半响,齐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太爷,您考虑的如何?”
    西固天抬起头,看了一眼西鸢萝,只见她神色坚定,似有反驳之意。
    他呵呵笑着转向齐夫人,“我当然是希望他们越快结婚越好,好早点让我抱重孙子。”
    齐夫人闻言喜上眉梢,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西固天又接着说道:
    “不过嘛,现在年代不同了,结婚这种事,还是要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才好。”
    若是以往,他是可以逼着西鸢萝结婚,就像当初逼她订婚一样。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西鸢萝,不但能力卓著,而且颇有心智计谋,懂得借势利己。
    一直以来,西家,连家,齐家,三家相互利用又相互牵制,就像一个三足鼎立的三脚架,而她,就是那个三脚架的中心点。她很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只要这个三脚架还在,她就能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不论是西家,还是连家跟齐家,都要让她几分。
    所以,如果她不愿意,西固天是不会逼她的。若真惹急了她,谁也没有好处。再说了,他看齐家那个小子对鸢萝那么上心,想来也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事端来。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了当事人西鸢萝的身上。
    西固天已经表明,此事成与不成,全看西鸢萝自己的态度。
    西鸢萝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一颗心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口跃出来似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摩挲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伯母,对不起。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是,去美国留学一直是我的心愿,我相信,怀渊他能够理解我的。”
    齐夫人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劝道:“好孩子,志向高远是好事,只不过这女人啊,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就算成就再高,到头来,最重要的,还是老公跟孩子。”
    西鸢萝淡淡一笑,对于齐夫人的说法深不以为然,“老公跟孩子固然重要,但我觉得女人同样应该保持独立,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要有自主的能力。就像齐夫人您,名校毕业,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官,一言一行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处处彰显国母风范,堪称天下女子的楷模。”
    齐夫人凑到唇边的茶顿了一顿,随即轻轻地啜了一口,抬起头,依旧是笑容温婉,眉目慈祥,只不过眼底的神色到底是淡了几分。西鸢萝的话看似恭维,实则像是一记闷棍,敲地她说不出话来。
    人大多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跟利益去看问题。她自己诚然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媳妇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在家里处处管制老公,但绝对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处处被人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