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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相公?阿宣?”陆锦叫了他两声,才发现他在走神,她目光一动,用上课点名的语气:“傅承宣!”
    “啊!?”傅承宣猛地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陆锦一双含笑的眼眸。
    “在想什么?”陆锦抱着手中的资料,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探究他此刻的在想什么。
    傅承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我在想你……”
    不对!什么鬼!
    傅承宣清醒了,他略微嫌弃的看了一眼陆锦那双细细的小胳膊箍着的一堆东西,忽然伸手把她怀里的东西都抢了过来抱住,转身就愤愤的往前走,嘴巴里还在咋咋呼呼:“我在想你怎么下学了还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真是烦死了!”
    男人的背影高大,步伐却有些急促。陆锦看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忍着笑跟了上去。
    傅承宣抱着东西走到自己拴马的位置的时候,才想到自己是骑马,不是马车。这两人一前一后的骑马回去……
    多张扬啊……
    傅承宣的脸不自觉得有些红了,等到陆锦走过来,他飞快的解释:“我……我没想你会跟着我一起回家,我骑马……你……你怕不怕?”
    陆锦静静地看着他:“我……”
    傅承宣飞快打断她:“我先声明!我喜欢骑快马,你要是怕,那也忍一忍,明日换马车就是了!”想一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坐前面,我不会摔着你!放心!”
    陆锦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你……”
    傅承宣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好烫!
    “你到底上不上啊!”本少爷从没带过别人骑马好嘛!本少爷也一点没想要和你共骑好嘛!真的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晚了我们要回家吃饭了好嘛好嘛!
    这边,陆锦还没发话解释,一旁的一辆精致的马车上的小哥已经跳下马车笑嘻嘻的跑了过来:“陆博士,出来了啊。”
    陆锦冲着那小哥笑着点点头:“晚了些,耽误小哥了。”
    小哥连连摆头,一脸正色:“陆博士说哪里话,给你们这些先生驾车,咱们是三生有幸才是!我父亲还让我好好感谢陆博士,若非有陆博士,我大哥……我大哥也没那个机会进国子监读书……是我们应当感谢才对!”然后小哥一拍脑袋:“瞧我,尽顾着说话了,陆博士,上车吧!”
    傅承宣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的路人甲,一脸的惊诧:“这个……是……”
    小哥自然是知道傅承宣的,现在下课了,人家是夫妻关系呢,他咧嘴一笑:“傅少爷也一起上车吧!”
    “车?”傅承宣顺着小厮的指向,望向了那精致的马车,真相了。
    国子监的博士,是有单位派车接送哒!
    难怪今天早上,府里没少马车,她却先到了……
    陆锦笑着望向他:“现在有车,你是跟我走,还是……策马奔腾的回去?”
    傅承宣一张脸都憋红了,他把怀里的东西往马车上重重一放,就在陆锦以为他要去策马奔腾了的时候,就见他翻身而上,食指含在口中轻轻一吹,一声哨响,那马儿竟然有灵性一般,自己走了过来,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头。
    傅承宣将东西搬进马车,探出半个身子对尚且还在下面的陆锦伸出手。
    陆锦就这么看着他将所有的事情打点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傅承宣不免蹙眉,伸出的手摆了摆:“上车!你不饿我可饿了!”
    陆锦目光闪了闪,似是回神,伸手握住了傅承宣的手。傅承宣轻轻一带,直接将她拉上车,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力度太大,因为惯性,陆锦一个猛劲儿冲上来,直直的撞在了傅承宣的怀里!
    傅承宣着力点不稳,在陆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闻着那熟悉的清香,一颗少男之心就——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通通。
    直到咚的一声闷响!
    两人以上下式跌倒在马车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回跑,外面的小哥一脸笑呵呵的驾着马车,假装着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马车里,傅承宣背脊僵硬,健硕的男儿身躯却缩在角落里,一手拽着身边的坐垫,一手挑着马车链子,几乎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表情……很凝重!
    陆锦的资料因为上马车的时候的意外被踢乱,一路上都在整理顺序,亦或是擦一擦上面浅浅的脚印子。以至于马车里,几乎都是纸张摩擦翻动的声音。
    傅承宣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可是即便他努力的气运丹田,凝神静气,依旧没能人的住心跳胡乱噗通。
    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嘛?
    并不是!
    以前他跟着母亲去到乡下,也是带着一大波孩子漫山遍野的疯玩,里面也有撸着袖子裤腿儿的小姑娘。可那时候,玩一玩也就忘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算是现在,他虽然觉得麻烦,却也不是像个不正常的男人一般厌恶女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课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全都是陆锦一丝不苟严肃认真上课的模样。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从前接触的一点点,都在这份抑制不住的慌乱中浮现在脑海里。
    第一次见面,她举着一把玉簪,虽然带着面纱,却笑得眼角弯弯的样子;他气她骂她怪罪她,她或是沉默或是浅笑或是出神的样子;他因为簪子的事情怪她,却见到她早起为自己母亲梳头,将爹娘哄得十分开心的样子;在大殿上面,她各个击破,不卑不亢,疾言厉色的样子;还有……方才在教舍外面,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固执的去摆那些桌椅板凳的样子……
    种种模样加在一起,忽然就让傅承宣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思中。
    他从未经历过什么男女□□,这么多年,唯一算得上锲而不舍精神可嘉的事情,就是“整别人”,和“回家被整”。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家立室。可是就算想到这些的时候,“成家立室”这件事,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好像它永远是在未知的未来,并不需要怎么思考。
    直到圣上忽然赐婚,他忽然间就成了一个已经有家室的男人。那个看似不知道未来何时发生的事情,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也许正是因为发生的太突然,陆锦这个人出现在生活中也出现的太突然,所以他总是在专注的与她保持距离,与她不对盘。在这个过程中,日子也闹得鸡飞狗跳,但是到了现在,傅承宣才发现,他根本从未有过半刻时间,正正经经的静下来,看一看自己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而就在此刻,当他安安静静,正正经经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概述,陆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说她温柔贤淑,她却能强硬霸道把人逼到角落无所遁形;说她心机深沉,和她说话却觉得爽快利落,好像什么都能摊开了说;说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善于取巧,可那令人赞叹的手工却需要一步一步的踏实脚步方能拥有;说她能干利落在课堂上震慑六堂弟子,她却能傻呼呼的在下课之后跟一群桌椅板凳过不去……
    “外面的风景那么好看,看的都合不拢嘴了?”明明低头在专心整理资料的人,一开口却将他的模样形容的一分不差。
    傅承宣的嘴角一僵,灌进来的风将露出的牙齿都风干了。他赶紧收起笑容,正正经经的放下帘子,看了一眼和自己起码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的陆锦,大声道:“我……我看什么你也要管吗!我……我看姑娘不行吗!”
    陆锦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他:“看姑娘?”
    傅承宣一扭头,好像声音大就是气势大:“是啊!那个姑娘长得可丑了!又丑又傻!”
    陆锦目光移向一旁,仿佛是在脑子里思考那个姑娘该有多丑,少顷,她“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笔记。
    又“哦”?傅承宣心里忽然窜起一股子冲动,这股冲动蹭到嗓子眼儿,就变成了一句:“你都不吃醋吗”
    几乎是说完这句话,傅承宣就愣住了!
    这个说话的人不是他一定不是!qaq!
    陆锦再一次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正正经经的望向傅承宣,眼中似乎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连说的话都十分的玩味:“吃醋?吃一个……你看了一眼,傻笑了一路,因为她又丑又傻的姑娘的醋?”
    傅承宣愣愣的看着陆锦,竟然没回口——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而对上陆锦的目光,傅承宣无端端的就想起了刚才上马车时候的景象。
    女人温软的身子跌倒在自己身上,居然……居然是那种感觉……好像……好像还挺美好的……
    但是!
    这种美好并不包括陆锦从容的撑着他的身子自行站起来,还不忘记催促保持原状的他:“你是准备这样躺着回去吗?”
    她都不会脸红吗!?
    就在这时候,马车一个颠簸,整个车厢都是一震!
    陆锦飞快的一手按着放在腿上的资料,一手扶住车窗,而另一边,傅承宣被这一震,震得彻底清醒过来!
    天哪噜!他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他不仅一路都在想陆锦……还……还扯了什么又丑又傻的傻姑娘的谎话……什么吃醋……这都是什么鬼!?
    他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
    傅承宣的脑子清醒过来,看着一边还一手扶着车窗的陆锦,忽然轻咳一声。而就在陆锦又一次抬起头来得时候,就看到原本和自己泾渭分明的人,忽然就挪着自己尊贵的臀位,移到了身边的位置。
    还没等陆锦有反应,傅承宣已经抢先道:“坐拢一点,不会颠得东倒西歪。”
    陆锦似笑非笑的看了傅承宣一眼,收回目光,四个字说的意味非常:“嗯,有道理。”
    傅承宣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很快,马车到了绥国公府,傅承宣瞄着陆锦,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窜出马车,纵身跳下,就在驾车的小哥正准备去扶陆锦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后领子被车主,他茫然的回过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堆文书资料笔记,还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拿好!”
    等到小哥接住了那一抱东西,就见到傅承宣已经凑到了马车边上,十分器宇轩昂的,高姿态的伸出自己的手:“下来。”
    小哥顿时被秀了一脸……
    回到绥国公府,秦氏已经离开了。傅时旋外出一天,也已经回到了府里,见到两人各自出去,却同一时刻回来,傅时旋和傅夫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往日傅承宣回来,必然要带上一大摞在国子监惹的祸,傅夫人做梦都希望儿子能安分些,不要那么跳脱,如今看到他真的能不惹一事,下了学还懂得去接媳妇一起回来,傅夫人真是十分的欣慰啊!
    有一个好的开端,就是幸福的伊始!这一顿晚饭,饭桌子上,傅时旋难得的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竟然问起了两人在学里的事情。
    而从进门开始都表现十分好,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傅承宣,忽然就有点闷闷地,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傅夫人顿时就咯噔一下,以为他又做了什么错事,心里急的怨自己果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再一问陆锦,傅承宣今日根本老老实实!
    虽然不懂儿子怎么了,傅夫人还是放下心来。
    相比较傅夫人,傅时旋则是关心了一下陆锦今日的教学进度。陆锦这个人的确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习惯,上课上了些什么,都一一汇报,不仅傅夫人听得一脸闻所未闻,连傅时旋这个久经沙场,见过各种暗器武器的武将都对那个小玩意儿产生了兴趣。
    傅时旋破天荒的打趣起来:“看来陆夫人果然没看错人,阿锦你也的确是真材实料!这样一个东西,的确考人又有趣,想必这些学子们要头疼一番了。”
    岂料傅时旋话音刚落,一旁的傅承宣即便包着一口糖醋排骨,说出来的话也只有酸味儿,没有甜味儿:“那倒不一定,不也有天资聪颖的人么!第一次对坐就棋逢对手不相上下。这渊源啊,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啊!”
    傅夫人没太听懂话中之意,一会儿看看父君,一会儿看看儿子,吃惊不已:“有人这么聪明吗?”
    傅承宣的脸又沉了几分。
    一旁,傅时旋的神色深沉了几分,看了看陆锦,陆锦并没有隐瞒什么,顺着傅承宣后头说:“是吴王世子,虞意。”
    陆锦的神色太过坦然,傅时旋看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虞意的确是天资过人,亦刻苦用功。”望向傅承宣,脸色变沉了下来:“学艺不精,便心虚求教,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像什么样子?”
    好了,原本回来的时候还气氛和谐,更是一改往日的鸡飞狗跳。结果因为这样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傅承宣刚才的气闷,一下子转成了气愤。
    他飞快的吞了几块糖醋排骨,丢了筷子就走了。
    “回来!”傅时旋厉吼一声,傅承宣却是步子一顿,哼笑一声,走得更快了。
    傅时旋顿时就不准备吃饭,要上演手撕儿子。陆锦却拦住了傅时旋。
    “其实学堂之上,难免有天资优劣,成绩高下之分。相公虽然暂且略逊一筹,但并不代表这些不服的念头不会转为努力的源头。爹何必总是将相公贬的一文不值?反倒忽视他原本的长处呢?”陆锦平静地劝说,目光看了傅夫人几眼,而傅夫人竟然也读懂了儿媳妇儿的意思,跟着一起拦着。
    “就是啊!现在阿锦才是宣儿的老师,这些都是学堂的事情,要教训那也是阿锦来!你给我消停些!”
    傅时旋每每提及傅承宣,多半都是要动怒。从前是傅夫人一个人拦着,现在是两个人,他看了陆锦一眼,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陆锦用完饭,回到自己的院子。银心在身边伺候着,陆锦想了想,对银心吩咐了几句,银心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傅承宣在书房没回来。陆锦将所有的笔记再三研读了几遍,确定了后面的教学内容后,银心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木盒子,正是装着轰天雷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