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和林麒的对话中，向来很少失言，可见眼下是真的犯了难。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一下“犯傻”路线，于是干笑：“什么？”
    可惜他一退，从小认识的小伙伴却罕见地又逼近了一步：“装傻有意思吗？”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装傻这件事了。而他之所以会这样问，其实也是因为他现在十分之迷茫。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想要重新收回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但继续前行也未必正确。关于这一点，他一直都刻意逃避，直到看到梅丽莎的表现，如鲠在喉，难以释然。
    程睿：“……”他真的想说自己是真的傻！可惜，就算说了也没人信啊，谁让他一直如此英明睿智。
    他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发，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有意义，你会觉得高兴吗？”
    “大概会吧。”
    “如果我有没意义，你会放弃吗？”
    林麒同样认真地想了下，最后苦笑地摇头：“也许不会。”谁让他就是一个死心眼呢？
    程睿翻了个白眼：“所以你问我究竟有什么意义？”
    “……说的也是。”现在的问题压根不是“该不该停下来”，而是“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既然如此，就一路跟上去吧，如她所愿地保持一定距离地、不会带来任何麻烦地跟着。也许有一天会累了倦了再也走不动了，或者转而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但那也是未来的事了，现在压根无需考虑。起码对他来说，这件事绝不是毫无意义的，这就够了。
    不久之后，程睿左手拿着好人卡右手拿着盒子站在门口时，脸上满是苦笑之色，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予小伙伴的回答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是对是错都无所谓，因为那个死心眼从一开始起就完全不会改变心意。
    只是……
    “你戳蓝毛门口做什么呢？怎么？准备表白么？”
    “……”
    程睿看着不知因为什么而走出门的凌晓，整个人略不好。在别人因为她而烦恼时，她还能这么从容地开起玩笑，真是心宽到了可恶的地步。
    与此同时，凌晓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对面那红毛的哪个痛点，以至于他身上居然浮出了“漆黑的气息”，看起来那是相当地不妙啊。这家伙……不会是真的打算去表白吧？哇，她居然不小心就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会被灭口么么么么么？！
    凌晓权衡了下利弊后，觉得这个时候最好别得罪人，于是默默地决定姑且先遁之，却被某个早发现她意图的家伙给堵住了。
    “……喂，打女人是不对的。”
    “放心，现在谁看到你都不会觉得你是女人。”
    “……”凌晓一脸血，她这算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么？她抽搐了下眼角，略头疼地看着对面那眯着眼、表情明显有点危险的家伙，说道，“我可没得罪你。”
    “我也没打算得罪你，”程睿笑眯眯地说，“只是打算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凌晓不仅没有因此而觉得放心，反倒有点紧张了：“我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呀～”
    “……”凌晓深觉蛋疼，这家伙语气都荡漾起来了，可见不回答后果会很糟糕啊。最后她只能一咬牙，“说吧，什么问题？”
    第344章
    直到程睿离开，凌晓都是一头雾水，因为她完全不明白他的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家伙不会是抽风了吧？
    刚开始是问她“如果奥利弗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差点把她给吓尿了，被那种暴力狂直肠子喜欢上怎么看都是个悲剧啊！她真心差点以为奥利弗暗恋自己了，可转瞬一想，没这种苗头啊！就凭奥利弗这种单细胞，压根不可能在她面前掩饰这种想法，所以……红毛的假设还真的就是个假设而已。
    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虽说并不知道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比较老实地做了回答。思来想去，她觉得吧，他要么是在做什么无聊的社会调查，要么就是在耍她。
    所以说，这家伙……笑点越来越低了啊。
    “嘶——”凌晓伸出手抱住双臂，抖了下，“真冷。”果然时间和空间是距离感产生的原罪，他们这对曾经的狐朋狗……呸！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已经不那么默契了。
    啊，还真是让人觉得蛋蛋的忧桑了嗯！
    但是，程睿问出这样的问题真的只是抽风而已吗？
    这种事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却出于某种考虑，默默地将它藏在了心里。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凌晓这个掉节操的家伙运气很好地将舰长的宝座收入囊中。其实通常情况下，舰长都是在各部门的头儿之一上位，而其中上位概率最大的就是战略部的头儿。而这次选拔中，凌晓一没开嘲讽拉仇恨，二没实施“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的方针政策，就成功登顶了。咳，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以德服人，而是……大部分部门的头那几乎都是自己人。
    比如说维修部的林麟，后勤部的蔚然，通讯部的妲雪，再比如说……战斗部的某某某某……嗯，也就是说，凌晓这算是走了一次后门，靠“人力资源条件”轻松取得胜利。
    在坐上舰桥的最高位后，身穿一身深蓝色军装的凌晓深觉自己的人品总算好了一回，差点没感动地泪流满面。而就在战舰内部差不多整合完毕时，命令也被传达了下来。
    他们这次的命令是——
    “前往尤弥尔废墟？”
    “好奇怪的指令啊。”
    “的确有点奇怪……”
    与正规战舰有点不同的是，这次会议的参与者有正副舰长、战略部的同仁以及其他各部门的头儿。除开几个生面孔外，不少都是凌晓的友军，比如说蔚然程睿林家兄妹，所以对话起来倒是毫无障碍。
    “尤弥尔废墟是什么？”隶属战略部的胖哥问道。
    “这里有关于它的资料。”被恒星号的习惯潜移默化的蔚然同学，非常自然地打开桌面上的光屏，将有关于尤弥尔废墟的信息展露出来。
    尤弥尔原本是一颗宜居星，直到五十年前。那时正是战争正激烈的时刻，人类与虫族反复进行着艰难的拉锯战，战线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推移，有时往这边，有时往那边，对于身临战场的战士们来说，一切都可以用两句话概括——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第二天。
    尤弥尔与其他诸多星球一样，在这过程中被毁灭。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大约是当时聚居在这颗星球上的国家非常烈性，在发觉一切都无可返回后，为了防止整颗星球被虫族掠夺，居然采取了疯狂的自爆行为。而在这次自爆中，整颗星球都裂成了几块。此后的若干年间，因为辐射以及其他原因，再也没有人接近这里。久而久之，它的名字就由“尤弥尔星”变成了“尤弥尔废墟”。
    某种意义上说，那里是一片“墓场”，埋葬了无数生灵的墓场。
    光看这介绍，就足以让无数人起鸡皮疙瘩。
    再看去的原因……
    “那里有异动？”
    “不会是闹鬼吧？”有人开了个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赢得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就算是，我们也得去。”凌晓开口说道，“因为探查异动的缘由就是我们此次的任务目标。”
    “我还以为会是和虫族作战之类的任务呢。”又有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凌晓摊手笑道：“相信我，我比你还想执行这种任务。不过既然任务已经发布下来，我们就要执行——服从命令是战士的天职。”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不可能真的去和虫族作战，他们之前的实习虽说也算是亲历战场，却是混在已经成熟的队伍中。现在这艘战舰是由一群“新兵蛋子”构成的，直接派去和虫族作战，简直就是送菜的节奏。
    这么说吧，如果任务真的是去和虫族作战，她就真的该怀疑议会中是不是混进“虫奸”了！
    而其他人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也都没对她的话提出什么意义。
    “那么我认为，从现在起，飞船应该全速向尤弥尔废墟行进。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沉默了几秒中，凌晓环视了下众人，点头道，“很好，我在此正式下令，飞船全速前行！”不是不想像迟景然那样一言说出就能立即被实行的效果，只是她现在威望还不够，贸然装逼很可能被打脸啪啪啪，虽说她能打回去但那纯属浪费时间。当然，也可以“以武服人”，但这个办法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都管用的。
    “现在我们讨论下，该如何探索尤弥尔废墟。”
    凌晓说完这句话后，蔚然再次改变了光屏上的画面，用淡定无波的语气说道：“这是尤弥尔废墟的地图，虽说是三十年前的观测图，但不出意外的话，大体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变更。”
    之所以年代久远，一是因为那里实在没什么人接近，二是因为这是对他们这群人的考验之一。
    一场十分热烈的讨论随即开始。
    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亲身上阵”，并且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还算是站在主导者的位置，如何能不热血澎湃？于是气氛如此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出于立场，凌晓并没有直接参与讨论，却也算紧紧地把握住了讨论的方向。在几个小伙伴的帮助下，最后得出的结果与她所想的相差不大。
    而在这时候，蔚然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任务下达前，我曾经检查了所有后勤仓库，”他神色镇定地推了推眼镜，说道，“现在看来，探索所需要用的设备并不齐全。”
    “这具体是指什么？”凌晓侧头看着他问道。
    她知道蔚然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说缺，那就是真的缺。
    “飞行器不够？”有人问。
    “不，这个足够了。”
    “那是能源？”
    “这也非常充足。”
    “探索用机器人？”
    “数量是够的。”
    “……那到底是什么？”
    “防辐射服。”蔚然回答说。
    其余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尤弥尔废墟这么多年来没人前往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辐射。虽说已经过去了五十年，辐射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厉害，但人类若是想对其进行探索，也必须是在一些设备的辅助下。
    也就是说，没有这玩意，他们压根不可能完成任务，除非拿命去拼。
    先不提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豁出性命都要完成任务”的觉悟，议会方也不会真的让他们去送死。所以凌晓只把这当成了又一次考验，看他们究竟何时才能发现这件事。
    而显然，他们发现地很快，在绝对患有“仓鼠病”的蔚然同学的帮助下。
    于是凌晓非常淡定地转过头对自己的副舰长说：“既然如此，发函向上面寻求帮助吧。”
    “我明白了。”蔚然点头。
    之后众人又讨论了一些其他事物，不少人都是乐在其中。凌晓宣布“散会”时，她发誓自己感应到了“怨念”。对此她只有一个想法——喜欢开会是吧？成！从现在起她一天开十几次会，每次一小时，看谁还敢喜欢！
    而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议会方专门负责这次任务的部门回应地也相当快。
    “罗文财团的商船将在三天内将他们所需的全部物品送到。”
    就此，初期的准备工作算是宣告结束。
    而随着“全速前行”的命令的发布，战舰上的一切也都渐渐步入了正轨。
    只是……
    凌晓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重要的事，她搓着下巴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问“小秘书”：“罗文财团这名字好像挺耳熟啊？”
    “作为宇宙闻名的财团，觉得耳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倒也是……”说不定她在哪里听到过与此相关的广告或者新闻？或者说……
    她正努力苦思冥想，就听秘书君又说——
    “而且财团的创始人罗文先生，也正是星盟军校的创始人。”
    凌晓：“……”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