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这事儿和她的计划紧密相关,只这么一个人,却不好找。
她自己的身份,决定了她虽然完全吻合这些要求,但她无法长期的把时间花在她的计划上,毕竟既已成婚,在这个时代里,总是免不了要相夫教子打理后宅的,于是,为了未来着想,提早找这么一个人,也就眼看着提上了日程,几乎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徐锦倒是没让她失望。
他略略思索片刻,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张了张口,却又皱起了眉头,仿佛是中间有什么为难一般。
瞿凝立马察觉,追问:“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对不对?”
徐锦张了张口,瞧着她眉目之间的急迫,受不住一般的低了头:“不敢瞒骗少夫人,小的的确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子符合您的要求,但这个人合不合适……小的却不敢说了。”
知道其中另有蹊跷,瞿凝微微一笑:“你且说出来让我自己判断吧。”
“是。”有了她这么一句话,徐锦便流畅的开口说道,“我说的这位,名唤做曹淑琴,又有个花名,叫做赛金花。”
这“赛金花”三字一出,一旁边的侍女们就立时黑了脸,素琴甚至立时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只被宝琴不动声色的按住了手这才作罢。
赛金花,一听这花名便是女姬的名字,除了爷们去消遣的八大胡同那种地方,又哪里出的了这样的名号?
徐锦小心的瞟了一眼瞿凝,将她神色不动只凝眸静听,这才壮着胆子说了下去:“这位赛金花,说起来也是个奇女子。她未嫁时就十分有名,乃是当时的苏州花魁。后来,这位花魁娘子被当时已经官居二品的徐大人赎了身,做了徐大人的如夫人,而徐大人呢,就是后来皇帝任命,出使葡萄牙的公使大人。这位如夫人,当时也恰逢其会,跟着徐公子一起出过洋,据说啊,这位当时去了一年便学会了洋文,还十分长袖善舞,在当地的饮宴里,很受葡萄牙贵族们的欢迎,一直是那些贵女们的座上宾呢。”
“倒是有些意思。”瞿凝点了点头:“但我恍惚记得,徐公使似乎早几年就去世了?”
官居二品的徐公使,当然年纪已经不轻了,当年既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夫少妻的搭配,那么他撒手人寰之后,这位曾经的“如夫人”,怕是重又继续沦落风尘,倚门卖笑了吧?否则,又何有今日的赛金花?
果不其然,徐锦点了点头:“徐公使早几年过了身,他一死,他的夫人和赛金花积怨已久,还没等他下葬,就将这位赛金花重新卖去了八大胡同,这位赛金花倒也光棍,直接挂出了公使如夫人的牌子,很快的就红透了半边天,不瞒您说啊,她这牌子一挂出来,想着要尝尝公使夫人味道的男人就……”徐锦眉飞色舞,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也太糙了,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倒了,这才戛然住了嘴,脸上登时现出了几分尴尬。
瞿凝笑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素琴一笑道:“赏。”
素琴会意的把银票塞在徐锦手里,徐锦千恩万谢的退下之后,瞿凝这才兴味盎然的挑了挑眉:“赛金花吗……我倒是有意思,要见一见她呢。你们说,若是以少帅的名义约她来一晤,她会欣然前来么?”
宝琴苦了脸:唐少帅可是出了名的讨厌花边绯闻,少夫人您这么败坏他的名声,小心晚上少帅回来……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只这一刻,谁也不敢阻拦明显来了兴趣的少夫人。
☆、第23章 剥丝(1)
瞿凝当然不是说笑。
她当即就叫人开了家里的轿车去八大胡同接赛金花,另外她一面去叫人约了唐钥前来,却又只放她一人入内,将一众前呼后拥的仆役们一概挡在门外。
秀红一众当然不满,但瞿凝这里的婆子,小厮和丫鬟们已经很清楚她在少帅心里的地位,谁也不敢怠慢,于是三姑娘只身入内,众人只好在冷风里等在了门外。
瞿凝把事情笑嘻嘻的对唐钥一说,唐三姑娘当即吓得面色发白:“嫂嫂,这……这不太好吧?”一边说话一边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瞿凝微一挑眉:“为何不好?”她笑道,“我听说,这位赛金花可是京里不少高门大户上的常客,就连庆王府,庄王府,她素日里都是常来常往的。她的寓所,也当真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那些才子名人们都见得她,我们为何见不得?难道三妹妹觉着,我们要低了庆王庄王一等?”
“可嫂嫂……”唐三姑娘皱了眉头,“和那种女人相交,总是对名节有损的。”
换了别的年代或许如此,但这个时代,并不是这样的。
瞿凝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唐三姑娘她就是想要这位一直被拘在府中的唐三小姐见一见常在外头走动的欢场女子,直面一下,这个波澜壮阔,有着无限可能的大时代。
人的胆子,都是练出来的。经历的事情越多,波折越多,便也有更多面对突发事件的勇气。
唐三姑娘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好,那么对她来说,现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多接触一些外宅的人接触男子或许不便,但多接触一些女人,却是不妨的。
瞿凝一笑:“妹妹放心,是借了少帅的名义邀请的她。你不说我不说,少帅和赛金花不说,有谁会知道?”
唐钥哑然无言。
瞿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位赛金花,当初可也是那些欧洲贵族们的座上宾呢。据说啊,在她的寓所里,还挂着她和法国公主,德国伯爵夫人们的合影。那些洋夷女子们都能和她相谈甚欢,待之如上宾,难道我们和她说说话都不可以么?”
“欸?还有这样的事情?”唐钥张大了小嘴,“那赛金花此等身份,竟能让那些公主们待她如上宾?”
“这就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魅力了啊。”瞿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三妹妹,我们女人,活在这世界上,最初也最重要的当然是投胎。投胎的投好,父母选得好,命生得好,自然就会让我们之后的人生,事半功倍。”好比你我,出身都比那些草根女子来的好得多了,“但投胎是命运的抉择,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改变的。最初的命数已定,而我们自己真正能把握在手里的,是我们能和什么样的人为伍,能够获得什么样的朋友,能够获取哪些技能,进而如何靠它们改变我们的人生。”
唐钥垂了眼眸,声音细弱蚊呐:“嫂嫂的意思,是那位赛金花小姐,靠着她自己的本事成了公主名流们的座上宾?”
瞿凝嘴角的笑容变深了:唐三小姐的天真单纯,腼腆内向,让她现在几乎完全就是一张白纸。一张可以让她慢慢调教以及改变的白纸。而白纸,总比已经乱七八糟,被灌输了一大堆陈规陋习的彩色纸来的好得多。
“我说了不算,”瞿凝轻轻摇头,“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有什么样的人格魅力,妹妹一会自己亲眼见了,岂不是就很明白了?”
唐钥想了想,终于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
姑嫂二人坐在厅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顺便等那位赛金花小姐到来,谁晓得时间还没走半刻钟呢,赛金花人还没到,外头倒是率先叽叽喳喳起来,一片女声吵吵嚷嚷的很。
门接着被人重重推开,几个瞿凝先前见过的姨太太们牵着二小姐和四小姐一起走了进来。
唐钥一震,有些惊慌的看向来人,正待起身说什么,瞿凝却只是端坐上方不动,反而是好生镇定的拍了拍她的手,定了她的神,这才转头看向本来守在门口的宝琴:“宝琴,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不许人进来打扰的么?”声音带上了少见的严厉。
宝琴立时跪了下来,秉道:“少夫人,奴婢已经尽力拦着她们了,只是姨奶奶们非要进来,就连二位小姐也劝不住……”
“这么说,你已经尽力拦着了,是么?”瞿凝点了点头,眸光落在她红肿的面颊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罢了,这回你的失职,既然已经有姨奶奶罚了你巴掌了,我就不另罚了。”
宝琴这才支起身,谢了她,旋即退到了一边去垂手而立。
瞿凝脸上重又浮起了淡淡一层笑,看向来人:“三位姨娘怎么来找我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好让我迎你们一迎,免得像这般,当真是好生怠慢了。”
唐家后宅,在那场变乱之后,如今在世的共有五位姨太太,其中三位的“年资”较长,正是现在站在厅里的二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她们都育有子女,自然说话也比另外两位更有底气。
其中四姨娘是当年唐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婢女,她的女儿是唐家大姐儿,三年多以前便已经在唐大帅的示意下,嫁入了南方的书香世家做嫡长子的正妻。只如今南北不过是表面和谐,暗中却纠纷摩擦频频,唐大姐儿这些年也就只有书信往来,人却是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不过根据传来的消息以及唐大姐儿常年送厚礼来的状况,她嫁进去三年抱了两,有子有女,一早地位稳固,颇得夫婿的宠爱,据说夫君也没纳小,只椒房独宠,夫妻和顺。是以四姨娘虽只有个女儿,但说话做事,总平白比另外几位多几分底气。不过四姨娘是婢女出身,素来谨小慎微,做事讲一个“和光同尘”,平日里却是不爱出风头的。
她这会儿冲着瞿凝笑的客气而尴尬,脸上显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显然是被强拉来的自然了,她也决计不是宝琴脸上那个巴掌印的主人。
瞿凝的眼眸转到了面色冷傲,微微仰起了下巴的二姨太脸上这位和唐二小姐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迥异,一者跋扈一者谦和,若不知底细,怕是没几个人看得出她们竟是母女。
瞿凝暗中冷笑,旁边唐二小姐却已经冲着她福了福身,温声开口:“嫂嫂切勿见怪。姨娘们也是为了嫂嫂的事儿着急,说到底,她们其实也是一片好心。因着如今哥哥还在新婚,却居然叫人下了帖子要去招八大胡同那些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这等烟花之地的女人,我们唐家家风严谨,素来是容不下的。嫂嫂且放心,不管哥哥是为了什么要招那等女子来,咱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肯定不会容那女人入门。”她声音平淡谦和,温柔的像是涓涓细流一般的叫人一听就觉得舒服熨帖。
唐钥的眼眸渐渐张大,她坐在椅子上似乎坐立不安,张嘴嗫嚅良久,却慑于瞿凝按住她的手,不敢站起来解释。
瞿凝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这么说,姨娘和妹妹们,如此兴师动众,竟是怕我吃了亏,要来替我做主了?”
听得她语意不善,几个人登时面面相觑起来。
二姨太这时候低声嘀咕了一句:“还装什么腔做什么势?自己留不住爷们的心,还新婚呢就让咱们素来不沾女人的少帅亲自下帖子招妓入门,这会儿倒跟咱们摆起谱来,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是嘀咕,但那声音,整个厅里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的。
瞿凝眼皮子也没抬,完全就当自己什么也听不见,更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挥手招了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琴过来:“且给本宫查一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在背后打咱们少帅的小报告!”她冷笑着扫了一眼厅内,“今日敢说我们少帅招了谁进门玩乐,那明日,是不是连军机要事也敢泄露出去了?此等吃里扒外之徒,留着何用!”
姨太太们和小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只她这会儿已经自称了“本宫”,公主的气场全开,一时竟无人敢多嘴一句。便是方才嘴里对她嘀嘀咕咕的二姨太,这会儿也只皱了眉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却半句不敢再多说。
宝琴没过一会就叫两个婆子压着秀红进来,在她膝盖后头踹了一脚逼着她跪在了青砖地上,只听“砰”的一声,那是膝盖骨头被硬踢了软倒下,磕在地上的声音:“殿下,查清楚的了,就是这小蹄子,方才忽然说要去如厕,有人瞧见,她是去见了二姨奶奶身边的青柳。”
瞿凝弯唇一笑,看向坐在她身边,脸色苍白,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唐三小姐:“钥儿,秀红是你的侍女,这事儿嫂嫂可不好越俎代庖。人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妹妹的面子,做嫂子的总是要给的。妹妹你来说,这个侍女,该如何发落?”
她的笑容很亲切,而秀红在底下发着抖,唐钥的眼光在她们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咬着下唇,迟迟不语。
唐钥并不蠢。她听得明白,方才自己嫂子说的是多大的罪名,自己身边这个侍女,犯下的又是何等大错。做人婢女的,最怕的就是代替主子擅自拿主意,最该死的就是吃里扒外,而上一次嫂嫂已经对这秀红颇为不满了,这一次又被抓了个正着,就是像她这样讨厌是非的也知道,这侍婢是留不得的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要她亲自把该给的处分说出口,看着秀红害怕的,颤抖的身体,和带着希冀的瞅着她的水眸,想到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主仆感情,她却又开不了这个口了。
☆、第24章 剥丝(2)
唐钥沉默,犹豫了很久。
久到瞿凝的心底都闪过了一丝失望,她这才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秀红此刻带着糅合着哀求和可怜的眸光,开口道:“嫂嫂,吃里扒外的奴才,我身边也要不起。秀红的高堂长辈都在世,家里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不如就放了她出府,自寻生路去吧?”
一句“吃里扒外”,肯定了瞿凝之前的一番话,也算是把这件事定了性。
但最后的处置,却又露出了心软的本性,但不管怎样,总算是将这秀红逐出去了。
唐三小姐看起来并不是个糊涂的,性子是软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调.教。
瞿凝点了点头,笑道:“妹妹的奴才,妹妹自己处置,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她转向还待磕头求饶说些什么的秀红,扬声对站在门口的嬷嬷喊道,“去把大厨房的崔婆子找来,让她把自己的孙女儿领回家去吧。”
三下五除二把这件事做了定论,一旁边旁观的三位姨娘和两位小姐,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原本瞿凝在宫中就是个默默无闻的隐形人,入了唐家门,虽是执掌中馈,但却始终没清理过一件人事,她们都以为她是个好性儿的。却不料她今日却处置的如此麻利,又有些点拨教养唐三小姐的意思,几个人心里的警钟,竟是都被敲响了:唐家后宅的格局,看来是要变了。
二姨娘这时候讪讪的笑了一笑:“少夫人啊,看起来咱们倒是好心办了坏事。原是想着听说少帅要招妓入府,咱们虽是妾侍,但也总是好人家的女儿,这么多此一举,本也是为了家风担心不是?现如今既然少夫人自己都不急,那看来咱们这些做人庶母的,还真是白操心了一场。”说着轻轻扇了自己一巴,赔笑道,“也怪我,听风就是雨的,没多想想,少夫人可就别生我的气了。”
瞿凝摇了摇头,笑着站起来,只铿锵有力的答道:“姨奶奶,您便是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少帅啊。少帅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心里没数?不管是唐家还是邹家的教养血脉,都不会教出一个沉溺醇酒美人的风流公子来的吧?这点,众位姨奶奶们还真是多虑了。”
众人心里忍不住的嘀咕起来:就是因为知道少帅不会招妓入门,我们才好奇你找人去八大胡同,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谁又知道她如今一顿夹枪带棒的,倒是说的一堆人哑口无言了,事到如今,还真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情依旧没打听清楚不说,反倒还赔掉了一颗上好棋子。
她都说了无事,众人也就没了借口硬是赖下去,便只好告了辞。
瞿凝瞧了一眼坐在一旁边从头挺到尾,怔怔的仿佛若有所思的唐钥,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冲着唐钥温和一笑,问道:“三妹妹都看出什么来了?”
唐钥这会儿仿佛才清醒过来一般,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身体软在了椅子上:“嫂嫂,可吓死我了。我还怕,姨娘们气势汹汹过来,要是发现竟然是我们要和堂子里的姑娘说话,她们告到父亲那儿,可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啊。”她拍了拍胸脯,不甚恐惧的样子,“还好嫂子你厉害,三言两语就带跑了她们的思路,呼,要是我,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瞿凝捻起旁边果盘里的橘子拨开,又给唐钥剥了几瓣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摇了摇头:“三妹妹,你可还记得,二妹妹过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
唐钥“噫”了一声,偏头回想了一下,她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渐渐皱起了眉头,脸上浮出了深思的神色:“嫂嫂的意思……难道气势汹汹只是表象,实际上……姨娘们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瞿凝终于赞赏的点了点头。
“其实咱们女人的地位,几乎完全就是取决于男子。只要你哥哥一天不失势,只要我一天还是唐家的少夫人,她们就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依旧动摇不了我的根基。但凡告我不倒,我之后的报复,她们可就未必承受的来了。”毕竟唐大帅那般寡情,怕是不会为了她们出头的,而唐少帅更是对几个姨娘庶女没什么好脸,“兴师问罪,呵,她们是什么身份?能兴得了师问得了罪么?我瞧着,这倒更像是一场戏。”瞿凝冷笑了一声。
她昔日在宫中,这等戏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
她是皇室唯一的嫡公主,皇帝是她的嫡亲哥哥,这血脉至亲,是斩不断的关联。
宫里头的太妃和其他的几位公主,也知道她们很难动摇这对嫡亲兄妹之间的感情,于是她们要利用她的做法,就很是巧妙了:太妃们对她冷淡甚至是略带敌意,而她的姐妹们则是居中调停,甚至做出各种为难的态度,来换取她的“友谊”。好像需要她去闹嫁妆的时候,瞿欢不也是在她面前表现出完全就是为她着想的焦急神色的么
今天这些姨奶奶和小姐们之所以以这种态度出现在她面前,也正是一样的算盘。
一场大戏,总得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吧?
唐钥这回想了很久,到最后脸上依旧是有些淡淡的懵懂,细白的贝齿微微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的看向瞿凝,显然是还想听她细细解释。
瞿凝便笑了起来,伸手将橘子往她那边推了一推,笑道:“妹妹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妹妹分得清亲疏远近,知道在这后院,谁才是最疼你的,谁才是你最该亲近的,你又能真正相信谁,这就够了。反正你哥哥啊,在你的事情上,他可就是一只老母鸡。”
可不是么,紧紧把她护在翅膀底下,生怕她受了一点损伤。
唐钥的脸僵硬了一下,忍不住的跺脚娇嗔道:“嫂嫂!”
瞿凝再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唐钥也笑了一下,旋即这才点头叹道:“嫂嫂,我也知道哥哥才是最疼我的,但我总想着,大家到底是亲兄妹,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恩小惠,便是让一让,也是无妨的。何况二姨娘他们,当年没参与针对我母亲的阴谋,总也不算是太过心狠手黑,我也就软了心肠……”她说着低了头。
说到了这件事,瞿凝的脸也严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