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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湘云道:“我在老祖宗跟前不就是小孩子家?难道在老祖宗跟前扮老成?一辈子都在老祖宗跟前撒娇才好。我们老太太都说我这样很好呢。”
    贾母开怀一笑,拉着她细问在葛家的生活,愈加放心了好些,正要问她公公几时回京,忽见翠缕悄悄进来,探头探脑的,问有什么事,翠缕忙上来道:“回老太太,三爷打发人来找奶奶回去,说有急事,请奶奶速回。”
    湘云心中一惊,不知葛煦何事焦急如斯,遂向贾母告辞,出了上房就道:“三爷打发谁过来的?说是什么事了没有?”
    翠缕脸上满是惊慌,低声道:“说是朝中忽然下旨,要治两位侯爷的罪。”
    湘云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翠缕。
    翠缕含泪继续道:“三爷打发贴身小厮过来,说外头已经沸沸扬扬了,不到晌午时分,许多官兵就冲进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两处,小厮来时他们已押走了两位侯爷,其他成丁没成丁的爷们也入狱了,太太奶奶们都被锁在后院一处下人房里,有人严加看守。”
    湘云不及听完,加快脚步往二门走去,寒冬腊月之时,急得满脸是汗,她来时坐的车就在二门,急急忙忙地打道回府,盘算着命人去何人家里打探详情。
    回到家中,湘云便问葛煦史家是因为什么事抄家的。
    葛煦叹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膀,道:“好几宗罪,一是和甄家来往吃了瓜落儿,二是受到了原先卫伯府的牵连,三是任上亏空,四是欠银不还,最要紧的是和先义忠亲王来往的一件旧案也翻出来了,林林总总十好几条。”
    湘云满脸泪痕,道:“说来说去,不如说是得罪了人罢?到底有什么罪过,竟到抄家治罪的地步?那卫伯不也只是罢职削爵罚款。”
    葛煦摇头道:“比之卫伯府,咱们两个叔叔犯的事更厉害些,说是受卫伯府牵连,不如说是叔叔牵连了卫伯府。我亲自央求父亲的几个同年才知道,几个月前卫伯任上失误其实就是因叔叔之事所致,具体是因为何事,我就打探不出来了。”
    说完,他放低了声音,道:“抄家之前,兵士未至,叔叔家就先得到了消息,打发几个下人拉了一车的东西过来要寄存在我们这里,被我拒绝了。”
    湘云一听,忙问为何。
    葛煦沉声道:“咱们老爷正等着起复,这时候匿藏犯官财物,无异于自寻死路。我跟来人说了,我们家不缺钱,不缺门路,叔叔家出事,我们定会尽心打点,务必帮叔叔疏通,花再多的钱都愿意,但是不能匿藏叔叔家的东西。”
    湘云犹不明白,葛煦不得不将律例仔细说与她听,她醒悟道:“我知道了,三爷做得对,不该匿藏他们的东西,将来打点实在缺钱,拿我的头面去折变。”
    葛煦目露赞许,道:“奶奶这么想就对了,帮忙须得量力而行。至于帮叔叔打点的花费很不必折变奶奶的头面衣服,咱们家自有银子可用。咱们家在京城毕竟根基不深,老爷和太太都不在,咱们两个万万不能惹祸上身。”
    却说湘云走得匆忙,宝钗和李纨出来时就察觉到了,不知发生何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妯娌两个往王夫人上房去,只见几个女人慌里慌张地在王夫人跟前说话,当地放着七八个箱子,没有合拢,露出一些珠光宝气。见到她们进来,几个女人立刻掩住了话,脸上犹有惊悸之色。宝钗心中一动,认出其中一个是保龄侯府曾经来接过湘云的婆子。
    王夫人抬起手,腕上的佛珠愈加圆润光泽,缓缓地道:“我都知道了,你们放心,我即刻命人送你们出城,远远地走开,不叫人见到。至于东西,没人敢来我们家问。”
    几个女人千恩万谢,跟着王夫人的陪房退了出去。
    李纨不觉想起甄家送东西来的场景,开口道:“太太,保龄侯府的人过来做什么?这些东西是送给太太的?还是送给府上的?若是送给府上的,我就收进内库。”
    王夫人命玉钏儿吩咐婆子把东西搬到自己库房里,等屋里没有下人在了,才看向李纨,说道:“不是给府上的,单给我,不用收进内库。正好我有事找你,可巧你就来了,不必我再派人过去。兰小子一日比一日大了,每日读书习武,十分辛苦,你这个做母亲尽心照料他要紧,回头将对牌送过来,家务移交给宝玉媳妇管理。”
    李纨闻言一怔,心中大急,道:“太太,莫不是我有什么不周之处?”她已掌管府中家务数年,在府里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尝到了这样的好处,如何甘心撒手?不说能捞取的油水,单是下人为了差事送来的孝敬也是十分可观。
    虽然荣国府的架子早就倒了,但是还债时也卖了许多下人,每年庄田都有租子送来,银子不够使时哪怕是东挪西借,仍旧很有油水,所以李纨舍不得放弃管家奶奶之职。
    王夫人端起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捻动腕上的佛珠,道:“你办事很妥当,没有任何疏漏,但是咱们家的规矩,终究不该你管家,因我实在无人可用,才叫你理事,饶是这么着,每逢喜庆大事都得凤丫头出面,实在不好看。如今你兄弟媳妇进门了,我也放心交给她,你就清清静静地在家照顾兰哥儿,等他给你挣个凤冠霞帔回来。”
    王夫人话都说到这样的地步了,即使李纨不愿意,也只得从袖中将对牌拿出,交给王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转手给宝钗。
    宝钗推辞不过,才双手接过。
    王夫人对着李纨道:“你们是嫡亲的妯娌,以后你屋里缺什么,就打发人跟宝玉媳妇说一声,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如今宝玉和宝丫头成亲,都不住在里头,四丫头常住东院,你和兰哥儿也都搬出来罢,住回原来之处,锁了园子,倒能省一抿子花费。”
    李纨低声答应,满心都是郁气。搬出来住在那里?大跨院已经给宝玉了,别处都十分狭窄,尤其是自己原来住的房舍,哪里比得上稻香村阔朗?
    出了王夫人的院落,李纨不等宝钗赔罪就道:“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万事都交给你了。”
    宝钗目送李纨,回到新房。
    她们妯娌两个才离开,凤姐就匆匆忙忙地到了。
    原来她已经听说史家被抄的事情了,想起贾母,先吩咐上下人等,说道:“老太太身上不好,这件事不许叫老太太知道,倘或传了一点儿风声进老太太的耳朵里,皮不揭了你们的!”刚吩咐完就听到王夫人又收了东西,少不得赶过来劝说。
    王夫人正在佛前念经,听了她的来意,道:“慌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往年比这大的事情也不是没经过,哪一回出过事?”
    凤姐气急败坏,道:“以前就是有人告咱们家谋反都不怕,眼下人人自危的时候哪里能做这些事?姑妈这样揽事上身,可怎么好?史家被抄,其中就有一个罪名是和甄家有关,太太那年收下甄家的东西,尚未撇干净,此时又收史家的,外面可就等着抓咱们的罪名儿呢!”
    她不想管二房,但两房没分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明知王夫人不肯听自己的,凤姐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劝王夫人,希望减轻点罪过。
    王夫人道:“谁敢抓咱们家的罪名儿?咱们家有什么罪名儿?”
    凤姐冷笑一声,道:“认真说起来,咱们家罪名儿可多了,说都说不清。”见王夫人仍旧不以为意,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扭头就走。
    王夫人直直地瞪着她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日才回过神,对玉钏儿道:“看看,这是在跟我甩脸子呢?不经通报就往我屋里来,我还没说她呢,她倒来数落我一大篇子的话!咱们家是什么人家?何须怕这些事?”
    玉钏儿笑道:“太太别气,谁不知道咱们娘娘如今身份贵重?有娘娘在,天大的事情都不是事儿。那年东府里小蓉大奶奶没了,用了义忠亲王老千岁的棺材,也没见如何。”
    听到元春,王夫人脸现笑容,道:“我也是这么说,偏凤丫头。我只盼娘娘安安稳稳地诞下小皇子。”
    却说凤姐气呼呼地离开王夫人之院,到自己房里就吩咐人收拾东西,见贾琏面露疑惑,便将此事告知他,道:“咱们不住在这里了,回东院去孝顺老爷太太!”
    贾琏笑道:“早该这样了,偏你舍不得老太太,一直不肯。”
    在凤姐看来不能做的一桩大事,王夫人全然不放在心上,等了几日到惜春小定之期,史家之事仍未牵连到贾家,王夫人更觉凤姐杞人忧天。
    第133章
    惜春婚事一定,黛玉就彻底放心了,她命人悄悄打探,张家果真如凤姐所言,虽未入得京城上流,却是厚道清正人家,哥儿生得才貌双全,性情温和。
    黛玉又亲盘点给惜春所备的嫁妆一番,一一装箱封在耳房里,待她出阁前送去。
    这一日,荣国府里因惜春小定而热热闹闹,卫若兰家里因夫妻守孝而冷冷清清,但是二人倒不是十分在意,他们原就不喜外面的纷纷扰扰,自在家中守制读书。
    不过,时近年节,和卫大伯家的门可罗雀相比,往卫家送节礼的人家却是络绎不绝,不提卫若兰的同僚和麾下人等,单是姜华等师兄弟几个就是十三份孝敬,他们几个都是年少有为,除了姜华外,余者各人家资虽不丰厚,但每年三节两寿都十分用心。
    黛玉想着自己夫妻许多东西都用不到,出孝后新的又该送来了,便和卫若兰商议一番,将年例分送各处后,余下的猪羊鱼肉等荤物送至长泰帝所建的养生堂和京郊大营,以备过年。
    同时,黛玉趁着年下将那对大珍珠送给了皇后,连带那副慧纹的璎珞。
    皇太后酷爱慧纹之物,凡是进上的慧纹多在皇太后那里,黛玉手里尚有卫大伯家赔的一件,便将贾母给她的这副璎珞送给皇后。
    皇后见了果然喜欢非常,笑对把玩着大珍珠的长泰帝道:“我就说这孩子惹人怜,偏生别人心里嫉恨,说我不疼公主们,只疼她一个。可是,单凭她对我的孝心,我不疼她疼谁?我正为皇太后的寿礼发愁,可巧她就送来了。”
    长泰帝盘腿坐在炕上,微微皱了皱眉,道:“你送的寿礼再好,在皇太后跟前落不得一个好字,何必送这个?留着这个,送别的。”
    皇后莞尔一笑,摇头道:“林丫头送了来,外面定然得了消息。”
    她尚未进门的时候,还是妃子身份的皇太后就不喜欢她,连带自己那位已被追封为太子的儿子在祖母跟前的体面都不如现在的几个皇子,概因皇太后选中自己的娘家侄女为媳,奈何先帝甚是看重她,皇太后不敢挑她的不是,如今先帝已崩,皇太后乃是后宫第一人,又有孝字当头,不怕长泰帝不依,自然就冷着她了。
    皇后自小娇生惯养,心里对皇太后没有半点情分,但是她身居皇后之位,处事不能任性而为,哪怕长泰帝在自己跟前说了此言,她仍旧打算把慧纹璎珞作为寿礼献给皇太后。这两年皇太后有心提拔淑妃,对她横眉怒目,没少在三节两寿上找茬。
    她在深宫中,又和娘家无甚来往,门下虽有使唤的心腹,但让皇太后觉得无可挑剔的十分难得,多亏黛玉这两年孝敬几件独一无二的东西,才算把皇太后的寿礼搪塞过去。
    长泰帝冷笑一声,将珍珠放回锦盒中,道:“在这些上头,他们倒是用心得很。”
    皇后不接话,亲自将宫女送上来的茶捧到长泰帝跟前,又拿出他怀里的手炉,揭开拨了灰出去,重新放进炭火和几块沉速。
    长泰帝喝了茶,将手炉置于腿上,手放在上面,忽然想起一事,遣退随侍的宫女太监,嘱咐皇后道:“朝里不大稳,朕已掌握义忠亲王想谋逆的证据了,料想明后两日就动手,你今儿起就卧病,别叫那些人来惊扰了你。”
    皇后心中一动,随即了然,点头道:“陛下放心罢,这些事我才不理论呢,一个个都是罪有应得,和我有什么相干。前些日子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坏了事,昨儿忠靖侯夫人的娘家嫂子递了牌子想见我,我没见,倒是皇太后召见了她,不知说了什么。”
    长泰帝眉头一皱,道:“我已经听说了,一个个打量我都不知道似的,最可恨的是皇太后想叫娘家侄子接手史家的一些势力。”
    史家兄弟虽倒,底下也牵连了好些将领,但终究没办法连根拔除所有。
    皇后也猜到这一点了,就是没说出来,不然史家坏了事,闹得这么厉害,皇太后最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见忠靖侯夫人的娘家嫂子作甚?还不是有利可图。
    长泰帝不知想到了什么,松开眉头,道:“不必理会他们。朕先把史家几个带头的料理了,剩下的过完年再一一清算。朕准备了那么些年,不能再任由这些蠹虫横行无忌。”他有心整肃吏治,先将有罪的治了,下剩尸位素餐者再一一料理。
    皇后自是满口应是,低头喝了一口茶,忽听长泰帝问道:“贤德妃那里如何了?”
    皇后道:“我用了陛下的人手,叫他们盯着防着呢。虽说贤德妃为人愚得很,但怀的是皇家血脉,顺顺当当地生下来才好,毕竟贤德妃这些年在宫里比之其他人称得上是相当老实本分了,没有得意就张狂。”就怕防不胜防,那些有子的嫔妃可没几个容得下贤德妃。
    长泰帝淡淡地道:“也不算老实本分,这些年宫里宫外挟带的消息来往不知有多少,当年也是借着义忠亲王的门路才得以进宫,就是义忠亲王坏事时他们撇清了。贤德妃如今不过是比起吴贵妃、齐淑妃、周贵人这些有子的略强些罢了,若她有子,只怕就和这些人一样。从她赏赐娘家人等的节礼和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一些眉目。饶是这么着,贤德妃没少和其他人争锋。何况,宁荣二府倚仗家里出了一个娘娘作恶多端,皆是她的因果。”
    长泰帝已查清义忠亲王的旧案,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就是他们见风使舵得快,才没在义忠亲王坏事时没落下去。义忠亲王风光时,贾王薛三家都替义忠亲王办事,在户部领着钱粮的薛家供奉义忠亲王许多东西,棺材板都是他们家的,可见一斑。
    屈指算一算,薛蟠之父就是死在义忠亲王坏事的时候,岁数不足四十岁,其时薛蟠不过十一二岁,这些年凭借贾王两家之势才保住一家之主的地位和性命。
    皇后不知长泰帝心中所想,听了他的话,乃道:“我不管其他,只尽自己的本分,况且宫中纷扰,未必能保住贤德妃的平安。”皇太后极重齐淑妃和三皇子,每日抬举齐淑妃在跟前伺候,哪怕贤德妃平安生子绝非皇太后所愿,但是如果贤德妃出事的话,皇太后肯定头一个找自己算账,指责自己管理后宫不力。
    皇后本以为先帝驾崩了,没人再压制长泰帝,谁知没了先帝,皇太后在后宫里反倒猖狂起来,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天子之母,理当说一不二。要不是本朝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只怕皇太后都想左右朝纲了。
    皇太后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在京城中不过中下等,全赖长泰帝这个儿子才被尊为皇太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偏生兄弟侄儿才干平平,皆是纨绔之辈,比自己娘家都不如。
    长泰帝听了皇后的话,颔首道:“朕明白。你我身边已是滴水不漏,凡是有异心的都处置了,别处却不是,朕有人手多不在此,朕心系朝堂,不在后宫。而宫中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势必各有人手,即使有朕的人防着,也未必万无一失。”
    皇后笑道:“陛下知道就好。贤德妃将来如何,全看她自己的福分了。算算日子,再过两三个月就该生了,熬过去就好了。”
    年前年后宫中人来人往,人既多,就容易出事。
    次日一早,皇后遵从长泰帝的嘱咐,没去给皇太后请安,而是命人向皇太后告病。皇太后巴不得皇后病得起不来,好让齐淑妃管理宫宴等事,问了两句就叫皇后静养。
    皇后卧在炕上看书,听说义忠亲王府东窗事发,史家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义忠亲王就先被宗正府押走,其余家眷人等悉数关押,下人直接发卖,义忠亲王府也是抄的抄封的封,一天竟未能搬完其家私,两三日才算完,此系后话。
    这件事由忠顺亲王亲自主持,凡是想利用抄家而中饱私囊的官员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借发卖下人的机会得些油水。
    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才说到这里,长泰帝就过来了,在皇后对面坐下。
    皇后起身,见长泰帝满脸疲惫之色,心疼道:“陛下不可太累着了,这几日朝中动荡,万事都得陛下做主,陛下更该保重。”
    一语未了,就听人通报说贤德妃要生了。
    皇后和长泰帝面面相觑,半晌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夫妻前几日才说到贤德妃,近来也一直命人看着,怎么就出事了?皇后忙问是怎么回事。
    报信的小太监在外面,听唤进来道:“贤德妃娘娘体丰,行动未免费力,太医院告诉贤德妃娘娘说,理当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因此,贤德妃娘娘每日都会在凤藻宫和御花园两处闲逛,今儿在御花园里赏梅,不妨脚底下踩滑了,当时就发动了。”
    此时虽非冰天雪地,但也是滴水成冰,长泰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必定有人利用气候而为之,待问小太监怎么踩滑的,果然听到是湿地结冰之故。
    长泰帝道:“不老老实实地在凤藻宫里安胎,往御花园里作甚?”
    皇后心想还不是元春年将三十好容易才怀了胎,就兴头了些,好叫人知道她的尊贵才在御花园里显摆,这话却不好说,便摆手叫小太监下去,又命人摆驾,要亲去凤藻宫坐镇。
    长泰帝却道:“你正病着,过去做什么?现今宫里管理事务的是谁?”闻得原本和吴贵妃一起管事的贤德妃有喜后,她手里的事务就叫皇太后下旨移交给了齐淑妃,长泰帝便命人去告诉吴贵妃和齐淑妃,令二人去凤藻宫。
    戴权心中会意,连忙亲自去传口谕。
    长泰帝倚着靠枕想了想,叫了李明耳过来,问道:“贤德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叫人盯着防着?怎么还是出了事?”
    李明耳恭敬地道:“回陛下,倒不是全因此故。贤德妃娘娘在御花园赏梅的时候,听到有过往的宫女说起朝中事,谈及义忠亲王的案子,说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家,卫家和史家已经牵连进去了等等,只怕贾家难逃此劫。贤德妃娘娘当时就腹痛难忍,这才脚下不稳,滑了一跤,却不曾摔到地上,身边有宫女太监扶着,只是到底受了惊吓,以致早产。”
    长泰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当即就明白了,同时愈加清楚贾家和义忠亲王府有着不可告人的来往,而且贤德妃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听到义忠亲王府出事,她就十分担心。
    皇后想了想,又觉未必,也许是贤德妃听说贾家会受牵连才担忧至此。
    长泰帝挥手叫李明耳退下去,皇后一面想,一面问道:“这么说,贾家是逃不过了?”
    长泰帝没有否认,淡淡地道:“单凭贾家做的那些事朕就不能饶了他们,早晚的事情。看来,贤德妃对娘家的事情相当了解,不然不会如此。”
    对于贾家之事皇后是早有预料,自不在意,想到黛玉,不免叹道:“贾家出事,只怕就要压到林丫头身上了。可怜林丫头从小儿在他们家没享什么福,倒要在他们家坏事的时候打点安置,还得处处妥当,不能看着他们吃苦受罪,不这么做就是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