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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自己动手宽衣解带,按说沈氏是他妻子,伺候他更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他看了一眼睡得无比香甜的沈氏,不太忍心叫醒她。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自己换过一次衣裳,光是解带扣、拆发髻,便花了不少时间,草草将寝衣换上,外头夜枭已经开始叫了。
尉迟越撩开帐子上了床,在沈氏身边躺下,又遇上另一桩难事——床上只有一条衾被,此时被沈氏牢牢裹在身上。
尉迟越坐起身,正想唤人取一床被子来,转念一想,新婚之夜便分被而眠,一来不是吉兆,二来太子妃面上不好看。
想到此处,他又躺了回去,试着拽了拽沈宜秋身上的被子,谁知还没使力,方才还睡得一脸恬静的沈氏忽然打了个滚,脸朝里,背躬起,把被角紧紧抱在怀里。
尉迟越无法,心道难不成他一个伟丈夫还与小女子争一条衾被?让让她罢了。
他想着,拿起外衫盖在身上,好在这几日气候暖,也不觉着冷。
尉迟越方才觉着乏,可躺到床上却又没了睡意。
他自己睡不着百无聊赖,便按捺不住要去搅扰沈氏的好梦。
恰好这时沈宜秋睡梦中翻了个身,又把脸朝向他。
尉迟越见她一绺长发落在被外,忍不住伸手捻了捻,只觉又细又滑,心道睡相这么差,若不是头发滑,明日起床不知要打多少个结。
他又凑近了些,沈氏匀净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温温热热,微带甜香,他的心尖好似被羽毛拂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
沈氏鼻子不能呼吸,睡梦中不自觉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小呼噜。
尉迟越甚是得趣,又捏了两下,正要捏第三下,刚伸出手,只见沈氏睫毛一颤,忽然睁开了眼睛。
尉迟越忙放下手,咳嗽了一声,皱起眉,仿佛是自己的鼻子反叫她捏了。
君子慎独,悄悄做这种无聊的勾当实在有失颜面,偏偏还叫人抓了现行,此时一定要理直气壮,切不可心虚。
他正想着该和沈氏说什么,便见她又阖上眼睛,转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
尉迟越松了一口气,多半是睡迷糊了,幸好幸好,不然叫她发现自己行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沈宜秋本来迷糊着,这时也清醒了。
她睡梦中只觉呼吸不畅,一睁开眼却看到了尉迟越,这一吓非同小可,亏得她上辈子见过大风大浪,才没叫出声来。
他为何会来?何时来的?为何不叫醒她?为何不愤然离去?
看清楚尉迟越的刹那,沈宜秋下意识地想起身告罪,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是歪打正着么?最好一劳永逸将他得罪狠了,叫他再也不想与她同床共枕。
于是她当机立断闭上眼,转过身背对他。
她料想着尉迟越会发怒,再不济也该拂袖而去,谁知等了半晌,身后的呼吸声渐渐沉重,那厮竟然睡着了。
沈宜秋翻身仰天躺着,转过脸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目舒展,确乎是睡着了。
她往床里侧挪了挪,尽量远离尉迟越。
他们前世做了十二年夫妻,同床共枕并不是头一遭,但上辈子最后几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如今要和旁人分享一张床,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方才那一眼令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睡意也一去不复返。
既然睡不着,正好将眼前的状况理一理。
尉迟越今日肯定恼了,沈宜秋万分肯定,他之所以不曾当即拂袖而去,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的体面——太子和太子妃新婚便失和的消息传出去,于他的名誉也有损害。
他定是忍辱负重,只等天明。
沈宜秋眼角余光瞥见他身上盖着件衣裳,心里的六分准头变成了八分。他宁愿盖件衣裳也不肯与她同衾,显然是愤怒已极,方才他皱着眉头瞪着自己,眼中暗含威吓之意,大约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沈宜秋想通了关节,顿时心中大定。
第一夜就旗开得胜,实在比她料想的更顺利。
尉迟越厌弃了她,必定不会与她同房,她便不用遭那份罪了。
这种事于她而言痛楚远多过愉悦,每回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令人苦不堪言。
上辈子她为了得个孩子,咬牙忍着,忍了两年仍旧没动静,让尚医局的老医正细细诊了脉,这才发觉她体质不易成孕,又用药调养了两年方才怀上第一胎——先前两年的罪便白受了。
如今尉迟越不愿与她同房,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按照本朝礼制,大昏之后三日内,太子妃宿于太子的寝殿,三日后便可以搬回自己的寝殿中。
上辈子她的寝殿是承恩殿,与长寿院隔着两个院落,等闲不会碰面,到时候她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得已时露个脸,不是自得其乐?
沈宜秋如此思忖着,方才紧绷的心弦便松了下来,困意再次袭来,她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明日还要去蓬莱宫拜见舅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