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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叫她欢喜至此,他上辈子却连这等简单微小的欢喜都未给与她,想来着实有些愧疚。
沈宜秋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用膳,便是不以为意,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吃到七成饱便没了兴致,心道再忍一忍吧。
左不过忍够三日,往后除了四时八节和每个月朔望,都不必与他同席,到时候自能畅意。
两人打定了主意,各自放下玉箸,捧起茶杯。
用罢早膳,沈宜秋回到房中,宫人替她换上入宫谒见穿的钿钗襢衣,戴上金花九树钗,出门登上厌翟车,跟上太子的金辂车,一起往蓬莱宫去了。
到得蓬莱宫紫宸殿,帝后已在殿中等候,巍峨宫殿前仪卫赫赫,入得殿中,只见帝后端坐于御帐中,宗室、命妇、内官和分列左右。
一般人见了这阵仗,难免要生出几分畏怯。
上辈子沈宜秋一夜未成眠,一边担心自己是否惹了太子不快,一边又生怕行差踏错叫人看低了去,紧张得手足无措。
礼毕回到东宫时,中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十分狼狈。
一回生,二回熟,她为后数年,自己也在高处坐惯了,自然殊无怯意。
她跟着礼官指示,按部就班地上前拜见,然后将准备好的彩缎绢帛献给帝后,帝后按制各有赏赐不提。
沈宜秋兴致廖廖,皇帝却对这个让太子不惜忤逆于他的女子有几分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见她容貌昳丽,更胜贤妃绮年时,与这太子妃一比,他的六宫粉黛倒成了庸脂俗粉,难怪太子不惜顶撞于他也要将这女子娶回来。
皇帝不禁思忖,自己后宫这两年未进新人,也该叫人去各地采选搜罗一番了。
张皇后看着太子妃容光熠熠的年轻脸庞,回首自己当初,心中感慨万千,对两人道:“夫妻本为敌体,尔等当以诚相待,相互扶持。”
说罢看了儿子一眼,自己费尽心思娶来的,总不至叫人受了委屈吧?
礼成后,皇帝移驾,预备启程回华清宫。
张皇后则带着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回到自己的寝殿,拉着沈宜秋的手,对身旁女官笑道:“上回也是在这里,还道我们没有姑媳之缘,你看,终于还是叫我抢过来了。”
尉迟越皱了皱眉,他知道皇后这是怕沈氏心存芥蒂,自己将责任揽了下来,他知道嫡母是好心,自然只能承她的情,但心中却觉大可不必。
女官明白皇后用意,附和道:“娘娘上回一见太子妃便念念不忘,这下总算如愿以偿了。”
沈宜秋闻言,却正坐实了自己心中猜测,这桩婚事果然是张皇后的意思。
她心中涩然,可见婆母眉花眼笑、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只有无奈叹息。
皇后虽待她好,到底身在高位多年,行事专断也是应有之义,她大约真心以为让她嫁给太子是疼爱她。
不经意往尉迟越脸上一瞥,便见男人眉头微蹙。
是了,皇后乱点鸳鸯谱,糟心的不止她一人,如此想来,尉迟越也有几分可怜,心上人自小与别人订了亲事,自己只能娶个不喜欢的将就。
张皇后好心办了坏事,然而木已成舟,她也只得笑道:“可见媳妇与阿姑有缘。”说罢奉上自己亲手做的绣活,是一套十二件的香囊。
绣文不是常见的龙凤、花鸟,却是山海经中的山精水怪。
她深谙张皇后的喜好,东西自然送到了她心坎里。
张皇后一见之下,果然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个不住,一高兴,又塞了她一堆锦缎和器玩。
尉迟越伸长脖子一看,那些香囊显见是用了心的,沈氏送了张皇后十二个,却没有他的份,不禁面露不豫之色。
沈宜秋看在眼里,心想尉迟越凡事一板一眼,多半是嫌自己赠与皇后的女红不合式样,失了体统。
看一个人不顺眼,连物件也是错的。厌屋及乌本是人之常情。
说了一会儿话,张皇后对两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去贤妃那儿,我便不留你们了,七娘便把这宫中当作自己家,无事便来坐坐。”
沈宜秋谢恩不提。
除出了张皇后寝殿,两人各自乘了步辇前往郭贤妃所在的仙居殿。
一想到生母,尉迟越便有些头疼,郭贤妃向来口无遮拦,说话又有些没着没落的。
上辈子她便不喜欢沈宜秋,这一世知他费了一番功夫将她争来,前日便颇有微词,一会儿见了面怕是要给她冷脸。
沈宜秋却是胸有成竹,昨晚她将郭贤妃放在儿子身边的宫女逐出宫去,不啻于打婆母的脸,她估摸着消息这会儿也该传到仙居殿了。
上辈子她侍奉郭贤妃十分勤谨,可还是处处叫她挑出刺来,后来方知她就是看不惯张皇后选的人,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那时候沈宜秋不明白,在贤妃宫里受了委屈,回去也不敢与太子倾吐,生怕叫人说她挑唆母子情分,只能默默憋在心里,日积月累。
如今她却没有这些顾忌了,尉迟越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