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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可心中都有些忐忑。
    太子成婚,要将内务移交给妻子全权处理,下面的人嘴上不说,心里难免犯嘀咕,太子妃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娘子,且虽出身世家,沈家如今朝中无人,也就是“五姓女”的名头好听罢了。
    他们心中都存了轻忽之意,太子明察秋毫,下面的人不敢上下其手,如今换了个才及笄的小娘子,又是才嫁进来的新妇,脸皮薄,想必手腕也有限,多半有空子可钻。
    谁知他们一大早来承恩宫求见,太子妃却迟迟不出现。
    他们起初是愤懑,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生出忐忑,不安越来越浓,至于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只听帘外宫人纷纷道:“请太子妃安。”
    两人忙放下茶杯,起身避席,整理衣冠,就见宫人打起帘栊,一个宫装丽人迤迤然走进来。
    只见她着茶红色小袖衣,十二破青碧色织锦裙,身披泥银红绡披帛,青丝绾作双鬟望仙髻,脸上粉黛未施,除了容貌生得格外冶艳之外,似乎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看着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
    两人俱都松了一口气,方才未必是她有意如此,便是真给他们下马威,看这模样也不足为惧,当即下拜行礼。
    第28章 敲打(第二更)
    沈宜秋受了两人的礼,笑道:“有劳汤典内与冯寺丞久候。”
    这两位都是她的老熟人了,他们不认得她,她却与他们打过好几年交道。
    又矮又胖、长着两层下巴的是太子内坊典内汤世广;另一个脸长似马的则是太子家令寺丞冯和。
    两人都道不敢当,是他们来太早,打搅了太子妃娘娘清觉。
    沈宜秋浅浅一笑,请他们入座,自己也升座坐定。
    不一时便有宫人奉茶,太子妃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只不发一言。
    两个内官对视一眼,内坊典内汤世广官品高,率先上前一步,揖道:“启禀娘娘,太子殿下有令,将东宫内务移交娘娘总理,仆等今日一是来拜见娘娘,给娘娘请安,二是将内坊与家令寺的情况呈交娘娘御览。”
    沈宜秋放下茶杯:“我才入宫,什么都不懂,有劳两位与我分说分说。”
    两人一听,心中都是一喜,他们还没给下马威,她自己倒急不可耐地从马背上爬下来了,连藏拙都不晓得。
    太子妃自己认了什么都不懂,自然只能由着他们说了,便是找出什么纰漏,也能轻而易举地搪塞、弥缝过去。
    汤世广精神一振,滔滔不绝道:“启禀娘娘,太子内坊设典内二人,丞二人,典直又四人,内坊掌东宫閤内的禁令,宫人粮廪出入等诸般事宜。门户、各宫院的出入、繖扇、车辇、内外命妇的车驾,也都是由内坊负责。
    “另有太子内官,自然也由娘娘统管。司闺掌管妃嫔及宫人名簿,知三司出纳,掌正管着文书出入,记录存档,闺阁管钥、纠察推罚也由其掌管,掌筵管着帷幄、床褥、几案、举繖扇、洒扫等事宜,此外还有司则、掌严、掌缝、掌藏、司馔、掌食、掌医、掌园……”
    沈宜秋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
    汤世广的话声戛然而止。
    太子妃弯眉笑眼道:“汤典内一下子说这么一大篇,你觉得我记得住么?”
    汤世广后背微汗,这话还真不好回答,他道:“娘娘兰心蕙质,仆……仆斗胆以为……”
    “汤典内真是抬举我了,若能在顷刻之间记下这一大篇,我何不去考进士呢,”沈宜秋半开玩笑道,“不过想必两位是太过高看我,不是有意要将我绕晕,是不是?”
    她说得轻巧,两人却是汗如出浆,下面人禀事,若还要上峰绞尽脑汁,自然是下属大大的失职。
    汤世广连忙跪下,顿首谢罪:“奴虑事不周,冲撞了娘娘,请娘娘赐罪。”
    沈宜秋莞尔一笑,大度道:“冲撞我事小,汤典内执掌内坊,还需劳你多思多虑,务求周全,切莫辜负殿下的信重。”
    汤世广哪里还敢造次,只顾口称唯唯。
    沈宜秋又看向家令寺丞冯和:“冯寺丞要与我分说分说家令寺的情况么?”
    有汤世广的前车之鉴,冯和不敢托大:“启禀娘娘,奴准备不周,还请娘娘恩准奴明日具书上呈,禀明详情。”
    沈宜秋点点头。
    冯和心里一松,便听太子妃接着道:“我听宫人说,你们叫人抬了好几口大箱子到宫门口,不知是何物?”
    两人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冯和硬着头皮道:“回禀娘娘,那些是内坊和家令寺的名簿和出纳帐簿。”
    汤冯二人偷偷对视一眼,他们抬了这么多账簿,便是要给新主母一个下马威。
    东宫事务庞杂,账簿不计其数,单是一年的帐就装了好几箱,太子妃想必不曾见过这种阵仗,见了必定慌了阵脚。
    然而这一番敲打下来,两人默契地决定,对此事绝口不提,怎么抬来的,一会儿怎么抬回去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