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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平章事”,朝廷的重用之意不容置疑。
邵安本是户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从六品度支员外郎,一跃升为从四品已经叫人咋舌,转运使更是非亲信不得而居的要职。
先前太子贬黜沈二郎,不少人以为沈宜秋这太子妃不得太子欢心,如今她舅父一跃成为股肱腹心之臣,入政事堂是迟早的事,纷纷对她刮目相看。
沈宜秋却明白,尉迟越并非任人唯亲,恰恰是举贤不避亲。
舅父于漕运一事颇有见地,太子再三思虑,才委以重任,非是为了她——若说有她什么事,也不过是当日太子陪她省亲,机缘巧合去了邵家。
不过随即又有消息传出,太子私下里又赏赐了新任侍郎一座崇仁坊的宅邸并僮仆三十人,良马六匹以及财帛若干,这就纯是出于亲戚之谊了。
然而这是太子的私产,朝野上下无人能够置喙,只能暗暗羡慕邵安有个好外甥女。
邵安本人却着实为难,斟酌半日,还是去太极宫拜见太子。
大黄门来遇喜亲自出来相迎,将他延入殿内。
太子正在批奏疏,见了他起身相迎,笑道:“贺喜舅父。”
邵安忙行礼:“不敢当,仆拜见殿下。”
尉迟越将他延入座中:“舅父不必多礼。”便即命内侍奉茶。
自从在邵家一见如故,他便舅父长舅父短,邵安原来只是个户部员外郎,也不甚介怀,如今他乍然升任要职,无数双眼睛盯着,却不免有些惶恐起来。
尉迟越知道他有所顾虑,便道:“此处没有旁人耳目,舅父尽管放心。”
他顿了顿道:“舅父此来有何见教?”
邵安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僭越:“仆有个不情之请,恳请殿下成全。”
太子道:“舅父请直言。”
邵安硬着头皮道:“仆蒙殿下赏赐,受之有愧,不胜惶恐之至,仆恳请殿下收回所赐园宅与僮仆……”
尉迟越诧异道:“为何?”
邵安道:“殿下别见怪,实在是仆与拙荆、犬子、小女过惯了清寒日子……”
尉迟越以为他是客套,笑道:“舅父不必见外,崇仁坊离官廨和宫城都近,舅父上朝或入宫议事都便捷些。”
他顿了顿道:“舅母若是有暇,不妨多去东宫陪陪太子妃。”
不等邵安开口,他便道:“有关东南漕运,我正有一事与舅父相商,本想叫人去贵府请,眼下正好。”
邵安无法,只得与他讨论起政事。
翌日,邵夫人岳氏便来东宫求见太子妃。
沈宜秋命宫人将她延入寝殿。
夫君升迁,岳氏自然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喜气,入内便下拜谢恩,沈宜秋忙上前扶住她:“舅母何须多礼。”
岳氏一听她嗓音便知道她染了风寒,一脸愧疚:“早知道娘娘有恙,就不来叨扰了。”
沈宜秋笑道:“无妨,我倒怕将病气过给舅母。”说罢叫宫人打起帘栊,推开窗扇。
两人话了几句家常,岳氏看看旁边宫人,沈宜秋会意,将宫人屏退。
岳氏露出无奈之色:“舅母这回来,是有一事相求。”
沈宜秋道:“舅母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岳氏有些欲言又止,双颊微红:“娘娘能否与殿下通融一二,将赏赐的园宅收回去?”
她赧然低头:“非是你舅父和我不识好歹,实在是……那新宅子太大了,我们家一共没几口人,又实在过不惯呼奴唤婢的日子,那和雇的两三个婢仆便很够用。
“何况我们在嘉会坊住了多年,邻里都是相熟的。园宅虽小,一砖一瓦都是你外祖、舅父和阿娘的心血,就这么离开,也实在舍不得……”
她苦笑了一下,接着道:“何况你舅父虽升了官,俸禄也是有数的,要养这么三十多个僮仆并六匹马,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沈宜秋明白舅父为人,旁人坐了这个位置,聚敛财帛便如探囊取物,但舅父为官清廉,俸禄以外不会多取一文,靠这点俸禄养一大家子,的确是困难。
太子赏赐的园宅、奴仆、良马,又不好卖掉或租赁出去,便是空置着也是一大笔开销,何况空置着还有不敬太子之嫌。
沈宜秋有些啼笑皆非,尉迟越生在天家,哪里想得到这些事。
她倒是愿意送舅父一家财帛田地,令他们衣食无忧,但以舅父舅母的性子,便是收下也会寝食难安。
何况设身处地,换作她也割舍不下嘉会坊的老宅。
她点点头道:“舅母放心,小丸去同殿下说。”
邵氏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陪沈宜秋闲聊了几句,便即起身告辞,离别时反复叮咛,让她好生将养。
当天夜里,尉迟越回到承恩殿,沈宜秋便斟酌着将舅母的请求说了,末了道:“还请殿下见谅,舅父舅母并无不敬之意。”
尉迟越听罢只觉难以置信,他活了两世界还从未见过邵家这样的,放着大宅子不要,宁愿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