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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走进了一个石窟般的长廊。
拽着我的人一直沉默着。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好闷头跟着他走。
几分钟后,耳边传来潺潺的河流水声。我一下子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与此同时,他也开了口,嗓音比河流声响更加冷冽动人:“不问我带你去哪儿么。”
我故作讶异地说:“魅影?”
他顿了顿,语气冷得有些骇人:“不然你希望是谁,那个浮夸轻薄的蠢货?”
如果可以,我真想再逗逗他,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像着了魔似的,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我当然希望是你,但总感觉很不真实……”
脚下一阵摇晃,他领着我走上一艘小船:“为什么。”
我老实地说:“我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个梦。”
他陷入沉默,站在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撑着船。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亮透了过来,在冉冉腾起的白雾里,就像是凌晨时分快要黯淡的星星一样。我抱着膝盖看着水波,心里一阵懊恼,心想自己怎么把话说死了。
很快,船靠岸。魅影随手将船桨扔在一边,脱下披风与外套挂在衣架上,挽着袖子走到书桌前。亏我之前还夸他有贵族的风度与风范。就算不喜欢我,也应该过来牵我一下吧。
我气哼哼地跳了船。
这时,魅影回过头,对着我勾勾手指:“过来。”
我走过去,他扔给我一张字迹潦草的乐谱,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唱给我听。”
第4章
剧院的御用作曲家曾对我说:“一首曲子,尤其是歌剧这样融入剧情的曲子,对演员音域的宽窄要求得极其严格。”
我懂他的意思,每个音阶都有固定或不固定的含义。打个比方,假如一首曲子的高音代表“疑问”,低音代表“回答”(1),而演员却只能唱高音部分的话,那将意味着这首曲子只提出疑问、不负责解答,就好比一场完整的戏剧只有悬念而无谜底一样。
我当时听了他的话,情绪低落极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以主演的身份登上歌剧舞台。然而现在看着手中的这张乐谱,我开始觉得那个作曲家之所以会那样说,完全是因为他自身的才华与眼界不够。
魅影是个天才,我默默地想。他的创作方式,即便是几十年后的世界,也闻所未闻。
他写的这首曲子,人声部分没有一个低音。没有低音你能想象吗?所有需要“回答”的地方,他都用音色低醇的乐器代替,不仅毫不突兀,反而有一种诗歌留白的艺术美感。
我不自觉轻轻吟唱了起来。当我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我就知道,这首歌是为我而写……它太适合我了。
我的声音其实不难听,但唱歌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跑高一个调,主要原因是我的声线太稚嫩、太清脆了,这天生的,没法改,不然我还可以走走女高音路线。女高音们的音域尽管高亢,声线却厚实饱满,绝不像我这样脆得能嚓嚓撕开似的。
魅影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让这首歌完全契合我的音域。完全契合,意味着这首歌的每一个音节,只有我才能发出。我的气息、声音、情感,就是最适合它的状态。
想到这里,我耳根热了起来,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魅影。他倚靠在管风琴上,指关节随意地敲击着琴身,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四周星星点点的烛火,显得有些柔和。
心跳鼓噪起来,全身的血液逆流到脸上,我的脸颊一定滚烫到了极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看了,不能看了,他能为你写歌已经是恩赐了。可脚仍然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这不能怪我,我在他的面前一向不听使唤。
他一如既往十分冷淡地看着我。或许是周围的烛火太温柔了,仿佛一朵朵被月光灌溉的小花,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情不自禁地有些眩晕。
这首歌讲的是一个残酷、阴暗、古怪的雪人,在冬春交替之际遇见了一位春之天使。雪人对天使美丽的微笑,迷恋得无法自拔,最终选择将她囚在了地下冰窖里。
天使一进入冰窖,金灿灿的长发便变成一团焦黄的干草,眼眸也化为黯淡的死灰色。被囚的时间一长,她更是像脱水的花朵似的,枯死在了冰窖里。
雪人发现她死去之后,没有哀伤,也没有后悔,反而将她毛躁的金发尽数剪下,长久地保存了起来。
我唱的自然是天使,雪人部分则由大提琴一类的乐器代替。
在魅影的眼中,天使是谁、雪人是谁不言而喻;在我的眼中,我和他,究竟谁是天使、谁是雪人那就不一定了。
歌曲的末尾,天使即将死去,曲调犹如春阳之下流泪的冰雪(2)。我停住了,没有接着唱,而是上前一步,揭开了他的面具。
他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但没有发怒,可能是觉得无所谓吧。
管他的呢。我对他甜甜一笑,踮起脚凑到他残缺侧脸的耳畔,轻轻地说:“You are my angel of spring.”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