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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即将破音的一刹那,一个高亢的小号声利箭般猛然刺穿了她们的喉咙。
不知不觉间,人们已经屏住呼吸。
台上重新陷入黑暗。
一束金色的灯光亮起。
只见帐篷门口见过的粉裙少女,金发凌乱地趴在光晕里。她艰难地撑起身体,神色忧伤:“父母在邮轮上遇难,留下一笔巨额财产,亲戚造访说要替我保管。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人吗?”
下一秒,低音大提琴厚重铅云般压了下来,黑管是短促、扭曲、明快的闪电,在云海劈出铿锵的图案。灯光旭日东升般照耀过台上每一寸,畸形演员全部亮相,像是一尊尊无人祭拜的邪神,面无表情地环绕着粉裙少女。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这一幕吓出了几颗冷汗。
粉裙少女惊恐地后退,却撞在了同样趴地的、失去四肢的男子身上。回头望见男子形貌的一瞬间,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序曲到此结束。
掌声雷动。
我忍不住看了看身后的观众席,每一个人表情都非常专注,甚至有贵妇忘情地握紧了双手。这种情况实在少见,因为大多数贵族进歌剧院,要么是为了显摆财力,要么是为了闲谈下棋,就算偶尔有人正襟危坐地注视着舞台,也多半是在装模作样。(1)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佩服这部歌剧的创作者,正想跟赫斯特小声打听打听;下巴忽然一痛,被他用两根手指强硬地扳向舞台。
“好好看,别乱动。”他目不斜视地命令说。
我:“……”真想知道他和魅影的控制欲谁更强一点。
帷幕垂下,短暂的间奏曲过后,一副白漆桌椅被人搬到台上。
一个盘着红棕卷发、贵妇打扮的女子,侧着身子登上舞台。她先独自唱了一会儿宣叙调,音色平平,毫无特别之处。一些性急的观众开始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伴奏一停,曲调突然急转直下,第二声部加入,比起第一声部,第二声部的嗓音更加平淡无奇,甚至连气息都不怎么稳当,简直不应该出现在歌剧的舞台上。后排的观众听不清演唱,嗡嗡地讨论起来。
一片嘈杂中,我悄悄看了一眼赫斯特。他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左手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食指关节摩挲着自己的鼻尖,神态看上去平静极了。不太像他的性格,难道说后面有什么反转?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喝彩声。
红发女子转过身体,面向观众。
怪不得第二声部的嗓音那么微弱,原来那是她另一颗脑袋发出的歌声。
这种怪异、荒诞的场面,诱发了一波又一波的掌声。我左边一个头戴礼帽的男子,激动得扔掉礼帽起立鼓掌。
过了好一会儿,掌声才渐渐消失,粉裙少女再度登场。随着她的唱词变多,我敏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第一幕的结尾,她被两个贪财的亲戚迷晕、卖到马戏班,当那两个亲戚相视一笑,一高一低开始二重唱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那股不对劲来自于哪里——她的唱词没有一个低音!
这个发现让我心跳加快,手心湿润。演出还在继续:粉裙少女强迫自己适应了马戏班的生活,并且交上了几个朋友,其中包括她第一次撞见的、失去四肢的毁容男子。
毁容男子自卑极了,始终不愿和她正面接触。当夜幕降临,他就趴在帐篷外,目光痴迷而痛楚地凝视着她的剪影;当日头高升,他就藏进浓郁的阴影里,把自己也当成一团灰暗的影子。
粉裙少女很快发现他的异样。她以为他只是为自己的残缺而感到自卑,于是她跪伏在地,轻而温柔地抱住他,在他的脸上印下一枚慈悲的吻。
她吻上去的那一刹那,音符是从茫茫大雪中冲出的一只鸟,在阴霾天空下展开轻盈而悲伤的翅翼。
间奏响起,第二幕开头:粉裙少女和马戏班的一位常客相爱了。
主旋律让给钢琴独奏,曲调冬去春来般,透出煦色韶光,小提琴与低音大提琴的伴奏永远比主旋律慢上一拍,仿佛乐师在深蓝海水中迟缓地演奏。
两人在星月布景之下,互相袒露心迹、热烈拥吻。按照常理,此刻的钢琴声应该更加空灵浪漫,然而主旋律却一步步坠入低谷,被沉重的弦乐浪潮淹没。
气氛阴森而压抑。
同一时刻,一束惨白的灯光打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台下有女士发出尖叫声。
毁容男子匍匐在白光下,眼神是一块比影子还要灰暗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两人的身上。
剧情发展到第三幕。
作为戏剧的最后一幕,序曲的诡异、第一幕的荒诞、第二幕的隐患,在这一幕充分展现了出来。演员们针锋相对的歌声,被缝进了一条无形的引线,似乎随时都会因为矛盾摩擦而点燃。
观众席没有人再说话,甚至连喝彩声都不再响起。
马戏团常客的真面目暴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