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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叶胜男犹豫不决,神魂不定了片刻,还是说了,“只要在乌金成型前,在碳粉中加入一料……硝粉助燃,便迎刃而解。硝粉最是能悄无声息侵害躯体……如此积年累月,神不知鬼不觉。以如今宫中的局面,用之……是再稳妥不过了。”
    宋贵妃冷声道:“那你还不快去把方子写来。”
    当叶胜男交了方子从椒房宫出来,一下便瘫软跌坐在地。
    抬头望天,叶胜男暗暗祈求,“到底是做下罪孽了,只求苍天明鉴,一概与我家人不相干,有罪过也该由我一人来承担。”?
    ☆、第 2 章
    ?  失魂落魄的叶胜男回到厢房,就见个小火者候在门外。
    “柯小可?”叶胜男唤道。
    小火者回身见是叶胜男,几步过来,些许着急又有欲言又止的,“胜男姐。”
    叶胜男看了看四周,“进去再说。”
    两人进屋再掩了门,叶胜男道:“可是打听到我娘的信儿了?”
    柯小可顿时支吾了起来,面露难色。
    叶胜男见柯小可这般形景,只道他是又没找着人,便安慰道:“无妨,下回再去就是了,终会见着的。”
    柯小可似乎越发难以启口了,“胜男姐,我……叶夫人……她……”
    叶胜男觉着心神越发不宁了,但还是强作冷静道:“别急慢慢说,我娘她怎么了?”
    柯小可倒是哭了,还自打起嘴巴来,“胜男姐,是我没用,若早些时日知道,便……便……”
    叶胜男再难冷静,抓住柯小可用力问道:“我娘她到底如何了?”
    柯小可抬起头来,抽抽噎噎道:“胜男姐让找的那人,我师傅他去了,可那人说叶夫人她……夫人她半月前得了一场急病,宋大人他们家却置之不理,叶夫人她……没几日便……便去了,身子还没凉透就被宋大人他们家胡乱丢在荒郊乱岗就不管了。我同师傅去乱坟岗找了,可那里……还能找得着。”
    仿若若晴空轰雷,“娘……”叶胜男一声悲呼,“哇”地吐出一口浓血,眼前一黑便再不省人事了。
    待叶胜男从梦中哭醒过来,已是深夜,只杜惠儿在旁守着她。
    杜惠儿见叶胜男醒来,上前将她扶起,红着两眼也不敢说别的,只道:“大半日滴水未沾的,且先用些汤羹吧。”
    叶胜男两眼木然地摇摇头。
    见叶胜男这副模样,杜惠儿心酸得很,安慰道:“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越是这等时候,你越发要保重身子才是,不然你娘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闻言,叶胜男默默落下泪水,“娘,女儿不孝。害你的人,女儿绝不轻饶。”
    杜惠儿见叶胜男总算又打起精神来了,可听说叶胜男要报仇,恐叶胜男会鲁莽行事,便劝道:“宋家如今正如日中天,与他们斗,无疑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叶胜男冷然一笑,道:“宋家的野心不小,我虽卑微,但若是……”
    杜惠儿忙打断道:“你可是想着一人去更宋家做了断?万万使不得。且你不是一人,你还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的。”
    叶胜男回头看向杜惠儿,道:“我叶胜男今生能得你和婉儿这般的情谊,已无憾了。这事实在和你们不相干,且非同小可,我不能让你们因此而涉险。”
    杜惠儿回想当年十分感激道:“当年在老家,若不是你娘私底下帮扶,也没我与婉儿的今日。如今也我该报答的时候了。”
    叶胜男还是摇头,“不成,你若受牵连出事,婉儿又该如何?你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再说这些年在宫中,你已帮我不少,恩情你早已还清了。”
    “我……”杜惠儿还要再说,叶胜男却意已决,不容她再说,抢先道:“你也放心,大仇未报,我是不会贸然害自己丢了性命的。”
    杜惠儿知道,宋贵妃虽霸道,但叶胜男多与人为善,多少人敬重叶胜男的。叶胜男若暗中行事若出什么纰漏,无需知会,不少人便会暗中为叶胜男打掩护的。
    “只是你到底要如何,你总得告诉我,我才能放心。”杜惠儿道。
    叶胜男落下泪来,道:“我想给我娘造一座衣冠冢。”
    尚食局掌膳羞品齐之数,下辖司膳司、司药司、司酿司、司饎司,四司。所管的皆是入口之物,宋贵妃如何能将此局交由他人执掌。
    之所以将尚食局交由叶胜男,也并非是宋贵妃信任她,是宋贵妃自信能掌控住叶胜男,谅叶胜男也翻不出大浪来。
    司药司就在叶胜男管辖之下,要取什么药材也便易得很。
    叶胜男所配的药无名,但宫中不少人都知道这药,特特是那些初初被送进宫来,急于出人头地锐意进取的嫔妃,都暗地里吃过这药。
    这药只需吃七日,便能绝人子嗣。
    这日,叶胜男亲自给宋贵妃炖了一盅乌鸡汤,最是滋阴养气血的。
    汤羹随别的膳食一并送到椒房宫。
    每一道到宋贵妃面前的珍馐,都要叶胜男试吃验毒后,宋贵妃才会入口。
    待到那盅羹汤时,叶胜男迟疑了须臾,只因她知道,这药有多霸道,哪怕只是吃一口半口的,也有损女子躯体。
    但大仇当前,那怕面前的是当场毙命的毒药,叶胜男也会咽下去的。
    待亲眼见宋贵妃用过一碗汤羹后,叶胜男这才退去。
    一日……
    两日……
    三日……
    ……
    到第五日,药力的效应便开始有了。
    原就觉着气虚血亏的宋贵妃,只觉越发的气闷烦躁了,常坐卧不宁的,该来的小日子也没来。
    邓婉侍原是要请太医来的,只是这一月来,皇帝虽有来过椒房宫两回瞧宋贵妃的,可都没留下过夜。
    现下宋贵妃的身子要是有什么事儿,也绝不是喜事,所以宋贵妃也不想触这霉头,请太医来说她又什么地方虚亏了。
    也不说宋贵妃怎么样了,就是每日只试尝几口汤羹的叶胜男亦隐隐觉得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舒坦了。
    到了第七日,叶胜男按宋贵妃所说,炖了一碗调经养身的四物汤。
    叶胜男将汤羹送到椒房宫,彼时宋贵妃正在责罚宫人,就连邓婉侍也不敢上前,只问叶胜男,“还不赶紧献上。”
    叶胜男试吃一口汤羹,这才过去献上汤羹。
    宋贵妃胃口不佳,也只用了半盏汤羹便放下了。
    眼看事就要成,可全身而退了,不想意外现。
    三公主来给宋贵妃请安了。
    其实这些年来,宋贵妃也不止一次有孕的,只是都因人对她的“礼尚往来”,终究都没能保住,只三公主幸存下来,但可惜是位公主而非皇子。
    “孩儿给母妃请安。”三公主年纪还小,但作为皇家公主的气派却十足了。
    宋贵妃也曾怨过三公主怎就不是皇子的,而且因皇帝的子嗣艰难,皇帝不论是对儿子还是女儿,都十分爱惜,故而越发没人敢为难三公主,这宋贵妃就对女儿少用了几分心,一心一计想要怀上皇子了。
    “今儿又到哪里去了?”宋贵妃拿着帕子给女儿擦了擦脸。
    三公主笑道:“和皇兄马场去了。”
    宋贵妃听了面上就是一沉,道:“告诉你多少回,少同他往来。他可是你父皇的心肝尖,独命根,他若有何差池,母妃也救不得你。”
    三公主使劲儿跟宋贵妃撒了一回娇,才让宋贵妃的脸色稍霁,自然不敢再提这茬,瞧见案上的汤羹,便道:“这是什么汤饮?”
    叶胜男心内就是一惊。
    三公主又道:“正好我口渴得紧,母妃就赏我用些吧。”
    邓婉侍正待要服侍公主用汤羹,就听叶胜男忙道:“公主不可。”
    宋贵妃人等都奇怪地看向叶胜男。
    叶胜男强稳心神道:“这汤饮原是给贵妃娘娘调养身子用的,公主还小,不宜食用这些吧。”
    邓婉侍道:“这四物汤对女子本就是有大益处的,公主怎么用不得。”
    宋贵妃也以为是,睃了一眼叶胜男,端过汤盏就要喂三公主。
    叶胜男心下焦急,宋贵妃也就罢了她是罪有应得,可公主却是无辜,且公主小小年纪的若误用了这汤,那怕只是半盏也能害了她。
    到底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无辜受害,叶胜男几步上前打翻了那盏汤羹。
    “你这是在做什么?”宋贵妃和邓婉侍几乎同声呵斥。
    叶胜男闭眼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再睁眼已是冷厉满眼地睨向宋贵妃。
    见状,邓婉侍惊觉不好,大叫道:“娘娘,只怕这汤羹不干净。叶胜男,你好大的胆子,可是在这汤羹里下了什么?”
    宋贵妃一听那里还安坐得住,就大喊了起来,“太医,快去请太医。”
    叶胜男望着殿内的惊慌马乱,越发的冷然了。
    邓婉侍命人将叶胜男捆了,囚在椒房宫里偏僻的殿阁中,严加刑讯。
    叶胜男到底是姑娘家,那里受得住刑具加身,几番晕死过去。
    待叶胜男再度醒来,就听见外头宋贵妃疯魔了一般地叫骂道:“庸医,一群庸医,只会说什么经脉闭合癸水绝。本宫分明是中毒了。本宫要禀明皇上将他们都拉出去斩了。”
    一向得宠的邓婉侍也得了挂落,一旁小心赔不是,道:“娘娘莫急,叶胜男那贱婢还在呢,不怕她的嘴硬得过那些刑具,迟早要她交出解药来的。”
    宋贵妃又怒道:“没用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让她开口吗?”
    殿门被推开,忽然而至的光亮让叶胜男十分不适,叶胜男不得不闭上眼。
    宋贵妃以为叶胜男没醒,道:“浇醒她。”
    叶胜男又受了一顿凉水,呛得她咳嗽了半日。
    宋贵妃此时对叶胜男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叶胜男你若聪明便早早交出解药来,还能少受些苦。”
    叶胜男扎挣着从地上坐起,大笑道:“解药?贵妃娘娘以为我下的是毒药不成?你这样的毒妇,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不是毒药?”宋贵妃一怔,那里邓婉侍便忙呵问道,“那你到底给娘娘吃了什么?”
    叶胜男急喘着气息,“自然是帮娘娘一劳永逸的药了。恭喜娘娘,从今往后再不怕遭人毒害您的子嗣了。”
    宋贵妃顿时慌了,“你到底是何意?”
    叶胜男又大笑了起来,道:“娘娘今后再怀上不龙嗣了,不就再无人来害娘娘了吗?”
    “你……不……不可能。”宋贵妃不想相信,拾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叶胜男身上砸去。
    叶胜男躲不开,嘴上也不停,道:“只是娘娘成了不会下蛋鸡,怕是再难得皇上得宠幸了。宋家也定会将娘娘弃如敝履,另选家中更年轻貌美之辈送进宫来,取娘娘而代之。”
    这是宋贵妃最不能接受的,“不,他们不会,他们不敢。本宫是贵妃,是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