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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看的人不觉得什么,被她这么专心致志地看着的秦何却觉得别扭。饭吃了一半,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没有你的饭吃。”
    陆柒恍然醒悟过来一般,又往他碗里头夹了些好吃的:“我先前吃饱了,这会不饿,看着你就好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秦何没好气的开口。
    主要是陆柒的目光太专注了,但又没有淫邪之意,不会教他心中不舒服,但又觉得别扭。两个人名义上是夫妻,他也没有那个权力阻止陆柒不看他。
    陆柒笑眯眯道:“你长得好看。”
    秦何于她而足够秀色可餐,虽说长相不是特别重要,但看着这张脸吧,她都觉得自己能够多吃几口饭。
    她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但怎么听怎么像调戏,秦何扮作女子的人时候可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过话,一般的大家公子也不轻易见外女。
    那些京城贵女,私底下再怎么胡闹,到他这种身份的男子面前那也绝对是恭敬守礼,不敢冒犯了这位尊贵郡卿的身份,哪有人会像陆柒这样满口胡柴。
    秦何脸憋得通红,又怕自己气势不足倒像是和这女人打情骂俏,干脆低下头来闷闷扒饭。原本他不动筷子,是等着陆柒吃的,但现在看来,这等她的话还是不说的好,免得这人又得寸进尺。
    秦何不吭声,陆柒便垂着眉眼接着看他,其实秦何这脸也说不上多么的天仙,不过她喜欢这一个类型,便觉得秦何好看。最初的时候,这人也没少惹她生气,那个时候她看秦何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这会心态变了,自然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自那次灯会察觉心动之后,陆柒便免不了要多关注秦何一些。恋爱中的人眼睛都是自动加了滤光镜的,看东施都能觉得是美女,更何况秦何长得本来就很好看。
    不过陆柒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肉麻兮兮的话来,即便是喜欢,她也不会表现得特别热烈,只是在细节处更加用心,。
    陆柒的心理年龄不小,受这年轻壳子的影响也冲动一些,但到底不够年轻冲动,表现自己的好感也是如春风化雨,而非盛夏骄阳,炙热如火。
    瞧着秦何用完了晚膳,陆柒又去隔壁打了个招呼,便和秦何一同回去,在回府之前她又陪着秦何去了一回夜市。
    这次夜市比起当初少了很多人,因为觉得花销太大,秦何也没买什么昂贵的古董字画,倒是挑了一些他在京城未曾见过的新鲜水果,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满打满算才花了二两银子。
    准备回去的时候,她们又碰到牵骆驼的。泉州城偶尔有西域来的游商,出现这种牵着骆驼的西域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秦何是见过骆驼的,那是在西域进宫献上贡礼的时候瞧见的,有两个驼峰的也有单峰的骆驼,身上放着宝石的鞍垫,连尾巴上也扎着花,好看倒是好看,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小孩或者大人骑着玩。
    泉州城的富人不少,但肯为小孩花一两银子去骑这骆驼一时半会的人并不多,所以绝大多数人只是围着,最多摸摸那骆驼身上棕色的毛,并不骑上去。
    秦何眼睛倒是亮晶晶的,但又顾及自个现在的男儿打扮,虽然心动,却很是犹豫。
    陆柒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不会错过他的神情变化:“咱们带了银子,你要不要骑试试看?”
    秦何眼睛亮了起来,但看着被人围着的骆驼又摇摇头。
    陆柒瞧他的眼神,又转头叮嘱了跟着她们的护卫几句,从秦何的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对秦何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陆柒带着银子过去和那金发碧眼的游商说了几句,就见着游商牵着骆驼走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又不是真的想要骑上去坐会,也没跟上去。
    秦何站在原地等她,陆柒又过来牵着他的手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小胡同里。小巷子里什么也没有,他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陆柒却神秘兮兮:“稍微等等。”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清脆的胡铃响声,那身材高大的西域商人牵着骆驼走了过来,陆柒又拉着秦何迎上去。
    有骑马的经验,秦何不用扶,自个便上了骆驼。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秦何骑上了骆驼,没待多久便要下来。
    陆柒和那操/着蹩脚大启话的西域商人在那里交谈,便见着自家夫郎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一脚。
    她下意识地冲过去把人接住,结果因为冲击力太大,直接被压到了地上,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叠在了一起。
    陆柒看到秦何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放大的脸,她的唇上接触到温热绵软的东西,掉下来的秦何一开始还有点发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自己亲到的是什么东西,他猛地睁大了眼。
    ☆、第058章
    西域比不得大启,讲究条条框框乱七八糟的规矩,那一点也不含蓄的西域人看这年轻的男女亲到一起,当初就吹起口哨来。陆柒听到口哨声脸黑了一半,等秦何慌忙从她身上爬起来,陆柒也跟着起了身,把说好的那一锭银子丢到那西域游商手里,追着秦何上了在巷子外头等候她们的马车。
    这下秦何是完全没有心思逛夜市了,陆柒是陪着他过来的,又不是很爱逛街,也就吩咐车妇将马车赶回陆府去。
    因为刚刚那个意外,车内的气氛有点微妙,当然不是冒着甜蜜蜜红心的那一种,但也不算太糟糕。
    她瞧着秦何的脸,对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刚刚和她亲密接触了的嘴唇,面上表情木木的,眼神也不复往日灵动,显然这意外来得太大,冲到马车里躲起来是他下意识的行为,现在他一时间还难以回过神来。
    陆柒瞧他呆愣愣的样子,一开始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她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情,秦何的手指虽然下意识地放在嘴唇那,但没有用力地去擦拭,神情和眼神都没有流露厌恶之色,她高高悬起来的一颗心又慢慢地落下来,随着马车起伏不大的颠簸,心也安定下来。
    不论谁爱得更深,率先察觉到心动的人在前期总是要苦逼一点。陆柒没有去回味那个意外导致的亲密,她也接触从秦何的反应,他并不排斥和自己的亲密接触,这从另一个角度表明他对她也有意吧。
    陆柒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又暗暗为自己的反应发笑。没想着自己婚都成了,年纪也不小,在这异世,还是免不了像那些刚谈恋爱的人患得患失一番。
    等秦何下了马车,陆柒又快步追了上去。他先进的里屋,从里头栓上了门,陆柒在外头哄他,半晌秦何都没开门。
    这宅院里都是木门,从里面栓上外头用钥匙是无济于事的,陆柒也没有强行撞门的意愿,也就去了不远的书房,等着秦何自己开门。
    临到要洗漱的时候,换了一身行头的秦何还是悄悄地打开了房门,趁着那一时半会,陆柒立马挤了进去,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带了进去。
    门也被她顺带着关上,隔绝了陆府下人好奇的目光。等到拉着秦何在桌子边坐下,陆柒才松了手,她瞧着他的脸,叹了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方才怎么把门给拴上了?”
    秦何不吭声,陆柒瞧他的嘴唇,上面水润润的,没有用力擦拭导致的红肿。
    察觉她的视线所停留的位置,秦何用手捂住大半张脸,一副警惕的样子瞧她。
    陆柒也坐下来,没好气道:“夫郎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秦何这副样子,搞得她好像是个急色鬼一样。
    秦何便放下手来,很不自在地看着她。
    陆柒垂眸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温柔缱绻:“方才那个,确实是意外。但是……”
    秦何有些愣怔地看着她,陆柒顿了顿,把话说完,语气温柔似水:“但是我很搞笑,能够发生那么个意外。”她面上染了些许绯红,像是涂抹了些许秦何的胭脂,声音也有些羞涩,“淮安,我心悦于你。”
    虽然也在南阳帝卿说过心悦秦何这样的话,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话不不过是敷衍,但此时此刻,她是认真的。
    秦何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水,结结巴巴道:“你胡……胡说什么呢?”
    陆柒凝视着他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我是真心的,既然我们已成夫妻,总这样僵持下去有什么好处呢?你要是不愿意,我定然不会强迫与你,但能不能给我们双方一个机会,你试试看,能不能像曾经喜欢明真那样喜欢我。而且,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也瞧见了,我们也有肌肤之亲,作为女子,我也应该负起自己的责任。”
    这个时代,异性之间的拥抱都算得上肌肤之亲了,更何况她们实实在在的亲上了。
    只是负责吗,秦何心思百转千回,又觉得这话微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几分不悦:“你让我想想。”
    陆柒定定地瞧了他许久,也应允了让他好好想想。但秦何却觉得,这女人开始变了。自那次陆柒敞开心向他表明心迹之后,她便日日很晚回来。
    往日里陆柒应卯都很早,这些日子知州府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做。而陆柒晚归的时候,身上通常带着淡淡的脂米分香气,到最近这一段时间,更是常常出现一种清幽的暗香。那绝不是他惯用的水米分味道,也不是陆柒自个身上的味道。
    有点时候陆柒身上还有酒味,不过她眼神清明,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难闻的酒气。只是经常很疲倦的模样,洗漱之后每每是沾上枕头就睡。
    以前陆柒从来没有这样过,但这段时间,她连话都很少和他讲。也许她是很忙,但秦何却觉得她像是故意。
    哪有表明了心迹就再也不管的人啊,他自觉和对方正闹着别扭,也拉不下去那个脸问她,有的时候好不容易气氛还可以,不经意的问起,对方也是用些似是而非的话搪塞过去。
    秦何觉得她敷衍,也便差人去外头打听,说是陆柒日日夜夜和那些衙门里的人去酒楼,还经常去一处暗巷。大启律法不允许官员公然狎妓,但京城上还是有那些身在庙堂之上的官员出入花街柳巷。
    像京城这种地方,远离皇帝脚下,只要不打着官府的名义,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人管。秦何也没有被养得那么纯白,他知道除了那些风月场所的青楼小倌,还有些人叫暗娼。
    可惜没有证据,又担心她在谈公事,他贸然冲进去会显得嘴脸很难看,而且背地里免不了要被其他人说善妒。要是真的很喜欢的话,担了这个善妒的名声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不认为自己接受了陆柒,又怎么能贸贸然做出那种失态的事情来。
    秦何心中有事,也便不愿意出去到别人府上拜访,又注意到那女人的荷包丢了,在陆柒外出的时候,秦何就喊了自己的贴身小厮秦燕过来,就说自己心血来潮想要绣个荷包。
    秦燕拿了针线过来,开始教他怎么落针,怎么才更容易把针脚变得细密整齐,秦何模仿着他的模样在同样的荷包上头落针,结果半个时辰过去,秦燕手上出了个漂漂亮亮绣着青竹的荷包,他手上的却是长得歪东倒西的杂草。
    瞅着秦何耐心被磨灭得差不多,秦燕又忙提了个建议:“少爷想绣竹子,可以先画在纸上,我给您标注好,您对着这图绣。”
    秦何便起身拿了宣纸,泼墨作画。他的琴棋书画都是和京城大家学的,虽说棋下得不算好,但另外三样都是能够拿的出手的,只寥寥几笔,站立在山岩间的青竹便跃然于纸上,
    这青竹画得还袖珍,刚好能够绣在荷包那巴掌大小的地方上。
    秦燕又开始为陆柒的亵衣绣上青竹,像南阳帝卿以及秦何这种身份尊贵的男子,不会这种针线活也不打紧,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做人主子的,出色的绣工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必备的手段。
    秦何做在床沿边上看着秦手中的针线犹如银燕一般灵动地在布料中上下游走,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愣看着,眼神有点发虚。
    作为一个贴身小厮,秦燕有必要随时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喜怒哀乐,并且及时地为他们排忧解难。所以在秦何叹第一口气的时候,他就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了下来,温声细气地询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奴说说,我保证绝不会把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哪怕一个字去。”
    今儿个是个艳阳天,阳光从半开着的窗户照进来,把秦燕乌黑的头发染上一片金色的光晕,少年郎温柔细语的模样着实动人。秦何有些愣怔地看着秦燕,突然意识到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小孩也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在大启,十四五就嫁出去的男子很多,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厮,也有些长到十七八被他们伺候长大的女君开脸收了房的,但秦何是男子,又没有龙阳之癖,秦燕也就这么一直拖着,也差不多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如果秦何是嫁到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去,秦燕要是陪嫁,那多半是要在他怀孕了不能伺候妻主的情况下被收了房做个夫侍的。
    但陆柒是入赘,没有正君的允许,她就是想也没有纳了秦燕的可能。而对秦何来说,即便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陆柒,也不见得能够看着自她纳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整天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刺激他这个心怀怨怼的孤家寡人。
    更何况,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那个女人的,就更加不能够容忍她碰了秦燕。但这个时候,他却鬼使神差地问:“秦燕,你说我如果做主,让陆柒纳了你,你意下如何?”
    ☆、第059章
    秦燕一愣,心下一慌,便被自己放在手边的针戳破手指,他将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含入口中,面上表情从震惊转为平静,半晌才堪堪稳住心神,观察着秦何的神情:“少爷您说什么呢,妻主大人是您的妻主,您这是折煞奴了。”
    秦何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她们女人不就是这样吗,秦燕你长得也好,如果我当初是嫁出去的话,你也是该被人收了房的。”
    秦燕只当他是试探,嫌自己碍眼了,依旧小心翼翼道:“奴才愿意留在少爷身边一辈子不嫁人,从未敢妄想过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连秦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来和自家爹亲说过的差不多的话:“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管家对我那么好,我总不能强留着你,教她的儿子嫁不出去,留来留去留成仇。”
    秦何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惶恐。在秦府,秦何作为主子对他一直很不错,但他时刻牢记主仆有别,陆柒虽好,他却实打实半点觊觎之心都没有。
    即便是秦何做主把他抬了做妻主大人的房里人,他也会觉得倒霉,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怕秦何真不是玩笑,秦燕苦笑道:“少爷您真的别捉弄我了,这心里头有别人的女人奴要不起。而且您今天这么做,等过几年咱们回了京城,主夫他不得剥了我的皮。”
    南阳帝卿身边可有几位是从宫里来的阿公,那惩治人的手段哪是他消受的起的。
    秦何皱起眉来:“爹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虽然这么说,但看秦燕一副要被他吃了的可怜样子,他叹了口气也没说话。
    到底他也只是心血来潮问问罢了,若秦燕真因此高兴不已,他也见不得会觉得高兴。察觉秦何歇了心思,秦燕才松了口气,又继续拾起手中的针线活,为秦何的小衣绣上一朵艳丽的牡丹。
    秦何看着他绣了一会,不知怎的想起陆柒身上带着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等秦燕绣了花蕊出来:“你绣的是牡丹?”
    秦燕穿针引线,不露痕迹地恭维道:“少爷好眼力,这才这么点就猜出来了,我绣的确实是朵牡丹。”
    秦何顿了顿:“你把它改成兰花吧。”
    秦燕抬眸看他,面上有些许疑惑:“您不是最爱牡丹吗,而且牡丹也适合您。”不管是容貌,身份或者地位,这牡丹都是最合适秦何的花了。主要是以前他给秦何绣的花样都是牡丹,这突然改成幽兰未免不搭。
    秦何只说了三个字:“绣兰花。”
    这次秦燕也没说什么,拆了先前缝的线,又用手指在衣服的边角处细细描摹一番,从针线篮里选了浅色的锦线,依着秦何的意愿开始飞针走线。
    瞅着那空谷幽兰一点点在那双巧手下成型,秦何又问:“你觉得是牡丹美还是兰花美?”
    秦燕随口应到:“我觉得各自有各自的美感吧,兰花幽若,牡丹明艳。”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他又添了一句,“不过兰花过于娇弱,比不得牡丹高贵大气。”
    秦何又追问:“那你觉得,她喜欢兰花还是牡丹?”
    她?哪个她?秦燕眼露疑色,又很快反应过来:“我觉得妻主大人可能更偏爱兰花一些。”
    “我没说她。”秦何连忙否认,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还说牡丹比兰花更好,为什么她会更喜欢兰花?”
    秦燕有些后悔说了兰花,但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来,只好观察着秦何的神情变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听说,君子爱兰,像妻主大人这样的文人雅士,应该是会更喜欢梅兰竹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