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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秦墨来时身上穿了一间天水碧的羊绒斗篷,里面是藕荷色的半新襦裙。
    黑亮的青丝挽起,头上两根莹绿色的玉制发钗。
    赫连壁在书房,绛红色的纱幔,垂落在地,梅花窗格,房间里放了暖炉,今日,这男人穿了常服,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给人一种干净大气之感。站在书桌前,手中拿了一本什么书看,秦墨进来时,看了眼秦墨。
    ”今日你怎么过来了——!“
    俊美的侧脸,宛如天工雕琢出来的精致五官,说不出的温和俊朗。
    他说的‘你’,而不是国师大人。
    秦墨不说话,这风吹的冷,进屋后这屋里的碳火温暖,她是先把头顶斗篷的帽子先给摘下来。
    纤白素手,皓白的手腕上各自一个白玉玉镯,一串银铃珊瑚手钏,那带小银临镶珊瑚的手钏打造的极为精巧,所以便有些小巧的可爱。
    今日出门没戴面纱,她一抬头,眼亮如星辰,一下子就落到他身上,随后,他的眼落到她脸上。
    ”冷了吧——!“
    他丢下书放在那张屋正中铺着黄色绸缎的书桌上,疾步过来,身上带着一股茶花的清香,给人一种干净舒爽之感,他的步子稳健,动作很快,几步就走到秦墨跟前。
    他身材又挺拔,昂藏,秦墨一站在他面前,就娇小的仿佛是个小女孩。
    她抬头,视线落在他微微上勾的唇角上。
    她看见他眼中的关心,一种很自然的问候,秦墨要把手垂下来时却一只手突然被他抓到他手里。
    一股浓烈的暖意从指间一路蔓延至心底,最后仿佛烧的整个脸庞都红了起来,突然间,她竟然有些慌乱。
    ”放手——!“她叫一声。
    抽手,他却不让。
    把她冰冷的手拿到嘴边呵气。
    秦墨羞涩难以抬头,他的视线却如钉子一般从她脸上始终不移开,将她的略带羞涩不愿看的模样尽收眼底。
    ”好点了么——!“
    他问,把她另外一只垂下的手也抓起来,拿到唇边呵气。
    秦墨感受到那上面的温热,但是,脸红,红到脖颈,红的头不敢抬起。
    ”别这样,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下次你出门时让侍女提前备个暖炉,就不会再冻着手了——!“
    秦墨低头不语,她知道他讲的是对啊。
    可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就这样亲密了呢。
    ”朱叔,去兑一碗牛乳茶来,要热的——!“
    片刻,他朝门外喊,朱叔,便这是府的管家了。
    秦墨将手抽回来,嗔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而且,倒茶,叫下人就行了,为什么又要劳烦朱叔——!“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怕别人做不好——!“
    秦墨低头又轻嗔道”一碗茶而已,谁倒不是倒啊——!“
    他假装没听见。
    一面让秦墨在内屋坐下,这里面是最热和的,一面转身走向书桌,又面向过来。
    黑白分明的眸久久看了眼秦墨”你今日过来是为什么——!“
    ”对了,你旁边是桂花糕,黄桃酥,听说女子都喜欢吃甜的,我特意给你备下的——!“
    ”你知道我今日要来——!“
    男人的眸不自然的眨了下,转到一边”不知道你要来,但是时时都备着——!“
    秦墨手指搁在那盛点心的玉盘边沿,不知道为何,心,突然有些感动。
    这王府的点心自然是精致,可是,现在她没心情吃。
    许久,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秦墨一转头看去,是管家倒了茶送进来——!
    管家将茶搁下,客气道”国师大人,请用——!“
    秦墨点头”劳烦管家——!“
    管家行礼,随后又看了眼赫连壁,随后转身离开。
    秦墨将杯盏拾起,杯盖揭开,就闻到一股奶香,牛乳,就是现代社会说的奶茶么——!
    秦墨低头喝了一口,这样的奶香,在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暖身的。
    里面还兑了糖,不得不说,管家是真的贴心。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细谈谈那桩事儿的,当日太子被废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儿——!“
    喝了小口,秦墨便把茶盏放下。
    而此刻,赫连壁已经单手负后,笔直走了过来,眉间带着一丝凝神。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儿如此的感兴趣——!“
    秦墨歪头,神情里确有小女儿家的俏皮”他是你亲哥哥,难道你对当日发生事儿就完全没有一丝怀疑么
    赫连壁听秦墨如此一问,脸便先沉了下来,捡了一个座位坐到秦墨身旁,中间隔着一个梅花矮几。
    思忖片刻,男人才说道
    “有怀疑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那件事儿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掌握的证据不多,虽然我也用力,调动了手下,可是,收到的效果甚微,更怕的就是父皇那里,父皇心里没谱——!”
    秦墨抬头,脸侧过去,长睫一挑,反问“如此,王爷就要放弃了么——!”
    “当然不会,你有什么高见先说来听听——!”既然知道秦墨在提这件事儿,也便知道秦墨是抱着一些东西来的,不如让她先说。
    秦墨顿了顿,眼不看赫连壁,只是手肘撑在矮几上。
    侃侃而谈。
    “当日,发生那样的事儿,太子被废,八皇子死,等于帝位之争就空出了两个位置,如果这个计谋,那么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可谓相当厉害,那么,当日,太子马突然发性,随后,太子原本是朝前的箭却直直射向了皇上坐着的台上,第一个疑点,就是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这点,连王爷也怀疑过吧——!”
    秦墨转头,视线落在赫连壁脸上,眼神带着质问。
    却见赫连壁手轻撑着侧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便对秦墨道“继续说——!”
    “当然,畜生要发性,何种情况都可以,我们不能预料,但是毕竟这种事件发生率毕竟不大,可知,这是太子府的马,宫廷的马,都是训练纯熟,其实出现这种事儿,如果说巧合,那便是太巧合了——!”
    赫连壁略微抬了抬手,一副沉思状,只口中冷冷的声音,命令般的“继续——!”
    秦墨道“那么,这就是第一个疑点,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惊,随后就是,那支箭,当时别人没注意,可是我注意了,箭中途是遇见了阻力挡了回来,从顶上插边而过,随后朝侧面飞去,其实,按照常识来说,那力道已经大减,绝不可能有那么强的伤害力,能插进一个婴孩的头颅半寸,可惜,当时一团混乱,皇子的死惊慌了众人,颜贵妃晕倒,没有人去考究这中间细节,而我细细推敲了,我觉得当时那箭并不能射死八皇子——!”
    赫连壁用手撑头,秦墨看见那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发出一股柔和的光。
    “你的意思,八皇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那支箭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墨刚又喝了口茶,便把茶杯放下,转头“恐怕是这样——!”
    赫连壁许久,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稳稳说道“其实,当日,我虽然隔得远,并不在那殿内,但是我当时对那一幕也有些费解,可是长久以来,我把注意力放在马受惊的那一块,我找人查过,当天的马在之前有何异象,没有人知道,后面马突然发性,父皇后面也找过刑部细查,但是也并未获得什么实质进展,因为我一直想着,如果是人为的马出问题,势必比赛时或者比赛前受到内或者外的伤害和影响,最大的可能在提前在马的草料动了什么手脚,此后我去马槽亲自看过,那日马食用的草料,我去翻了很多书,包括医书,可是我查了又查,到最后,依然是一无所获,我便有些挫败了——!”
    秦墨笑“其实王爷心思缜密,我想到的这些,王爷未必没有想的周全,只是不愿都说出口罢了——!”
    赫连壁突然淡淡转开话题
    “你如今怎的肯帮我皇兄——!”
    秦墨笑,“皇后还是皇后,只要皇后还在位一天,太子翻身就是可能的,当日的事儿,朝中还有居多大臣非议,太子贤能豁达,颇得人心,我就赌一把,万一他真的胜了呢,我这算不算功臣,以后我这国师要在焱国待的起来,势必还要抱慎王殿下大腿是不是——!”
    “抱大腿?!”
    “哦,就是仰仗慎王殿下多提拔——!”
    赫连壁听了不禁摇头无奈笑。
    秦墨说了便将站起来“既然说了,我便一块说了,如果王爷认为马之前食用的草料没有问题,就是说,马并不是因为中毒,或者神经出现幻想这一类收伤害的,那么王爷应该去调查外力这一块——!”
    “外力,你说外面对马的伤害,不可能,当时我们所有人在现场,那么多双眼睛盯在高台上,怎么可能有人暗中动手脚,如果有人暗中动手脚,总有人多少都会察觉的,而绝不可能这样完全无察觉,而偏偏这太子的马。!”
    秦墨打断道“王爷说没人察觉,你怎知是真的没人察觉,当时太子的位置是中间,两边是四皇子和三皇子,或许有人察觉了,只是不说出来,当天的事儿,王爷须得详实亲自去问问慎王殿下比较好,他是当事人,势必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如果我不去,你就要为我搞定一切——!”
    秦墨偏头反问“连王殿下在取笑我——!”
    赫连壁端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酌“我倒不敢取笑你,如果你真的对这件事儿的内幕感兴趣的话,我会支持你——!”
    秦墨神色一凝,转脸看向赫连壁,神情瞬间有些严肃“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须臾,赫连壁站起来,宽大的锦袖拂过桌上的酒气,他的视线平直,落到一处“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去,我倒有个巧宗提醒你,被罚到浣衣局的刘乳娘,就是当日亲自看八皇子死原本是由她照看八皇子起居的刘乳娘,早已经被我暗中严密的监视起来了,我查了这么多日,才知道她和当朝皇贵妃的母家,原本是出于同一乡里,刘氏改嫁过,所以她的祖籍不被很多人知晓,而我也是前不久才查出来这条暗线,如果这件事儿不是皇兄失手,而是人为,那么最后所有的点都汇集到这里,那就是这乳娘——!”
    “原来你早就怀疑——”秦墨的脸上有惊诧,星眸大睁,长长的睫毛根根弯曲。
    他竟然比她下手还快准狠。
    “既然是陷害,就总会有破绽的,父皇那次在朝堂上虽然生气,却并没有一并处至了奶娘,而是罚到了浣衣局,反而保留了这一条线索,那奶娘现在一直在被我的人暗中监视和看管,要知道,现在想害她的人多了,我也特意给那里的首领太监特意吩咐,别让人死了,而奶娘的籍贯是滨州,这地方,倒让我想起陈年的一件事儿——!”
    “噢。”秦墨面有好奇之色“你说这奶娘是滨州,皇贵妃的祖籍也是滨州,所以,这件事儿的背后是皇贵妃暗中精细策划的——!”
    赫连壁早复坐在那椅子上,听秦墨问话,脸色肃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在桌上“我之前以为可能是三皇子五皇子一党,毕竟他们在宫中的力量不可小觑,可是。这个滨州,却让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儿,就是二十多年前,我记得母后说过,当时大外公一家,就是被一个滨州的农妇举报的,举报说我大外公在朝野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这农妇后面死了,说是我大外公派去的人暗杀了,皇上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儿,所以才彻底的恼了大外公,驱赶到那贫瘠之地去,但是,如今,却又一次听见滨州。滨州。!”
    赫连壁面有忧虑,叹气。
    秦墨手托着腮,下细的想了刚才赫连壁说的这一番话,片刻,迟疑的语气道“按照你这么说,其实,如果这件事儿真是奶娘所为,八皇子真是奶娘被人指使而杀,那么,这个奶娘也是绝对抛了命的,皇子被杀,她活命的机会很小,这就说明,她是在做这件事儿之前,是抛开命的,所以,就算你现在把奶娘秘密掌控,她也未必就听你的话,让你从她的口中得到只字片语,这奶娘是再嫁,她的亲人并不多,最珍视的不过就是自己刚出生孩子的命,如果这背后指使是皇贵妃,皇贵妃用她亲人的命来威胁她,未为不可,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是被人威胁,被威胁的人因为不是出于自愿而内心抵触,这背后唆使的人必定还要重金收买,这出事儿之后,奶娘第一个跑不了,她死了,她身边的亲人应该得惠才对,那么,就会牵出很多别人看来的疑点来,皇后的势力不小,膝下两位成年儿子,那背后做这件事儿的人,不管是皇贵妃,还是其他,必然不可能使这么拙劣的手段,给敌人留下显见的线索,所以,相反,如果这奶娘从一开始,就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那么便无须别人左右,这事情办的干净利落,那背后的人也不用担心奶娘会把实情吐出来,而且那背后的人应该是了解什么才对,他们是知道那奶娘做这件事儿,会责无旁贷——!”
    秦墨说了大半天,赫连壁眉宇轻拧,“我知道你的意思,意思就是说奶娘并不是被人威逼而是自愿去做了这件事儿,可是,这刺杀皇子的罪名罪恶滔天,她怎么敢,又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她忍心对这一个才两岁的男婴残忍下手,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颜贵妃,还是太子呢——!”
    秦墨也凝了凝神,手撑头道“自然是太子,你可别忘了,如果害八皇子是自愿的,为何偏偏什么时候不能下手,而要等到这个时机,既然这人已经豁出去了命,在贵妃殿内就可以动手,要知道,她可是皇子的奶娘,她下手的机会太多了,是有人知道她跟太子间的渊源,然后知道她有心要报复太子,而八皇子恰好只是不走运而已,成为有心人利用成了扳倒太子的工具——!”
    “嗯——!”赫连壁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那么你说,她为什么要被人利用报复皇兄呢,这刘氏母家我派人去调查过,她家里,父母俱过世,据说在她们没长成人就已经去世了,她们是由婶母养大,对了,据说小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但是父母出事儿后,姐姐就消失不见了,再向周围人打听也打听不出来那位姐姐的讯息,她们家里人并不曾进宫,为什么对皇兄有如此大的仇恨,宁愿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呢——!”
    秦墨手撑头,脸色沉稳“那你就要自己去查了,如果不是太子,就往上查查,上一代,上三代,总是有原因的——!”
    赫连壁点头,中肯道“你说的对——!”
    顿了顿,沉默了片刻,秦墨才又支肘说道
    “除了这个,我还去私下细查了另外一支箭的来源,如果确信奶娘有问题,那么当时杀死皇子的是另一只箭,只不过跟太子射出去的那支一模一样,当时大殿乱作一团,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后来八皇子死了,大家都看见箭矢在八皇子头上,再没有人去关心那支太子射出来的箭到底去了哪里,我猜,当时大殿他们的人不少,有人趁着众人视线转移的时候,悄悄把那太子射出的那支箭带走了,最后,刑部证实,那支杀死皇子的箭确定是来至东宫,上面的印记就是东宫的印记,箭头的材料也找人鉴定过,那么就证明,太子的箭筒,里面的三支箭其中一支是是被人提前换过,东宫里有他们的安插的奸细,定是他们盗出了东宫箭上面的印记,并且去民间仿制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箭,在太子上阵是提前调换了,太子府中的兵器管控的严格,少了一支,定被人察觉,所以他们只能去外面仿制,而恰好,今上午,我回去走大街上,突然看见一家李记铁铺,他铺面台上的一根铁钩成功引起我了的注意,那钩子的弯曲程度,让我想起那箭矢上的倒钩,结果我上前打听,打听到京郊半山的一个做铁具的张铁子,宫中的箭矢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用的材料便不一般,而且,要打造成一模一样,宫里的兵器都是兵部能工巧匠打制,这外面人的手艺定不能差,而京城虽大,要找出有这种手艺的人却不多,所以,我留意了,并且带了小桃去半山上拜访,结果果真被我发现了些端倪,因为我不确定,所以,也派了人过去暗中监视,如果这也是条线索,我们就算找到查太子被废案一案的口子——!”
    秦墨说了这会子话,口都干了,她自顾着说,讲完自然的端起茶杯喝水,随即,余光却扫到侧面来的一道灼热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