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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谁知道还没等二房的人再次上门,大房那头半夜就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大房次子孟端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跪灵的时候被什么冲撞了,头一天是不敢睡觉,第二日一早就发了高烧,一开始家里人都以为是夜里守灵冻着了,结果喝了驱寒的药不好,又找了大夫也不成,紧接着人就迷糊开始说胡话,家人这下才是真着急了。
    “我爹说是去找青云观的道士了?”相思正让石榴给膝盖上抹药呢,听着这个消息赶紧坐了起来。
    木棉连忙道:“可不,一早就套车出去了。”
    “赶紧的,让人去追过来,不得……寻了个人去大房说一声,让伯父派人把他拦住。”相思一时糊涂,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当初那个把控陌家的小寡妇呢,这时候二房她谁都调不动,到不如让大伯亲自去拦着。
    “啊?”木棉傻眼了,这在她看来不是好事儿么?在她们老家谁家孩子被冲撞了不请神婆呢?
    “赶紧的,少不了赏钱!”相思一拍软榻,高声道。
    木棉被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相思吁了口气坐了回去。
    她知道她爹是想要拍大伯的马屁,也想着帮着一回是一回,这要是在燕州也就罢了,百姓信奉道观,可这里是京都,当今太后信奉佛教连带着皇上也跟着追捧,连年请了和尚说法。那青云观虽然在普通百姓当中口碑极盛,但大伯眼瞅着就等着袭爵,一个不慎,她爹就捅了大篓子了,人家能恨他一辈子!
    想想,相思又觉着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自己吓着孟端方了。
    ☆、第十四章
    何氏觉着自从老爷子去之后,就几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大女儿今年已经年满十五,等着守孝过后,都要拖成老姑娘了,原先那些个私下说好的人家也纷纷没了消息,毕竟对方是男孩子,这要是拖上三年谁也等不起。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原想着老爷子当时康健,女儿就算今年十五也在年末及笄呢,今年将亲事定下,拖个二年再嫁出去也不算晚。谁知道老爷子突然就没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之后二房奔丧回来,路上就遇着山寇,几乎京都的护卫军都要惊动了,好不容易熬到丧事结束,老爷子也上了山,往后与二房也不用太常来往,但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又吓病了,还连带小叔子差点没闯出祸来。
    “奴婢瞧着这二老爷也不是个诚心实意的,不然怎么也不打听打听。”
    何氏坐在椅子上眼神直往门外瞅,一听身边的大丫头月环这么说,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他也是好心,再说燕州与京都的情况不同,一时没注意到也是正常。”
    “那二房的二姑娘就能注意到?”月环自小就在正屋里长大,她母亲是何氏的陪嫁,也当过管事娘子,只是命不好早早没了,何氏见她可怜就养了起来,后来还让她接替出嫁的大丫头,在正房里领了差事。月环说话一向直爽,可也懂得分清场合,所以何氏对她总是多几分包容。
    提到相思,何氏到露了笑容道:“我就说这人的缘分啊妙不可言……虽然她当时昏迷着,可她拉着我的手一遍遍的喊娘,叫着人心都软了。这次老爷子丧事,唯独她透着真心,眼下更是帮了这么个大忙,若是真让二老爷去了青云观……终归是个麻烦事。”
    “夫人就是心善,二姑娘有那一家子亲戚也真是……”月环也见过昏迷中的相思,那小小的人烧的满脸通红,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家子的人心是什么做的。
    “这都是命……”
    何氏还没说完,外头月满就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夫人,老爷回来了,二老爷也跟着进门了。”
    何氏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亏得相思那孩子及时,赶明儿还要好好谢谢她。”
    孟辛桐一脸疲倦的从里屋走了出来,挥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她饮了口水坐在母亲身边道:“过些日子女儿请她过府来就好,我瞧着她是个明白的。”
    “你弟弟如何了?”何氏握住女儿的手,担忧道。
    孟辛桐流露出一丝忧愁道:“喝了药,可是还是发热……连大夫都说是惊着了。”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明觉寺的慧远师傅,无论如何先做一场法事看看。”何氏说到后头竟已是哽咽落泪。
    大房那头愁云惨淡,相思也是坐立不安,等着木棉得了赏银从大房那头回来,她稍稍松了口气,可也是等到傍晚大房消息传来她爹也被大房送回来之后,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可待到她快要安歇之前,前院突然派人过来说话。
    来人是孟二老爷身边的小厮点墨,带着他的则是管着后院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杨氏,杨氏为人拘谨小气,平日里与相思身边的张嬷嬷经常发生摩擦,不过碍于张嬷嬷是从永昌侯府里出来的,相思之前又是个脾气冲的,到底也没让张嬷嬷吃过大亏。
    天色已晚,二老爷来叫相思本就奇怪,但偏偏杨嬷嬷在点墨嘴里得不到点滴消息,不由气恼,对着相思也摆不出几分好颜色。
    “姑娘还是早些更衣跟着老奴去吧,也省得老爷等得久了,该不高兴了。”杨嬷嬷阴阳怪气的说道。
    相思也不理会她,大概猜出是今儿青云观的事情,所以她也不赖在屋子里,让张嬷嬷找了身素面的衣裙,头发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还没等杨嬷嬷不耐烦,她就已经打扮妥当。
    “张嬷嬷留下看着院子吧。”相思一扫屋里人,隐隐含笑却又瞬间消去,“芙蓉姐姐最是妥帖了,就让芙蓉陪我去好了。”
    石榴很乖巧的退到一旁,木棉撇撇嘴又不敢在杨嬷嬷跟前造次。只有芙蓉,似乎带着兴奋与烦恼,可很快便又压下去了。
    “要不,姑娘还是让老奴去吧?”张嬷嬷见着外头黑漆漆一片,不放心的小声说道。
    杨嬷嬷立刻插嘴,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嬷嬷这意思害怕姑娘在自己家里会出什么事儿?”
    相思握住张嬷嬷的手轻轻拍着笑道:“大约是我爹有什么话要问我,嬷嬷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
    张嬷嬷见点墨在门口守着,也不敢再多说,只好吩咐的几句将相思送到了门外,石榴又从屋子里赶了出来给相思披了件薄薄的披风。
    相思拉了拉披风,淡淡一笑,点墨在旁边提着昏黄的灯笼,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捂着心口垂下了脑袋,生怕多看一眼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再一脚踏进漩涡里,往后都拔不出来了。
    相思让芙蓉扶着拐出了院子上了回廊,回廊上的素面灯笼被风吹的来回摇摆,影子从墙面拉到地面,又渐渐缩小周而复始。
    拐了个弯,阴暗处一个人影隐藏在两个灯笼之中,忽明忽暗微微弓着身子,相思是死过的人到不觉着,可旁边两个那都是刚听说大房小郎君吓出病来的人,这么晚的天儿,生生杵着这么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儿,就是点墨这样的男孩子脑门子都冒了冷汗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杨嬷嬷的声音尖锐的都岔了调儿了。
    那人影一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嬷嬷吓着了,她慢慢从黑影里走了出来,面色看不清楚,只那声音里满是讨好道:“原是太太让老奴来瞧瞧二姑娘,前日刚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腿脚怎么样了,没成想到遇着老姐姐了。”
    相思拢了拢披风,只觉着有些寒意。
    “我道是谁?原来是太太跟前的秦嬷嬷……这么晚了到是有心了。”杨嬷嬷将“那么晚了”说得极重,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点墨偷偷瞄了相思一眼,可相思并没有什么反应。
    秦嬷嬷面色未变,赶紧走上前来对着相思一福道:“姑娘腿脚可舒坦了?太太这几日一直念叨着,就怕姑娘伤了身子,这不今儿实在忍不住了,想着要去看姑娘,谁知道出门的时候身子太虚只得躺着休息,就让老奴带着伤药过来,却没想到姑娘这么晚了到是要出去?”
    相思一看,秦嬷嬷果然拿了伤药出来。
    “只是父亲有话急着问我,怕是和东府方哥儿有关系,我去回了话就回来,还让母亲不要担心。”
    秦嬷嬷神色激动了一下,捏着药瓶子就要往相思手里塞:“怎么能不担心,都是亲生骨肉的,姑娘可就是咱们太太的命。只是太太身子实在太虚了,整日心思太重……姑娘又是个孝顺孩子……说起来都是一家子,姑娘可最懂太太的心思了。”
    绕来绕去还是落到这个话头上,相思心里一阵烦扰,小力推了秦嬷嬷的手道:“我自然是关心母亲的,嬷嬷还是让母亲好好养好身体再说。”
    杨嬷嬷见时间不早,也懒得和秦嬷嬷扯皮,就拽开秦嬷嬷带着相思往前走,嘴里还道:“都这个时辰了,有什么话儿不能明儿个说,要是老爷等的急了,可就是罪过了。”
    秦嬷嬷见相思真要走了,似乎也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赶紧跟在后头道:“姑娘想想太太平日里最想念的,这样的日子太太也怕老爷伤心过度,就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一日不让太太见着老爷,一日太太就不安心,姑娘可要理解太太一片心啊。”
    相思的脚步快了起来。
    等着三人拐到二门外时,杨嬷嬷对着地面啐了一口,磨着牙压声道:“个老货,什么话都敢说,姐儿才几岁,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跟前凑。”
    相思假装没听见,跟着已经熟悉路线的点墨匆匆入了书房的院子。
    杨嬷嬷不能一直跟着,只好在门口候着。
    进了门,果然孟老爷还没睡,他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点墨在门口回话他似乎才惊醒般转过头来。
    “二丫头,来来来……”
    相思见他招手,就老实的走了过去。
    “说说看,你怎么知道青云观找不得的?”孟老爷尽量放松语气道,可眼中满是疑惑和审视。
    相思既然敢让木棉出去定安伯府,就早想好了说辞,她缓缓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双手相叠在腿侧,垂眸道:“是我在定安伯府上听下人说的,有人想去青云观许愿,说是灵验的很,但被那边的管家娘子训斥了,只说伯爵府上不许任何人去道观接触道士。我听着父亲去了青云观,便以为伯爵府上有什么忌讳,就想赶紧找人把父亲叫住,谁知道,祖母那头……没法子,我才找去了伯爵府上。这事儿是女儿自作主张,还望父亲不要怪罪。”
    孟老爷深深看了相思半晌,才往椅背上一仰道:“明儿你去东府,端方再怎么说也是你堂兄,看看也好。”
    相思乖巧的点点头,知道这是父亲又有了盘算。
    ☆、第十五章
    父亲的话不可能不听,再加上相思对孟端方还存着一丝丝的歉疚,对方毕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她当时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相思不愿意因为孟端方就与大房产生间隙,当初想着提醒父亲也是为了让大房念着她懂事,可以常来常往。这辈子她不愿意再为二房劳心劳力,更不愿意陪上自己的名声,可她毕竟是太太生的,要想日后顺顺利利离开二房还不能让外头人说嘴,就得紧紧扒住大房这棵大树。
    “绒花去了,换成珍珠银簪。”
    相思一早就起来了,仔细装扮一番就带着石榴出了房门。天空晴朗,在院中洒下一片暖黄,空气中还带着一早下人们撒在院落中的湿意,相思刚走出门就见着芙蓉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目光微愣,双手绞着帕子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走吧。”相思隐隐显露一丝笑意,随后就跟着没看见芙蓉一般,理了理腕子上的白玉镯就出了院子。
    石榴紧紧跟在相思后头,直到跨过院门,她才偷偷的回过头去。那个一直欺压着她们的大丫头正坐在树下双眼迷蒙,颊染绯红,好似少女怀春,石榴心头一紧,她加快了脚步跑了出去,她不敢想芙蓉此时此刻心里到底想的是谁。
    定安伯府与二房除了各自的大门外,还有两房之间预留的一个小门,既然有孟二老爷的吩咐,看守小门的婆子很快开了门,相思又让石榴去定安伯府那头通报了一声。
    “你怎得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相思微愣,她还以为通报过后,会是何氏身边的嬷嬷过来,到没想到孟辛桐亲自过来了。
    “给大姐姐请安,昨儿个父亲回来十分担忧二堂兄,我在家待着也心中不安,便一早来叨扰了。”相思过去行了一礼道。
    孟辛桐点点头,到是她身边的大丫头道:“三姑娘可用了早膳?”
    相思先是应声,随即反应过来,安定伯府内只有两位姑娘,自己就算排序也不可能排在尘惜后头,那就是说恐怕在前几日她回府后,安定伯府就为着二房的孩子们,重新排了序。这样她与长姐孟若饴才能算的上二姑娘与三姑娘,到是孟尘惜要排到行五去了。
    再看孟辛桐一脸平静,相思不由心叹,自家恐怕还没想过称呼这件事儿吧。
    世家大族即便分了房,聚在一起总是一家子,自家的孩子按着序齿排列,但在族内也会按照家族的序齿重新排列。更何况孟家二房与定安伯府只是分了东西两房,院子紧紧挨着,二房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她那个把情爱当琼浆玉露的娘亲外,谁不想沾着大房的便宜,可是想沾便宜却一点点心思都不肯花,也难怪上辈子大房与二房疏离成那般情形。
    “二哥哥如今可好些了?”孟端方与孟高鹏同年,到底也长上几个月,不论按着大房还是两房来排,他都是行二。
    孟辛桐听她叫着亲近,心里也妥帖,只觉着母亲说着没错,二房虽然提不起来,可到底还是有个像他们孟家人。
    “一个男孩子被自己个儿吓成那样,我都瞧不上他,能有个什么事儿!”孟辛桐不屑的说道,可依旧难掩担心之色。
    相思知道她故作嫌弃,实则还是心系胞弟,便笑道:“怕也是那日白天晚上的跪,再倒了汗受了热。”
    “我说着也是,他非说晚上瞧见什么了……”孟辛桐说到这里不禁一顿,她也怕说多了吓着相思。
    相思一脸坦然,毫无惧色。
    孟辛桐叹了口气,摸了摸相思的鬓发。
    两人径直去了前院,去之前还让老嬷嬷将男仆都赶去一边儿,大房的家教甚严,一旦开蒙就要从后院里挪出来,住在前院由教养嬷嬷与先生一同管教,不但学文平日里还要学些健体的拳脚功夫,不求能做什么大将军,好歹日后科举不至于进了考场就趴下。
    相思只看那站在墙根底低着头年岁不大的一排小厮,几乎不见一个丫头,就知道前世定安伯府能得圣上器重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走了狗屎运,再想自家庶兄,只比端方小几个月,至今还在后院厮混,小小年纪整日哄着老太太求着求那,平日里只要稍有姿色的小丫头他都能盯个半天,这样的人要是能顶起孟家二房可就怪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说被鬼魅吓着了,说出去要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子不语乱神,先生有没有教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父亲有没有训过?”
    “你整日心思活泛,想东想西,怕就是如此才会觉着有鬼缠身,我瞧着你就是太过清闲了,等着身子骨好些,就开始练拳吧。”
    相思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孟辛桐,她一直都觉着孟霍然是个如玉君子,平日里说个话都带着暖意,到没见过他这般言语严苛的时候。
    “大哥!!”孟端方有气无力的嚷道。
    “就该让他好好练练,这么一通折腾,到把家里搅合的不得安宁,母亲更是好些时候没休息好了。”孟辛桐一甩帘子人就走了进去,相思不得已也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一股子奇怪的药味。
    “大姐!”孟霍然过来老老实实的行了礼,与方才训斥胞弟时的语气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