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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我对不起姜瑞。”他轻不可闻地说。
黎向巍扶住他肩头的手加力:“姜瑞是我的孩子,要说错也是我错,你养他这么多年供他上学,你哪里对不起他?”
“他不是一个和我作伴的玩物,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姜行锐利地看向他,似乎满眼怨怼,这幅神情非常陌生,“你没有养过孩子你不理解,多少次孩子哭着问我要妈妈我无法解释他根本没有母亲!”
他静了片刻,轻轻将黎向巍的手拂开:“是不是因为我们的错,因为我们这样……不能见光的,畸形的关系,让无辜的孩子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黎向巍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但事已至此,他恳求:“明天我们出发。你——冷静一下吧,阿行。”
黎向巍嘴唇颤抖,转身走向浴室。
镜子已经被报纸封住,花洒里的水滴一滴一滴,至花纹大理石浴缸内,冷而脆。
黎向巍脱解开衬衣,心烦意乱。
按他这样说,他俩早就一起站在地狱里了。姜行未出口的半句话不就是——
在怪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先被女生的热情攻势冲昏头脑,后又因为久恩和利益无法拒绝,三个人展开不清不楚的错位的关系,这么多年也不至错上加错。
这么多年,姜行孑然一人。
他提出过让他找别人,哪怕姘头,姜行始终不愿。
越是不开口问他索取,他越觉得愧疚。
他私心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陪伴姜行,却没有想过后果。
夫妻利益无法割裂,阿兰的怀疑和怒火无法承担,他让撞上门来的小沅转移阿兰的注意力,用另一个无辜的孩子保护他们的姜瑞,又何其无耻?
全都是他的错。
他闭上疲倦的眼,打开旋钮,花洒里的热水没有喷出。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一下一下地触碰他的额头。
黎向巍睁开眼,眼前悬挂着一截他洗澡前摘下的领带。
领带挂得很高,下段在眉心摇晃。
下意识地,他向上看去。
仰头的瞬间,头发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攥紧,向后拉扯头皮,发出了“嗤”的声音,惨白的灯晃眼而过,他重重撞在淋浴间的玻璃墙上,发出一声哀嚎。
悬在空中的领带陡然一动,打了个转,似小蛇一般迅速甩尾,层层缠上他的脖颈。
黎向巍双手扒着它,眼珠凸出,喉中嗬嗬喘息,拼命摇摆脖子,仍然感觉它越收越紧。
他感到下腹一热,灵魂脱离出躯壳,似乎看到自己紫红的脸和爆出血丝的眼珠。
他恍然大悟,当时金耀兰也是这样的面貌。
她躺在阁楼的床上不吃不喝。她不再像刚刚发现他的惊天秘密时那样精神崩溃,歇斯底里,三个月的住院生活让她安静了许多,但也枯败下去。
丰盈的两颊凹陷下去,曾经顺滑的头发枯黄,使人想起搁浅的鱼。
他不忍心她呆在那里受折磨。还是把她接回了家,即使医生告诉他病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
“我爸死了,金家倒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嗓音沙哑,背对着他蜷缩,“你不用再惺惺作态。”
托盘是她最喜欢的复古木制托盘,托盘上的碗是结婚时一起挑选的小金鱼瓷碗。金鱼的半只尾巴脱落,再也无法在金黄的雪梨汤中遨游。
“吃点东西吧,阿兰。”他说,“就算你不是我的太太,你也是小江和小浚的妈妈,我不能看着你……”
二十年相濡以沫,多少是有一点感情的,即便这感情的初始不是火热的爱情,也一样熬成密不可分的亲情。
孩子母亲蜷缩的姿态,使她看起来只剩一把弱小的枯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小江和小浚生出来。”
有很多事情早有预警。
而这些事情天生注定。
他超常的细致和审美,他送的礼物永远切中女人心意。
他坐怀不乱的风度,他比其他男人强出百倍的体贴和温柔。
他对健身的狂热,练就大卫一样的身材,却有着永远刮得干干净净的、不扎儿子脸颊的下颌。
言语的交汇,幽默的碰撞。
灵魂伴侣,上天眷顾。
而她深爱的这些品质,她为之赴汤蹈火奉献一生的一切,加起来却是他绝不可能爱她的证明。
这是怎样的一个玩笑。
“我恨死你了。”她沙哑的一把嗓音像刀划过金属,喉咙里含了一只哨,半是尖锐半是破音,谁也不知道她是在没有眼泪地哭,“我恨死你了。”
反复只剩这一句。
他也听多了这样的谩骂,麻木地放下碗出门。
未等到夜晚降临,佣人的尖叫划破长空,房间只剩飘荡的一双脚。
她生平高傲,为什么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