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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着眉快步走进来,一把抓起暮北的胳膊就往外走,暮北不得不起身跟上。
“娘,怎么了?”她本能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
娘抓着暮北胳膊的手在抖,但她的声音十分镇定,“暮北,你记住,就算一个人,你也要咬牙活下去。”
“娘,到底怎么了?爹呢?”暮北惊慌失措。她发现她们在往偏院的方向走。那里平常没有人去,是个荒院。
“你爹死了。”娘强忍住泪,脚步没有停。暮北脑子里轰的一声,觉得娘说了句胡话,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娘接着说:“你听我说,你出去了,找地方躲起来,等沈将军回到长安,想办法去见他,告诉他你是陈暮北,他会保护你。”
“娘——”
“听我说完!”娘喝道。暮北吓呆了,娘从来都是温婉可亲的,对她连严厉都算不上。
“除了沈将军,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你的名字,更不要说你爹是谁。这次走了,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问起我们。你要当自己不是陈家的人。”
暮北哆嗦起来。
“陈暮北,你听到了吗!”娘焦急地问她,抓紧了她的胳膊。
暮北点点头。
她们走进偏院,娘扒开覆在一扇小门上的藤蔓,打开门,看到外面的小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松了口气。她回过头,看到暮北满脸惊惧地站在她身后,态度忍不住软了下来,又是暮北熟悉的、那个温柔的样子。娘把暮北额前的碎发拨开,凄惶地笑着,“暮北,你记得,你是爹和娘的孩子。”她的笑容比平常更美,“现在走吧。”
“娘,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暮北站在原地。
“娘要留下来,陪着你爹。”娘把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个包裹塞到她怀里,把她推到门外。暮北意识到娘这句话里的含义,死死拽着娘的手不放。
“娘,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
“暮北,你刚才怎么答应娘的!”
“可是——”
没等她说完,偏院另一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剑鞘与兵甲摩擦的声音。有人进了偏院。
娘惊恐地倒吸了口气。
“暮北,跑!”
暮北转身就跑,小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暮北揣着一颗就要从嘴里蹦出来的心,跑过陈宅侧门外的小街,在让人晕头转向的里巷中拐来拐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陈宅远一点,再远一点,不能被他们抓到。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她只知道有人会来追她,她绝对不能停下。她按照记忆,沿着从屋顶上看到的、通往城外的路一刻不停地跑着。不知为何,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能接近皇宫,哪怕爹曾经说要带她进去看看。
平时总是响着莺莺语语的长安城此刻充斥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尖叫声,哭喊声,还有马蹄从朱雀大街的石板路上踏过的声音。暮北没有为这些声音停下脚步。她心想,乱套了,都乱套了,爹去哪儿了,娘怎么样了。信陵王呢,他会来吗,他不来怎么办,我上哪儿去找他,他会知道我是谁吗。她穿过街道,看到一个被砍断了腿的人在路中间□□,还有更多的,表情呆滞的尸体躺着地上,他们睁着眼,却再也看不到长安了。她看着远处一个骑着马的身影一刀砍在一个老人胸口,她连颤栗的时间都没有,从尸体间穿过,又跑入阴暗的巷中。
暮北在黑暗的长安城奔跑。此刻城中人人都只顾得上自己的性命,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沿着墙边的阴影向南穿过了半个长安城。这一夜的绝望和伤痛不过是一场劫难的序幕,多少年没有见过杀戮的长安人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有一些人听到傍晚的马蹄声好奇地走到街上,在毫无知觉之时,还未感受到恐惧,就被人从马背上一刀砍下头颅。还有一些人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军队沿街放火,以为是漠北的突厥攻破了九原郡沈将军的防线,突然杀到京城。反应快的人开始逃跑,但是城门都被封锁了。长安百姓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造了什么孽,受到这样的仇恨,要以这种令人不甘的残酷方式被抹杀。
不知道跑了多久,暮北实在跑不动了,她躲进一间无人的院子,藏在可以看到院门的隐蔽处,听着远处凄惨的叫声,紧紧抱住娘塞给她的那个包裹,靠着墙瑟瑟发抖。
这一夜长安城火光冲天,浓重的木头烧焦的味道弥漫整个京城。暮北再次想到,娘怎么样了,那些人会对娘做什么,他们会杀了她吗?还有爹,爹真的死了吗?她最后一次看到爹,是头一天,她正把兵书揣在怀里躲在书架的背面,等着爹从书房出去了,她好回自己房里去。爹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那把宽大的椅子里,暮北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爹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吗?
暮北把脸埋在包裹里哭了起来。她那么害怕,但她还知道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她不能把他们招来,那些追着她和娘到了偏院的人。暮北告诉自己这一夜只是一场噩梦,等她努力醒过来,她就要跑到爹和娘的房里去,告诉他们她又偷了兵书悄悄读,她要告诉爹她喜欢那些书,希望爹不要生气。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