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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赫蓝仍然没有答话。鹰师可以等,他愿意等,但是她绝不会愿意。
“没有别的办法么?让她好得快一点?”
“没有办法,赫蓝,我没有办法。”
阿史那赫蓝皱起了眉。
但绥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接着道:“这位汉人公主是个勇敢的姑娘,”阿史那赫蓝收回目光看着他,“我敢说我们突厥都没有几个女人有她这样的胆识。赫蓝,你真会选。既然选了,就别让自己后悔。”绥真给了他肩膀一拳。
阿史那赫蓝揉着被绥真捶过的地方,“她不会愿意回牙帐的。”
“她的伤会越来越严重。”
“那我们现在就出战,速战速决,早点完事送她走。”
“你说得轻巧。”
“跟这位汉人公主学的。绥真,你给我多想想办法,让她少受点罪。”
绥真只是叹气,“我尽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绥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我?当然是你想假戏真做、让人家汉人公主当你鹰师统帅的女人?”
阿史那赫蓝摇摇头,“这不取决于我,这由她决定。”他感到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等着阿史那赫蓝回来,暮北已经睡了过去。但她睡得很浅,伤口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又是那种来自骨肉深处的、撕裂般的疼痛。她曾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了,但是她的伤仍然不肯放过她,她不能不承受。
她非忍受住不可。
怎么能放弃呢?她还没有帮鹰师打败契丹人,还没有带着小冉回九原,还没有为他夺回皇位,最重要的是,清岳还在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海外大岛上等着她啊。
清岳,她的清岳。信陵王在正元六年的春天离开了武陵,他是什么时候到达三山的?五天?十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清岳,他又在那个囚禁他的地方呆了多久了呢?他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么?
她多想见他啊,她生怕自己忘了他清朗温柔的眉目,忘了他说会一直陪着她的时候的表情,忘了他令人安心的怀中让她小心翼翼珍藏的那点温存。武陵的春天,窗外漫天桃花的时候,他对她说,暮北,我是沈清岳。我知道那个在长安城等我的姑娘,她叫陈暮北。在长安城的时候,他对她说,暮北,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她当然愿的。过了很久她才发现,早在清岳牵着她的手离开破败的长安城的时候,她就已经沦陷了。
清岳,你要我一个人好好活下去,但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你了。我现在能够忍受只身一人,是因为我知道,我正在慢慢接近你所身处之地。
清岳,你再等等我。
我会救你出来。
阿史那赫蓝回到帐篷中,看到他心爱的女孩子疼得满头大汗,意识模糊不清地坐在那里。然而当他叫醒她,她看到他坐在她面前的时候,还记得虚弱地叫他,“将军。”
他叹了口气。
“赫蓝。叫我赫蓝。”
她在半梦半醒间用天真的神情看着他,“疼。”她道,“赫蓝,太疼了。”
他一惊,没法儿不心软。
“上了药就会好些了。”他坐到她旁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敷药,三道难看的伤口破坏了她肌肤光滑的纹路。她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但她没有躲开。她像个孩子似的,和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判若两人。她平常已经足够坦率,而此刻,她本能地放下了所有戒备,“赫蓝,我觉得冷。”
她的身体很烫,她却说冷。
他一边把她的伤口包好,一边像哄一个孩子一样耐心地道,“我知道了。”他绕好最后一圈绷带,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抱进怀里,她意外地没有拒绝。
“赫蓝,还是冷。”
他脱掉皮袄,只穿着单衣,又轻轻抱住她。
“还冷么?”
她靠在他胸前,“好些了。”
他又叹了口气。他碰到她的事总是叹气。
“那我陪着你吧。我陪着你,就不冷了。”
☆、拾叁 13.6
拾叁13.6
正元九年十二月,突厥小股兵力突然夜袭契丹大营。这次夜袭看起来十分令人不可思议,因为突厥士兵没有进行有组织的进攻,而是一个个散兵游勇地胡乱砍杀一通之后扬长而去。魏氏皇帝派到契丹的使者向洛阳回报了此事,朝中大臣纷纷上疏,劝谏皇帝继续观望,理由是突厥大胆至此,可见其鹰师实力犹在,并非像契丹人所说的那样,凭契丹和魏朝联合便可轻易打败。联合契丹讨伐突厥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然而,契丹人没有告诉魏朝使者他们劫走突厥可汗小女儿一事。只有他们知道,这次夜袭只是阿史那赫蓝一气之下的报复,但主动权已经为鹰师掌握。如果阿史那赫蓝对一次突袭不满意,接着带整个鹰师出战,契丹要么硬着头皮迎战,要么放弃向西扩张,自行退回辽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