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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闻青……
    刚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相信,接着返身去找纪彦均,纪彦均还在那里。
    刚子脸色凝重地说:“彦均,闻青……”
    “青青走了,走了……”纪彦均声音沙哑地说。
    刚子顿时心口冰凉,闻青走了……
    闻青走了……
    闻青去世了……这个消息很快在水湾村、望成县、南州市甚至全国各地传开。
    逢青上下一片哀嚎。
    全国皆是可惜,她才十八岁啊。
    闻青葬礼时,来了许许多多的人,望成县县长,金灵,皮特,王志山,汤权等等很多重量级人物,还有班主作赵老师,同桌万敏,石磊及家人等等,同时电视记者、报社记者、电台记者纷纷来到,一时间逢青集团十八岁总裁去世的消息,在全国被报道,引起了所有人的唏嘘。
    这个时候,唯独纪彦均没有到场。
    石磊在墓地哭的极其伤心,令人跟着难过。
    然而不管活着的人如何难过,死了的也不会再活过来。
    众人纷纷安抚姚世玲,姚世玲却谁的话也听不下去。
    接着姚世玲消沉了近两个月,她一直怪自己,当初闻青查出来胃癌的时候,就不应该听闻青的话做什么手术准备,就应该当时手术,那么闻青就不会死。
    姚世玲在意闻青没有动手术这件事情,她总是觉得如果闻青动手术就好了,如果闻青动手术就不会死了。
    就这么介意着,有天班主作赵老师电话打到家中,告诉她闻青高考分数考了南州市全市第二,如果闻青在,全国大学随她挑都行的。
    挂上电话后,姚世玲痛哭不已。
    闻朋在一旁说:“妈,你别哭了,大姐知道了会难过的。”
    姚世玲趴在闻朋的肩膀上哭,哭的闻朋也跟着大哭,喊着大姐,路过的邻居赶紧上来劝,姚世玲才止住哭声。
    中秋节的时候,纪彦均拎着礼物来看姚世玲。
    姚世玲不让进。
    闻朋站在门口说:“你走吧,我大姐都不在了,我们家和你家没有关系了。”
    纪彦均把礼物放在闻家门口,姚世玲走出来,随手将东西扔到纪彦均的身上,吧嗒落地,纪彦均弯身捡起礼物,刚想开口,姚世玲已拉着闻朋进了院子,把院门关上。
    自闻青发达之后,闻家的院子再也不是篱笆院子,而是砖墙,木门也换成了铁门,于是纪彦均回头望着的是紧闭的铁门。
    他苦笑了一声,拎着礼物走上大土路,遇到水湾村里的人,对他投来的都是不友好的目光。
    甚至有的假意呸了一口说:“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闻青才看不上你家!”
    “恩将仇报!”
    “来闻家干啥,假惺惺!”
    “以前闻青天天跑去县城也没见你家对她多好,现在她死了,来干啥?装!”
    “……”
    邻居们因为闻青去世,恨纪彦均,恨纪家人恨的牙痒痒,但是谁也不敢上前来把纪彦均揍一顿。
    他慢慢走过水湾村,走上大土路,他侧目看向乱葬岗,那里葬着闻青二叔,还有闻青,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上前,瞬间眼眶红了。
    片刻,他拎着礼物慢慢向大土路尽头走。
    他没步行走过大土路,一般情况下不是骑自行车就是开车过来,甚至他来水湾村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是闻青步行去县城找他。
    有时候满头大汗说:“我跑着过来的。”
    有时候被淋到,她又说:“我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下雨。”
    有时候鞋子上都是泥,怕他看着嫌弃,尴尬地低下头说:“下雨了,路不好走,都是泥。”
    有时候脸被晒的通红,她说:“我都走在树荫下,还是被晒到了。”
    有时候跑过来没见着他,她会到处找,找到他发火:“我走了好远的路,你知不知道?!”
    ……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这条大土路很长,走得快也要半个小时,走得慢一个小时走不完,路面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太阳直射的话,会尘土四起,下雨时又会泥泞一片。
    可是,青青,他的青青上辈子、这辈子都风雨无阻地去找他,去看他……纪彦均心窝子疼,疼的他几乎全身痉挛,他站在树下,手扶着树身缓劲儿,一抬头,看到树身上的三个字——纪彦均。
    他一怔,连忙看去,真的是纪彦均三个字,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
    她说:“彦均,我每等你一次超过三十分钟,我就在一颗树上画一笔,我正好在一棵大树上写全了你的名字,你猜我等了你多少个三十分钟,我在哪棵大树上写了你的名字?我写的好深的,两三年也可以看到,就是觉得我挺坏的,树都觉得疼了,以后我再也不写了。”
    当时她是笑着说的,一点埋怨也没有。
    他也笑。
    “彦均,你猜啊,猜我等了你多少个三十分钟,我在哪棵大树上写了你的名字?”她问。
    他说:“不知道。”
    她抱着他的胳膊晃着:“猜嘛,猜猜看。”
    他想了想,并不在意地侧首望着她说:“一百次?你家门口的大树?”
    “彦均,你是不是傻啊,你连自己的名字是二十二笔都不知道?”闻青说:“我都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家门口没有大树,就三棵小槐树,我说过的话,你一句都不记得。”
    他当时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搂过她,抱在怀里亲吻,并且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说:“调皮。”
    她嘻嘻地笑着,好像等他二十二次这件事不存在一样。
    没想到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
    纪彦均伸手摩挲着树身,一笔一画地描着,体会着闻青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笔一画的,焦急、期待、烦燥还是难过、委屈……他统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他的心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带刺的手,捏着揉着扯着,密密的小刺扎进心脏,鲜血淋淋。
    “青青……青青……”纪彦均一声声呼喊着,凑到大树前,倾身亲吻闻青曾经的一笔一画。
    那天,她站在大树前,拿着纪彦均送给她的小刀,说:“纪彦均,你个混蛋,说是八点半回来,八点半回来,现在都十点半了,我要把昨天也画上!”结果一看树上的“纪彦均”三个字已经写完整了,她心里一阵失落:“算了,不写了,以后都不写了,写了树会疼。”
    “滴滴滴!”几声路口汽车喇叭声传来。
    她的失落一扫而光,转身跑出大土路尽头,向四叉路口跑去。
    “青青……”此时,纪彦均头抵着树身,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滚落,一颗颗落在树身“纪彦均”三个字上。
    第113章
    纪彦均头抵在树身上站了很久,抬起头时,额头上印了小片麻印,他直直望着“纪彦均”三个字。
    良久后转身回了县城。
    回到县城就生病了。
    梁文华赶紧找来医生,问:“先生,我儿子咋了?”
    医生说:“没事儿,就是感冒发烧而已,年轻人身体底子好,没事儿,别担心,我开点药,吃了就行。”
    梁文华松了一口气,把医生送出小院子,谢了又谢。
    医生纳罕地说:“一个发烧而已,不要担心的。”
    梁文华小声说:“咋不担心,万一闻青把病气过在我儿子身上咋办?”
    “闻青?”医生问。
    “没事儿,没事儿。”梁文华摆着手:“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也只好离开,临走前说一句:“别迷信,只要不是传染病,都不害别人的。”
    “是是是。”梁文华说。
    医生刚一走,梁文华撇了撇嘴,正巧遇到纪宁芝从外面回来,旁边跟着刚子。
    “婶儿。”刚子喊。
    梁文华应着。
    “妈,哥咋样了?”纪宁芝问。
    “烧着呢,去水湾村看了一趟闻青就烧着了。”梁文华不高兴地说。
    刚子开口说:“我去看看。”然后走进了小院子。
    纪宁芝则说:“妈,闻青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
    “我现在才知道她多好。”
    “好什么好?”梁文华不高兴听到。
    “她高考考了我们南州市全市第二,她的逢青发达之后,她默默资助不少贫困生,前段时间许多人去墓地看她,电视、报纸、电台都有说,我们学校也开大会悼念。”纪宁芝说,“那又怎么样?”梁文华问。
    “胃癌不传染人,闻青也不是咱们从前想的那样,你不要哥有个什么问题都怪闻青。”
    “我不怪她怪谁,你看你哥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去你哥房里听听看看,他不管是生病不生病,每天晚上都喊闻青几百遍。”梁文华说:“你说这是为啥?”
    “哥他喜欢闻青。”
    “闻青活着的时候不花枝招展的,你哥能喜欢她吗?”
    “妈,一刀把人捅死了,你还怪卖刀的吗?”纪宁芝反问。
    “诶我说,宁芝,闻青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怎么老向着她说话,你以前不是……”
    纪宁芝不想听梁文华说话,转身就向纪彦均房里走。
    “宁芝,你走什么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宁芝!”梁文华在身后喊。
    纪宁芝进了纪彦均房内,小声喊:“刚子哥。”
    刚子转头:“宁芝。”
    二人同时看向纪彦均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