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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就在颜静茹一家人在牢中高喊嚎哭时,金茉与刑部尚书杜敏同坐在刑部花厅内,商议着如何审颜静茹的案子。
    “唉,陛下这道圣旨怪得很,查颜静茹是渎职还是与乐王勾结?这乐王会找到她的头上?不过也难说,颜静茹当时可是先皇跟前的红人,难说。”杜敏手持茶盏,分析陛下的圣旨的意思。“金大人,要不我们现在就升堂,将颜静茹审审?”
    金茉也在盘思着陛下的这道圣旨,昨日刚给她密旨,叫她密查外放官员,为什么今日便又叫她查颜静茹?会不会是想拿颜静茹杀鸡吓猴?可为什么又扯出乐王呢?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颜静茹这算完了,不管是勾结乐王也好,还是渎职也好,这三十万条人命她是背定了,就算不诛九族,这颜府一家子,怕是一个也活不成。
    金茉心里暗自庆兴,当时颜静茹还不是自己手下,而且还是先皇御命钦差,否则,自己还要背个兼管不严之罪。
    “杜大人,我看还是等等,等明日上朝听明圣意,再审不迟,你看……”金茉手敲着方几,她猜这道圣旨还有下文。
    杜敏也点点头同意,颜静茹是与陛下一同前往翼西,其中来龙去脉,还有谁比陛下更明白的?而且三十万条人命的罪名都扣下来,审出是渎职也是死,与乐王勾结也是死,这还有审的必要吗?她现在已算死人一个,还用的着两部一起审,如此慎重?
    撑灯时分,华凤殿正殿内,颜墨梵还不知道颜府被抄,父母亲都已关押于刑部大牢,身着凤后华服,坐在凤后宝座上等着博婉玳前来。
    由政清宫新调来的宫侍们林立两旁。
    被指派作为颜墨梵一等贴身宫侍有四人,他们走到颜墨梵面前自报名字:“奴侍叶儿、田儿、闲儿、昔儿,见过凤后。”
    颜墨梵眼都没抬,如雕塑般坐着。
    四人相视一眼,叶儿恭敬道:“凤后,您还未用晚膳,奴侍这就给您去传膳,可好?”
    颜墨梵依旧如雕塑。
    此时已过晚膳时间,叶儿见他不答,不敢擅自传膳,倒抽一口气,退回队中。
    半柱香后,颜墨梵动了动身子,伸手去取手边的翠玉茶盏。
    “凤后,茶凉了,奴侍给您换一杯去。”离宝座方几最近的昔儿立刻上前道。这茶是颜墨梵来正殿时沏的,已摆那近一个时辰了,而宫侍们新来,要见过凤后并等凤后训话,凤后不开口,他们又不好随意离开。
    颜墨梵理都没理他,持起茶盏便喝,昔儿见状,也只得退回队中,颜墨梵继续眼望殿外,等着。
    “你去把陛下找来,本宫要见她。”又过一柱香,殿外已漆黑如墨,博婉玳还未来,颜墨梵只好在四人中随便点一个,让他去找博婉玳。
    “回凤后,奴侍已是凤后的宫侍,凤后不得出昭阳宫,奴侍也一样出不得,无法见着陛下,请凤后恕罪。”被颜墨梵点到的田儿,上前恭敬的回话。
    颜墨梵冷笑:“陛下既然让你们这么看着本宫,你们又怎么见不着?”
    “回凤后,奴侍们的确是奉陛下之命来服侍凤后,但绝非是看着凤后,请凤后明查。”田儿立刻不卑不亢的解释。
    颜墨梵凝目看他许久后才继续抬眼看着殿外:下半生应该就如现在这样,天天坐在殿内等她了吧,又或者,很快连这么坐着,等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都下去吧。”虽然不信田儿的话,但他也无可奈何,遣退宫侍。
    他要安静想一想,如何才能让博婉玳来见他,他猜许立已经转达了他的话,可是她却没来,她现在居然连见都不想见他。
    微微一阵纯痛袭来,左手捂上胸口。
    闲儿由昭阳宫后门走出,直奔政清宫。
    第66章 生不如死
    政清宫
    萧煦生第一次被拦在了宫门外,进御书房去禀报的宫侍出来回话:陛下说今日不得空,请皇贵君回宫。
    他只能令宫侍随时向他禀报贤贵君的情况,自己在政清宫外焦急的等着博婉玳出来,但大半日了,却不见博婉玳的身影。
    御书房内,博婉玳手握朱沙御笔,盯着眼前的奏折看着,已近一柱香,奏折上朱迹斑斑点点,她却一个字还未看进去。
    “陛下。”闲儿进入,恭敬道。
    见博婉玳没有反应,闲儿瞧瞧扫了许庆一眼。
    “陛下,陛下,闲儿有事禀报。”许庆会意,轻声提醒。
    博婉玳回神,冷冷的抬眼看了许庆一眼,像是责怪他多事,许庆立刻低下头去。
    “都退下。“博婉玳遣退所有人,声音也如同眼神般冰凉刺骨。
    宫侍们听的一个个哆嗦,恭敬而谨慎退出殿外。
    “说。” 博婉玳继续批阅奏折,才发现这份奏折已被她无意间点划的都是朱沙痕迹。
    闲儿述着他们进昭阳宫半日来颜墨梵的言行举动。
    博婉玳则快笔一本接着一本批阅着奏折,一丝停顿也没有。
    约一刻钟,闲儿已经说完,立在一旁等着她发话,她也依旧没有停下。
    许久后,她又批完一本奏折合上,才顺便抬手,让闲儿退下,新拿一本,继续仔细批阅。
    突然,她愤怒的将奏折扫到地上,连同打翻了手边的玛瑙茶盏,弃了笔,整个人似乎很疲惫的向后靠在宝座上,阴沉着脸。
    许庆听到御书房内的响声,小跑进殿,见着殿内的情形,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殿内一片寂静。
    “摆驾瑶欣宫。”不知过了多久,博婉玳突然起身,命令道,吓着许庆一跳。
    “陛下,皇贵君就在殿外候着。”许庆以为她是想见萧煦生。
    博婉玳脚步没有停下,许庆讶异,快步跟上,并令人准备轿辇。
    萧煦生在政清宫外听见宫侍的高喊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好久没有到瑶欣宫过了。
    见着博婉玳出来,他更是欣喜不已的迎了上去:“婉玳……”
    博婉玳停下走步,打量他一眼,继续前行上了辇:“朕正要摆驾瑶欣宫。”,起驾。
    萧煦生愣了下,立刻也上了自己的轿辇,随她回瑶欣宫。
    博婉玳到达瑶欣宫便直往寝宫走去,萧煦生跟在她的身后,入殿就遣出了所有宫侍。
    见博婉玳在床沿坐下,萧煦生快步来到她身旁,要拉她起身:“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受伤?”
    博婉玳闻声望向他,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婉玳,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凤后昨夜会……”见她无伤,萧煦生这才彻底放心。
    “闭嘴。”博婉玳怒视他,威严的喝道:“不准再提他。”
    “婉玳。”萧煦生被她这一喝,吓着一愣,她以前从不会这样喝他,既委屈又不安。“你,你这是怎么了?”
    博婉玳似乎也觉自己刚才口气重了,将脸转开,自行宽衣,在床内侧躺下:“朕累了,想歇息了。”
    萧煦生顿感脸上一阵热,颤着手解了衣裳,别别扭扭的躺上床,既高兴又害羞。
    刚躺下,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博婉玳已压上身来,紧抱着他,用力发泄着今日的烦躁,直到精疲力竭才喘息着蹙眉睡去。
    颜墨梵坐在华凤殿正殿的宝座上,等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坐着昏昏睡去,醒来已过午时,睁眼看看四周,自己竟然已躺在寝殿的床上。
    “来人,来人。”颜墨梵猛的坐起身来,焦急的喊人。
    “凤后,奴侍在。”几位随侍立刻小跑入殿:“您要可起身?”
    “陛下是没是来过?她人在哪?”颜墨梵边起身,边期盼的问着,四人一齐忙碌的帮他穿戴梳洗。
    几人相视一眼,田儿道:“回凤后,陛下没有来过。”
    颜墨梵一听这话,心惊了半截,无力的在软榻坐下,抬眼不相信的看着田儿:“那本宫怎么会躺在床上?”
    “回凤后,是奴侍几人把您扶上床的。”田儿恭敬道:“凤后,您先歇会儿,奴侍马上给您备膳。”
    颜墨梵的双手袖下攥紧拳,脸上一如死灰:“不用了,下去。”
    “凤后,您昨日都没用膳,现在就用点吧,奴侍这就给您去备膳。”田儿马上跑出殿,吩咐备膳。
    “怎么,本宫的话已经没人听了吗?本宫说了不用,统统下去。”颜墨梵本来心里就极不舒服,几个随侍又不按他的意思做,恼怒的沉声责问。
    几位随侍无奈,只得退出,不一会儿,许立求见。
    许立手中捧着一道圣旨,正是查抄颜氏一门的圣旨,颤颤的道:“凤后,这是陛下让奴侍带给你过目。”
    颜墨梵看他的样子,心中有疑,蹙着眉夺过圣旨,刚打开,便脸色大变,瞬间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软下身去,幸好几个宫侍上前扶住,才没跌到地上。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寝殿内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他硬撑起身子,虚弱的哭喊:“我要见博婉玳,她到底想干什么?”
    “朕就在这。”淡定自若的声音从罗帐外传来,宫侍们勾起罗帐退出殿外,颜墨梵看见博婉玳就坐在软榻上,品着香茗:“凤后,听说你一直吵着要见朕,朕今日便来,了你的心愿。”
    “你说,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颜家有哪对不住你,你要这么残忍的对他们?”颜墨梵用尽全身力气起身,蹒跚的冲到她而前,抓着她的衣襟,嘶哑的吼道。“去年翼西你也是一起去的,沿途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母亲她做的有什么错?如果不那样,你们还到的了灾区吗?还会有粮食剩下救济灾民吗?先皇都没定母亲的罪,你凭什么把三十万条人命全部算到母亲头上?为什么非要致颜家于死地不可?”
    博婉玳摔了茶盏,猛得起身。
    殿外宫侍闻声,立刻跑了进来。
    “滚出去。”博婉玳怒吼。
    她双眸通红,满面狰狞的咆哮着推开颜墨梵:“朕的凌儿又有哪里对不住你?他当时才七岁,那日早晨还拉着朕的衣袖,开心的说,百花宴上会有许多同龄的嫡子们,他要跟他们做朋友,一起玩,可是朕再见着他时,他却已经虚弱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与朕说上一句话。不久他就……连同父君也一起随他去了,朕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丢下朕一个人,痛苦的活着。你怪朕残忍?你连一个七岁的孩童都下的去手,你还凭什么怪朕残忍?你告诉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他踹入池中?”
    被博婉玳这一推,颜墨梵一阵旋晕,猛摔到了地上。
    他吃力的想站却站不起来,博婉玳提到这件事,颜墨梵并不惊讶,他猜就是因为这事,双唇发颤,眼中滑下泪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喝醉了,以为是鬼。”
    心口又是一阵隐隐钝痛:“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给十皇子报仇,但这不关我母亲的事,更不关其他人的事,你把我凌迟、挫骨扬灰,哪怕是让我永远不得超生都可以,你冲我一个人来,放过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我求你,婉玳,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死算什么?那不过是一了百了,不过是个解脱。朕偏不让你解脱,朕曾发过誓,要让凶手生不如死。朕要让你好好活着,眼睁睁看着颜氏一族人,背着三十万条人命,被世人责辱、唾骂,苟延残喘的样子。”博婉玳蹲下身,狠狠捏着颜墨梵的下巴,阴狠而冷冽的咬牙道。
    随后,博婉玳站起身上,负手,高高在上的低头看着他,戏谑道:“若凤后执意不想活,朕也拦不住,但既然颜氏一族而是因凤后所累,那便连累到底,怎么说朕与凤后也算妻夫,怎能忍心看着凤后一人入黄泉身边没个伴呢?所以,凤后哪天要是魂归极乐,朕便诛了颜氏一门为凤后陪葬。”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颜墨梵一时听的蒙了,他居然连死的权利的都没了,瞬间回神后,用尽全身力气,疯了似的怒吼哭喊:“博婉玳,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十皇子是我杀的,你凭什么算到其他人头上?博婉玳,你回来,回来……”
    告诉他,家人全部因他而被押入大牢,却不让他死,要他活着眼睁睁看着家人因他而受罪,他们都是无辜的,根本就不知情。博婉玳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残忍?
    也许,她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
    颜墨梵卧在地上,手臂撑着牡丹纹地块,双手攥紧胸口,低声哭泣着。
    第67章 百遍宫规
    五月十五
    萧家少主夫一早就入宫请见皇贵君,寒家少主夫同日也入宫为贤贵君伺疾。
    瑶欣宫主殿内,萧家少主夫与萧煦生遣退宫侍,对坐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