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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季坤这几日在家里好吃好喝,被季二叔二婶给伺候胖了一圈,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一条腿是彻底瘸了,这会儿能四处走动了。他是个耐不住的,刚能下地就想出去转悠,今儿终于能出来了,哪知一出来就遇着这么个极品。
    正好身边有人经过,他拉过人来,示意他往前看:“那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瞧着面生?”
    那人急着去上工,看了一眼见是季二叔家的大儿子,心底鄙夷不屑:“你不认识?那是你堂弟季成家的娘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季坤摸了摸鼻头,悻悻地回头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春福装了一筐子猪草,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正要转身走,见锦娟在她身后冲她笑,春福瞪了她一眼:“怎么不出声啊,怪吓人。”
    锦娟脸上的伤还没好,看起来笑得很狼狈,在她旁边割着水灵灵的草:“别人家的娘子凑在一堆说这家长那家短,你看我八成就是人家们嘴里的话茬子。”
    春福往前看了一眼,正好与春菊的视线对上,她眼睛里像是淬了毒般恶狠狠地,让春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亏得自己不是那种什么破事都往身上放的人,转头看着锦娟:“随她们嚼舌根吧,她们也只能做这个了。你回去,他又刁难你了吗?”
    锦娟笑着摇头:“这倒没有,赵云在家,赵四和婆婆都不敢闹。加上你看我这张脸,再打可就干不了活了,赵家也是要面子的。”
    春福不知道锦娟哪里变了,只觉得她在说这种苦意深深的话时都带着笑已是难得。
    锦娟见她看着自己,轻笑一声:“我听你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忍了。凭什么他们欺负我我就得受着?这世上泼辣媳妇多了去,也没见得都没得了好下场不是?没人稀罕,我自己稀罕自己。中午我做包子,到时候给你送过去两个,你也省得动锅灶了。”
    春福突然有些苦笑不得,这昨儿还温婉秀气的小媳妇怎么睡了一觉变得跟个爷们似的?她倒是挺欣赏锦娟的,这世上像她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有胆量反抗的可没几个,到现在她除了和连生嫂一块出来下地割草,几乎没个能谈的来的,锦娟若是愿意和她来往,她不会推拒。
    锦娟看着身形瘦小,做事很是利索,她用了很长时间装满一筐子,锦娟才不过一阵功夫。两人一前一后的准备回家,路过春菊他们身边,只听春菊阴阳怪气地开口:“春福,听说你家季成现在能耐大了,在镇上都当管事了,好赖都是咱们东坡村出去的人,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发达,总得照顾着村里的人吧?岑牛那天可是好声好气的和季成说了,季成不答应,转头就带着连生去了,这是怎么的?还挑人呢?”
    春福正想开口,只见锦娟往前走了两步,笑道:“春菊嫂子,你们家是给季成家吃穿喝了还是怎么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让人帮你?也不在清水河里照照你自己这张脸,快和木盆一样大了。亏你能说得出口,这话给外人听了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这锦娟还真是不管不顾了,十足的挑事派头,不过能这般顾着她也让她心暖,将锦娟往后拉了拉,自己站在春菊面前,静静地看着。
    春福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只是她这么淡雅地往跟前一站,莫名让春菊有几分压迫感,有几分底气不足地看着她:“怎么我说的不对?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衬着点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怪不得没人愿意和你家季成来往,命不好就算了人品也不行。”
    春福悠悠笑了:“一个村的怎么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谁定的规矩就得把你家的日子也捎上?没本事赚钱就闭嘴种你家的地。自己拉不出来怪茅厕脏,真是笑话。春菊嫂子我说话不好听,你可别跟我计较。我前些天儿听人说见着岑牛哥揣着钱去红楼找姑娘喝酒去了,我本来不信,可那人信誓旦旦说见的就是你家岑牛,你在这里苦穷倒不如回去问问?”
    她怕什么?那天在马车上听到这话的人可不在少数,不过看了一眼旁边妇人的神情便知道,这事儿谁都知道,只瞒了春菊一人而已。春菊也不傻,从一旁相好的姐妹眼里看出了了然,顿时气得心肝儿都颤,这个死岑牛,连筐子都不要了,人一溜烟儿似的跑没影了。
    春福笑了笑:“都说说人道人不如人,平日里可把心方正些吧,别人家的日子都想凑热闹,你还想做什么?”她就是明摆着不乐意帮,她就是小心眼怎么的?只行她们看笑话,不许她还回去?这是什么道理?碰着讲理的讲理,遇到这种诚心刁难的,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就是,不就是不要脸吗?这有什么?压根不用人教,她自己就会。
    直到春福和锦娟有说有笑的走远了,人们才明白过来,季成家的春福不傻了,瞧那些膈应人的话都不用打草稿,就这么流利的说出口了。
    ☆、第41章
    春福没想到锦娟还真拿了几个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给她送来,让她觉得意外又有点暖心,她胃口小,两个就够了,两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阵闲话儿,锦娟身上的那股束缚劲儿彻底没了。
    “赵四刚扯着我管东管西,又想动手,我拿菜刀冲他砍过去,倒也消停了,可不是你说的贱骨头?我现在真觉得这招好用,连死都不怕胆儿就肥了起来,他们只要敢惹我,我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春福看着和自己一样脸上还带着几许青涩的锦娟,忍不住笑起来:“要是给他们知道是我作乱,让你一个文静的小娘子变得这么泼辣,怕是要找我算账呢。”
    锦娟也跟着笑,良久才叹了口气:“我打算就先这么过着,等能想到自己过日子的法子再说。我和赵四清清白白,晚上睡觉都隔着一只胳膊长的距离,我问心无愧。我现在也巴不得他能开个眼把我给休了,要不是成,我吓也要把他吓成短命鬼。”
    春福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这可就过了,别给自己没事找事。他不动手打你这就成了,差点忘了,我昨儿腌了鸡蛋,我拿给你你去尝尝。”
    锦娟没客气收下来,想着他们该吃的差不多了,和春福说了声就回去了。走在路上都想着春福的日子真是好过,没有公婆拖累,季成又是勤快会疼人的,当初那些人一个劲儿的笑话他们两口子,现在谁敢说不眼馋?心里想着事走到巷子口,没想到和刚回来的赵云碰上,她看着这个精瘦个高的男人心里有点气,不甚客气道:“回来了?”
    赵云看着她气冲冲地走进院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脾气越发见长?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好像一直有敌意。他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跟着进去了。
    春福送走锦娟后,开始动手弄那两条已经被收拾出来的鱼。她照着苗家腌鱼的方法来做,将提前要用的东西备好,先把糯米炒熟,再把盆里加入红辣椒末、姜片、盐,用筷子在碗中不断搅拌,直至均匀。
    春福又将鱼过了遍水,用刀从尾部将鱼切成两半去除鱼刺,把调料均匀撒在鱼肉上,裹好置入木桶中,压紧后再放入新鲜红辣椒,又多撒了一些盐,想着这样该不会坏了吧?从院子里找来大小差不多大的石头压上,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等。她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似简单的几步却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将木桶搁在后面不碍事的地方,她想着要是这个能成,她就试试晒制咸鱼,夏天的大太阳狠毒,最适合晒东西。
    她才刚在树下坐着,就见季成回来了,背篓里不知装了多少东西压得他的腰都弯了,好一会儿喘息都停不下来,急得她问:“你这是怎么了?喘成这样?今儿回来的挺早。”
    季成抹去额上的汗水,咧嘴笑道:“我和大管事请了天假,金掌柜交待我办件事情,正好明天也能帮你,省得你累。不想等了,干脆自己走着回来了,天热真渴死了。”
    春福跟着他回去屋里,把水壶递给他让他喝水,自己蹲下来看背篓里的东西,不禁有些心疼自家男人。一袋细面,当季的果子,还有砂糖,最上面的是摘来的茉莉花和玫瑰花,一大捧能做不少。
    季成喝饱了,笑着说:“我怕花和果子窜了味儿,总是小心着好,一直在怀里揣着,路上的人都看我,回来了才放在篓子里。”
    他脸上的笑憨厚而沉稳,不过微微弯了唇角,眉梢清扬就让她觉得他比外面的那抹光亮还要耀眼,回以一笑,轻声道:“你倒是有心,往后还是多等等吧,反正又不急着用,做什么这么累自己。”
    “晓得了,我得先洗洗,浑身都是汗味儿。”说着把背篓里的东西给她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放好,才回头看她:“一会儿你给我搓背。”
    春福看他身上那身藏蓝色布衫洗得已经变了色,东一块西一块补丁地看着难受,心想着等下次去镇上给他也买两身新衣裳穿,这般俊朗的人,被一身补丁害得失了气质。
    她拿了干净衣裳出去,季成从井里打了一盆冷水浇下去,看得她直瞪眼,气急道:“你别仗着这会儿年轻,就不爱惜着,等老了全是毛病。”说着拿了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一边问:“金掌柜交待你什么事了?”
    水珠在他肌肤上缓缓流下来,太阳光照射在上面折射出晶莹光点,他由着她在头上擦弄,笑着说:“金掌柜说他有个药商朋友那里急缺几位药,咱们这块地方长得多,想我能不能去找找,要是有会以高价收。你看近两年看病多难,更是喝不起药,我寻思着若是能找到他要的,也是不小的进项,肯定比盖房子赚得多。”
    他转过身拉着春福的手,认真地说:“我不忍心看你受累,趁着现在能干得动,我就紧着些多做点儿活,多攒点钱,咱们日子也能好过些。”
    春福皱眉看他,不紧不慢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打算先去探探路,金掌柜有给我那些草药的画本子,照着比对下就好,找准地方了我晚上回来去采。”
    春福心里一阵酸涩,她没什么理由拦着他不要去,他也不过是想日子能好过些,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一块去,你不在我也睡不着。”
    季成摇了摇头:“不成,你在家里待着就是。山上你没我熟,有个万一我也能躲得开,你去了我还得担心你,你听话,我两个时辰就回来。”
    两个时辰可是四个小时,便是吃过饭趁着天亮去山上回来也不早了,忙了一天已经够累了,第二天还要去上工,他是不要命了?她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有了打算。
    这一天家里的事务利索得早,两人难得早上炕,外面月朗星稀,淡淡银色月辉照进来,春福握着他的大掌说:“我看你带回来的花不少,我想多做些和果酱饼子一并送过去,要是卖得好,往后也能考虑做这个,到时候你和周敬说说。”
    季成侧过身子点了点她的鼻头,温声道:“你真是个财迷,咱们村里很少有像你这么敢想的,我真是……喜欢你。”
    春福心里一喜:“我还得多动脑子才成,不然你太辛苦了,咱家里往后就是有了金山银山,你也得好好的,不然有什么用。听我的,要量力而行,要是吃不消咱就歇歇。”
    季成将她拥到怀里,轻笑着胸膛也跟着震动:“傻丫头,我哪有你想的那么不中用?这村里的庄稼汉子,哪个不是什么苦都吃得来的?我不是娇贵人,我就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吃穿不愁我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候咱们再生两个孩子,这日子也就过得圆满了。”
    春福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应着:“嗯,等忙过这几个月咱们就要孩子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要了孩子,你也好安心干活。”
    季成正色道:“不行,你还小,我听人说了太小生孩子对身子不好。我不急,咱们再缓缓。”
    春福其实也不急着要孩子,想等日子稳下来就好了,她只是怕季成看着别人家子女膝边绕心里羡慕,故意道:“我瞧见村里像我这个年纪的人怀孩子的也不少,怎么人家就没事?”
    季成将手环在她肩膀上,依旧闷声闷死气:“那是人家,咱家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咱不冒那险。”
    大抵季成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遇上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的那点打算慢慢都在春福的耍赖下被蚕食殆尽,一身男儿傲骨全数被她给吞入了腹中,以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做得数的。只怪他平日里总由着她来,慢慢的被她踩在自己肩膀上变得越发无法无天,等他想要和她讲规矩的时候已经收不住了。
    春福闷在他脖颈间,笑着说:“随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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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季成一大早就背着背篓上山去了,临走前嘱咐春福不用去割猪草了,他身上带着吃的,也不用等他午饭了。春福左右也没了睡意,起来收拾好屋子,就动手熬制果酱,各种味道一样一样的来,极耗费时间,围着灶火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用帕子擦得快,汗生得也快,以至于张岩在外面唤她的气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见了救星,正好手里的果酱熬制好了,冷却了片刻倒进备好的小罐子里,自打她开始弄这些,季成看她用一个倒来倒去实在麻烦,就趁着赶集多买了几个。
    张岩本来想和她商量事的,一看她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惊讶地瞪大眼:“姑姑你怎么整成这样子?”
    春福没好气地说:“你试试一直站在灶边不动?汗水都流眼睛里去了,好难受。”
    张岩想了想说:“我来帮你吧。”
    春福重重的抹了把脸,深呼吸口气:“算了,还是我来吧。”果酱熬制的火候和时间长短,张岩掌握不好,他们也耗不起。
    张岩见她忙得很,涌到喉头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他从别人那里听说镇上有家酒楼专收蛇和蝎子这种凶物,要是抓到送过去能给不少银钱,他也不多抓,一个月便是有一点进项就成。只是他心里没底,急着想来找姑姑帮忙拿个主意,可他转念又想姑姑肯定会拦着他,索性不如不说了。这会儿没地去,就坐在大树底下看着姑姑忙碌。
    他正在发呆,一转眼瞧见院门口站了个人,疑惑道:“你找谁?”
    那人却是一拐一拐的赶紧走远了,小孩子不会操太多心思,见着人走远了又坐下来。
    春福光熬制果酱就忙过了大中午,季成从山上回来,看着她那狼狈样一阵心疼,洗过手用帕子替她擦去汗,问道:“包馅儿我也会,张岩也能帮你,你就先去一边歇歇吧。”
    春福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张岩递过帕子来,小声说:“姑姑,刚有个拐子在院门口站着是不是来找姑父的?”
    春福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季成,皱眉想了想,继而笑道:“我可没听说他还有拐子朋友,许是走错地儿了,来过来帮忙吧,今儿做得多,实在腾不开手。”
    两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进去忙活了。这一忙直到天擦黑才做好,主要是糕点上的那些好看花纹太耗时间了,不光做成型麻烦,烤制也极为讲究,不能有半点变形,更不能有半点变焦,所以他们两个也只能帮最简单的,复杂的还是得春福来。
    张岩看着姑姑熟练的弄出各种花纹,加上糕点飘出来的浓郁香味,忍不住赞叹道:“姑姑好厉害,这么手巧。”
    季成更是自豪不已,聚精会神忙碌的春福更加漂亮动人。等镇上的活忙完,他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就能长久的看着她的美。
    连生嫂在屋子里给孩子们缝补衣裳,只见大丫跑进来小声说:“娘,隔壁春福婶婶不知道在做什么闻着好香,娘,我也香想吃。”
    连生嫂怎么会没闻见?两家离得这么近,可她不能过去讨人嫌,连生的活还是人家帮着才能成的,不然家里从哪儿来那么一大笔进项,所以头也没抬开口说:“那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别惦记。等这个月过完,娘让你爹割刀肉回来给你们解馋,好吗?对了,这事你别和别人说,知道了吗?你季成叔和春福婶子是好人,要是没人家咱们的日子就过不好了,所以外面人说啥也别听,记住了没?”
    大丫懂事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出去玩了。”
    连生嫂看了外面一眼,窗户外是自家院子的菜地,长得绿油油的,那股子惹人馋的香味萦绕在她心头不去。她看清楚了,春福和季成两个苦命人许是得了老天爷的照顾,日子越过越好,以前的自己何尝不是没眼光的?要不是季成救了连生一把,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活呢。人呀,还是得知道感恩,再怎么厉害都比不过一副善良心肠,到时候自然有好运气跟着来。
    张岩没留下来吃饭,他带了几个薄饼在没人发现的地方吃过了才回去,许是这一天粘上了果酱的香甜气,才进屋,李秀娥就揪着他的领子疑惑道:“去哪儿疯了?这衣服上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张桐正脱了衣服洗身子,他也闻着这股味儿熟悉,指着大叫道:“我记起来了,那天姑父背篓里装着的东西就是这股味儿,很好闻。大哥,姑姑和姑父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的心可不能偏了。”
    李秀娥经张桐这么一说,当即想到了,春福藏着掖着的东西不能告诉她和春木,肯定张岩这小子清楚,当即拧着他耳朵叉着腰,骂道:“你的心能不能往里拐拐?嗯?我生你生出个祸害来。说,张春福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说今儿别想睡觉,你有本事以后给我滚出去。”
    张岩疼得脸都发白,娘像是要把他的耳朵给拧下来似的,他摇头道:“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吃了姑姑给的饼子,啥也没见啊。娘你比她做得好吃多了,你都好久没做饼子了,要是你做也是这个味儿,真的。”
    李秀娥半信半疑的松了手,声音冷厉:“真的?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不然我打死你。”
    张桐不信,大叫着:“娘,大哥肯定说假话了,你别信他。他一早就和姑姑捣鬼,嘴里没实话。”看见张岩凶狠地瞪他,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张桐怕张岩发火的样子,那次两人打架,张岩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完全不顾自己是他的亲弟弟,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打死,那个时候他就怕了。
    时候不早了,李秀娥也懒得和他说,是真是假,明儿她费点油做几个饼子不就知道了?
    “得了,张桐,你快点洗,洗完了去睡觉。过两天就要上学了,别到时候起不来。明天张岩你早点起来,家里的活一堆,别有事没事就往人家跑,可别真跑成了人家的看门狗。”
    张岩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着唇瓣发白,看着有些吓人。张桐擦了脚,穿了鞋子就往屋里跑,干笑着:“大哥,我困得厉害了,反正你也要洗脸,你帮我把脏水倒一下。”
    张岩往日里因为他是自己亲弟弟事事顺着他,不愿意和他计较,可是现在他却更加变本加厉了,大步走进去,提着他的衣领直接从炕上把他拽下来,冷冷道:“张桐,你别以为有爹娘胡写你我就不敢打你,做事有前后手,别让别人捎带,你的饭怎么没见得让我帮忙吃?自己把水倒了,给我备好水。”
    张桐咬牙顶撞:“凭什么?”
    张岩冷冷一笑:“凭什么?凭我的拳头比你硬,他们可护不了你一辈子。哼,状元郎?我把你的腿打断了,我看你怎么当?”
    张桐真的被吓到了,赶紧出去倒水了,外面听到春木的声音响起来问张桐怎么洗完了还倒水?张桐低声说,帮哥哥倒水,他才刚回来。
    张岩却觉得好笑又可悲。
    ☆、第42章
    季成临走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一块去镇上看糕点铺子开张,她想了想还是说不去了。
    她当然想看着客源满来,可是首当其冲的还是赚钱要紧,明儿要给季成带的糕点还没动手做,起来生火的时候想起季成昨晚上说,他去山上看过了,金掌柜朋友要的那几味药山里都有,就是路不好走了些,所幸分布很集中,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春福想着自己早点做好,等他回来就能吃上饭,到时候两个人趁着天亮就能多采点,而且有个能说话的也不会无聊。
    连生嫂在院子里闻见春福家那边传了香味出来,笑了笑,自己提着背篓去割猪草了。昨儿她还和连生说起这事,连生笑着说让她别瞎操心,不管怎样这都是人家季成和春福的本事,是人家该得的福分。这两天和季成去工地,路过一处做粮食生意的铺子,那掌柜对季成很是客气,季成也挺着腰板和人说笑,换了旁人早弯腰讨好人家了。没什么好比对的,人该知足,过了会儿他想起什么来,正色嘱咐道:“你可别厚脸皮去问人家,让人家尴尬。”
    连生嫂笑着推了他一把:“我能是那人吗?”他们只会羡慕,不会眼红,这世上能赚钱的营生多了去,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