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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两人收拾洗漱,便又至晚间。
    阿媛趁颜青竹关门吹灯的功夫,先裹着薄被躺好,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颜青竹弯唇一笑,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摸上了床,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她搂了个满怀。
    阿媛惊呼一声,却发现他火热的唇已经堵了过来。
    二人痴痴地吻了一阵,阿媛感觉到颜青竹的呼吸越发急促,赶忙推开他,求饶道:“今日恐怕不行,让我再……歇一歇。”
    “我知道……我没打算做什么……”想到昨天阿媛虚弱的样子,颜青竹也有些担心,嘴上却道,“亲一下都不行,真小气。”
    阿媛一笑,抬起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颜青竹见她主动,心下高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把她搂着,安静着没有说话。
    半晌,他怕阿媛睡着了,便又道:“阿媛,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你……别不高兴。”
    阿媛睡意不浓,好奇地睁开眼睛道:“什么事?”
    颜青竹抿了抿唇,终于道:“你……没有被吴有德……没有被他污了清白?”
    他一直以为,阿媛已**了,直到昨夜……他进去时遇到了那层阻碍。那瞬间,他有些懵了,进而又有些难掩的喜悦。
    阿媛怔怔地看着他,又才想到,那日他们都在努力想着处理尸体,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没有讲得那么清楚,颜青竹自然也不会问。看来,这个误会,在当时就产生了。
    “你一直以为我失了清白……还要娶我?”
    颜青竹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当然要……哪能因为这个就不娶了?”
    阿媛哽咽,“我何德何能啊?……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颜青竹怕她哭了,晃着她的身子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爹说我癞□□想吃天鹅肉,说你迟早要回京城那个有财有势的家里去。而我,一辈子只能是个穷伞匠,怎么可能娶得到你?你看,现在你不就是我媳妇儿吗?是我撞了大运才对!”
    阿媛笑着,把头埋到他怀里,又想,该找个机会跟他讲讲自己的身世了。
    第二天,阿媛在颜青竹前面起来了,收拾好自己后便进厨房一番忙碌。
    待颜青竹洗漱好,走进厨房,两碗红红绿绿的面皮汤已摆在桌上,阿媛正把一盘金黄的豆丝夹饼端过来。
    “今天风大,就在厨房吃吧,端外面吹脏了。”阿媛给颜青竹拉过来凳子。
    颜青竹心里一暖,觉得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想想又道:“你中午再睡会儿吧,这么早起来太辛苦了。我不挑食的,你管着自己吃好就行。”
    阿媛嘴上应下,心中自有打算。
    两人正吃着,雨棚上两只锦鸡一边踱步,一边看着他们。
    “这两只锦鸡,我们一直养着吗?”阿媛问道。
    颜青竹放下吃得干净的碗,擦擦嘴道:“恐怕不能养着,笼养的话,恐怕它们不习惯,散养的话,它们找不到吃的,便会去吃庄稼。我看还是送它们回山林里去吧。那里有它们的同伴,更适合它们生存。”
    于是,这日吃过早饭,颜青竹便引了两只锦鸡进笼子,向山林里出发。阿媛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便缠着颜青竹一起去了。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看到他们带着锦鸡赶路,自然要疑惑地问上几句。
    颜青竹只说,锦鸡虽是吉兆,但若他们养得不好,岂不反而坏了事,到时只怕会减损福寿,还是放归山林比较好。
    村民见他说得有理,不仅没了怀疑,还让他要小心些,一定要把锦鸡安全送到山林。
    出了村子,一路上行,阿媛没想到路程竟那么远,难怪颜青竹不愿意她跟着来。
    “你那天抓这两只锦鸡,很辛苦吧?”阿媛道。
    颜青竹拉着她的手继续登山,笑道:“没啥辛苦的,只是费了点脑子,它们有野性,可比普通的鸡厉害多了。”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高山上了,这里虽也有人户,毕竟比山下的村落冷清多了。
    看着锦鸡飞出笼子,重获自由,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下山而去。
    山上随处风景如画,阿媛从未来过这里,一切觉得新鲜,两人有说有笑,一路亲昵无间。只是走得久了,阿媛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颜青竹干脆背着她往山下去。
    “都怪我,吵着要来,现在又烦你背我了。”阿媛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
    颜青竹被她呵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笑道:“你这么轻,算什么,我以前替焦三柱家背过两三百斤的肥猪呢。”
    “你怎么拿我跟猪比呀?”阿媛伸手往他腰上挠去。
    颜青竹觉得痒,脚下生风,在山路上一阵狂奔。
    阿媛被他颠得快散架,赶忙收回手,紧紧环住他。
    颜青竹见她乖了,又笑着放慢速度。
    走到山下,阿媛便自己下来走动了。
    回村的路上,却看见一男一女正站在路当中,听声音是在吵架。女的看背后发髻是个妇人,身材高挑,衣着光鲜,肩上挎着个包袱。男的打扮也像是村中富户,正对着他们的来路,看相貌是年轻憨实的样子,一手正拉着妇人,似在阻挡她什么。
    “人家小夫妻拌嘴,我们走远一些吧。”阿媛拉着颜青竹朝路边灌木丛中的小路走去。
    待得与两个吵架的人平行了,听女的声音尖锐,阿媛忍不住好奇,朝他们看去,却意外发现那妇人正是成婚不久的李幼蝉。再看那男子,应该就是于大郎吧。
    “蝉儿,咱们不闹了,快跟我回去吧。”于大郎放下男人的面子,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李幼蝉却不为所动,苦着脸道:“你才不要哄我回去,你答应我要买的东西,一样都没买。我现在的日子怎么过?还不如回娘家待着再也不出门呢。省得人家说我嫁得寒酸,连喜服,花轿,乐师都不如阿媛那个穷丫头气派呢。”
    于大郎叹口气,仍是好脾气地哄着她,“婵儿,你要的衣服首饰我全都记在心里的。只是二弟,三妹,父亲母亲都还与我们住在一起,太铺张了,要引得家里人生了嫌隙。”
    “那你的意思,我的东西还要等到你二弟成了亲,三妹嫁了人,整个地分了家才能惦记了?”李幼蝉猛然推开了于大郎,朝南安村的方向行去。
    于大郎自是不放心,又追了上去。
    阿媛看看颜青竹,知道他也听到了刚才那番对话。
    “瞧你呀,那日操办得过头了,都让村里人私下说道了。”阿媛朝颜青竹吐吐舌头。
    颜青竹无奈一笑,“我想让你嫁得风风光光嘛,那里知道会害人家吵架的,这可怪不得我。再说,人家羡慕你,就该开开心心的。”
    阿媛笑笑,没再说话。
    这一日跋山涉水,两人都有些疲惫,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两人早起。阿媛将成婚那天石寡妇送的步摇插上,又着了成衣铺子里买的那件鹅黄色,绣了玉兰花的衣服。
    “真好看。”颜青竹在一旁看得有些陶醉。
    阿媛笑着,转身又替颜青竹也打理了一番,这才拿着大包小包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往石寡妇家去。
    ☆、第47章
    石寡妇这边早做好了一桌子菜, 两人一来便招呼他们坐下。
    石寡妇见阿媛还插着她送的那支步摇,心里很是高兴。
    知道这日是回门的日子, 石寡妇怕冷清, 特意叫了一些平时聊得不错,为人和善的村妇过来凑热闹。
    村妇们见今日阿媛打扮得光鲜, 不由对她的婚后生活充满遐想。
    而颜青竹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就去找事儿做了,又是挑水,又是劈柴。一帮妇人在这里, 他自然不便坐着插话。
    难为阿媛一个人被村妇们围着, 东拉西扯。
    直到颜青竹被石寡妇拉了过来。
    “新姑爷上门就干活儿,你要叫人笑话我这个老婆子了?”
    颜青竹擦擦额上的汗,笑道:“婶子从前不是说我是儿子, 阿媛是儿媳吗?如今怎么我成了女婿, 她做了女儿?”
    石寡妇楞了一会儿方道:“阿媛是从我这个家里嫁出去的,自然便是女儿了。你可莫要欺负我女儿,否则老婆子跟你没完。”
    “不敢不敢。”颜青竹嘴上道着, 心中却暗道,这些日子阿媛的性子已讨了石寡妇欢心, 自己在石寡妇面前倒难以和她相比了……不过, 他也乐意。
    石寡妇与颜青竹过来院子,村妇们这才放过阿媛, 与颜青竹攀谈起来。
    颜青竹一时头疼,苦笑着看向阿媛,对方却投来一个“你活该”的表情。颜青竹这才想到, 刚才自己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应对,如今她便不打算帮忙了。
    这日午后,二人辞过石寡妇,往燕子坡行去。
    颜青竹的母亲秦氏与颜本益是两个挨着的坟头,柳巧娘的坟在旁边不远处。
    二人替三个坟头都除了草,燃了香烛纸钱,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这才携着手下了山坡。
    自从二人成了亲,颜青竹便习惯于拉着她的手同行。起初阿媛觉得被外人看到似乎太过亲密,可看到村里一些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也常常这么牵着走的,便又觉得别样甜蜜,不再排斥。
    二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太阳不烈,微风正好。
    颜青竹突然笑着道:“我娘要知道我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肯定替我开心。我爹嘛,也开心,估计还觉得我挺有本事的!就是……就是不知道你娘……”
    阿媛转头看他,“怕我娘不高兴?”
    颜青竹点头,“倒也不是怕,不过我知道她从来希望你嫁得门第高些。”
    阿媛捏捏他握着自己的手,笑道:“反正我都嫁了你了,还怕什么?若是从前的我,娘要阻了我们,我便只能听她的了。可现在,我娘就算还在,也阻不了我。我从前对娘又敬又爱……可能还有些怕。因而太在意娘的想法了,其实很多时候我的想法与她是不同的。如今我是知道的,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拿主意,谁也护不了谁一辈子。”
    颜青竹皱眉看她,“我就打算护你一辈子的,你不信我?”
    阿媛笑着瞪了他一眼,“我信!……不过我也得自己有些主见呀,凡事靠你,你得烦我了。”
    “我不烦。”说罢,颜青竹见路上没人,偷偷亲了她面颊一下。
    阿媛摸摸自己带了点湿润的脸,羞愤地往他肩上锤去。
    颜青竹一闪,往前面跑去,又回头得逞似的朝她笑笑。
    阿媛气得咬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田埂的另一边,李幼蝉正打着一把花色朦胧的伞闲逛散心,紫竹伞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细看,不是伞面花色朦胧,而是伞纸不小心贴反了。
    李幼蝉不知为何自己还要留着这把伞,直到她看到刚才那对新婚燕尔亲密的一幕,才默然把伞收了起来。
    回娘家一天不到,父母姊妹都说自己太任性,不珍惜于大郎一片深情,催她赶紧回去。
    于大郎,她何尝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好呢,那些衣服首饰她又真的那么想要,非要引得夫妻不睦吗?
    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关于大郎什么事,也许是王大郎,李大郎,她还是不如意。
    她李幼蝉,真的不如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
    如果当初没有说耕种的事情,他会不会就愿意娶自己了?
    只是做伞匠真的有那么好吗?李幼蝉捏着紫竹伞柄的手紧了紧,她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没娶自己,他总要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