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乌云密布，一如七娘脸上的表情。

    一直以来，七娘都是笑颜如花。这副阴沉样子，也让她多了几分冷厉。

    这让江月伊有些害怕，一直抓着高正阳袖子不放。

    柳青歌到是无所谓，已经两天了，她还没有恢复神智。一直是不吃不喝，甚至都没睡过。

    以她现在的智力，也看不明白别人脸色，更不会去揣摩别人心情。在她眼里，只能看到高正阳一个人。

    三个人中，只有高正阳是最正常的。有了昨晚作画的交情，他也不好当做看不见。

    问道：“七娘怒气冲冲的，怎么了？”

    七娘故作这副表情，就是等着高正阳问呢。她急忙道：“高爷，你送我的画被燕飞姐妹拿走了。”

    “哦。”高正阳笑起来，“她们姐妹拿你的画干什么？”

    “我哪知道。”七娘恨恨的道：“也许是嫉妒我漂亮。”

    高正阳哈哈大笑，“肯定是嫉妒你。”

    转又说道：“不过，这是你们燕族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这样，她要是不还你，我在给你画一幅。”

    到了高正阳这个层次，再重画一次不会有任何区别。包括投注的情绪都可以重新模拟出来。唯一欠缺的就是当时激发的灵光，这是高正阳也无法再次重现的。

    不过，以七娘的境界，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别。

    得到高正阳的许诺，七娘心情大好。她说道：“这里距离洗剑池还很远，要想中午赶到，现在就要出发了。”

    高正阳自然没有异议。江月伊和柳青歌都没主意，都由高正阳做主。

    “我们坐飞燕舰过去……”

    七娘说着伸手一指，一艘丈许长的飞舰就凭空浮现出来。

    青色飞舰，外型如同飞梭，尾部却像燕尾般扁平分叉。整体风格看起来颇为精致秀气。

    飞燕舰内很小，只有四个座位，坐着颇为憋屈。尤其是高正阳身高体长，坐在那快占两人位置了。

    好在江月伊娇小玲珑，又喜欢跟高正阳挤在一起。到也勉强能坐下。

    江月伊还从没坐过飞舰，四处张望，特别好奇。

    负责操纵飞舰的七娘，激发飞舰法阵，一圈圈青光流光旋转，把飞舰平缓向上托起。

    上升到一点高度后，七娘回头对江月伊别有意味的笑了笑，“坐稳了。”

    江月伊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还对七娘换以微笑。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七娘为什么笑的那么坏。

    飞燕舰头部高高扬起，在强大元力法阵推动下，以一种可怕高速升空飞射。

    强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让没有任何防备的江月伊头晕目眩，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高正阳安慰的拍了拍小伊小手，飞燕舰瞬间加速是太快了，没有这种经历的人，很难立即适应。

    七娘捉弄了江月伊，心情大好，脸上也浮出几分笑意。

    江月伊也觉得有些失态，小脸微红，好在高正阳就在身旁，她很快镇定下来。

    适应了飞舰的高速，江月伊开始喜欢起这种感觉了。

    她趴着窗口看出去，就看到厚厚云海被划开一道笔直痕迹，激荡的云雾不断向外散开。

    破风裂云，疾如飞星。不得不说，这种单纯的速度，也能带给人极大的快感。

    至少，对于江月伊是这样的。

    但这种速度，对高正阳就没什么吸引力了。他自己飞都比这快的多。

    血神旗吸收了元磁飞星，大幅的提升了高正阳的飞行速度。

    如果全力飞行，高正阳短时间的速度能达到飞舰的五倍以上。

    但那种飞行太消耗元气，又难以操控。在天上赶路还行，却无法用于战斗。

    单纯的速度，无法快过九阶强者的神识反应，对强者没有威胁。

    高正阳战斗风格，也并不侧重速度，更注重是整体的气势神意。

    这次受伤，也让高正阳意识了他的弱点，速度太慢了。

    要是他临战时能达到极致速度，天罗石一爆炸，他就能远离中心，绝不可能伤的这么重。受伤以后，他就开始琢磨如何驾驭元磁飞星。

    元磁飞星是个好东西。锋锐如针的元磁元气，催发时能轻易破开其他元气阻碍。

    元气无处不在，对于天阶强者来说，飞行时最大阻碍就是各种元气屏障。速度越快，元气屏障就会变得愈发坚韧。

    催发元磁元气，锋锐如针的元磁就能自发破开元气屏障，把元气屏障的阻力降到最低。

    元磁这种奇异的特性，也是其他元气所没有的。所以，从古至今，没几人能驾驭元磁。

    其他元气如庚金元气，虽然锋锐，却更像是金铁之物。都需要驾驭者重新转化催发，才能无坚不摧。

    天阶强者，都能汇聚元气转化为锋锐，强行破开元气屏障。但如此驾驭元气，消耗巨大。就算的九阶强者，也难以长时间坚持。

    和元磁相比，一个自然，一个有意催发，高下不言自明。

    元磁的特殊性，也让它难以驾驭。

    高正阳的武学才华毋庸置疑，可也没找到驾驭元磁的办法。

    这次起意拜访燕十三，也是想着和这位大剑客切磋探讨一下。

    燕十三不是天下最厉害的剑客，但他的剑是天下最快的。这是天下高手公认的。

    天榜把燕十三排在第三十位。这个排名说起来好像不高，不够威风。但像武安王风厉这样的强者，甚至没能列入天榜，就可知天榜的排名有多少含金量了。

    要知道天榜是把各族强者都列入在内，包括已知的魔族、妖族、海族等高手，都列入在内。

    当然，因为是人族来排列名次，人族总体来说排位都比较高。

    当然，如果算上那些没排名的，算上其他大洲的强者，算上魔族等各异族强者，那就不好说了。

    但不论怎么排，燕十三都无疑是真正顶尖强者。

    尤其是燕十三的快剑，天下第一可能有点虚。至少在东神州还是无人能比。

    到了高正阳这种层次，可以依靠外力提升修为，却无法用外力提升境界。

    和同阶强者战斗、切磋，是一个最常见也最有效办法。很多九阶强者，在突破瓶颈时都曾周游天下挑战强者。

    高正阳现在伤势很重，原本应该找地方好好养伤。可正因为伤势沉重，也让他处在一种极其特殊敏感状态。

    这就像人受伤了，轻轻一碰伤口，就会觉得特别疼痛。

    奇异的状态，也让高正阳能更深入的理解身体、元气、武魂、神魂。所以，一个灵机触动，他能画出美人图。

    高正阳觉得，他武魂被重伤，反而是一个好机会，让他能重新调整武魂、身体，进军更高的境界。

    也就是所谓的不破不立。

    这次，高正阳不但要去见燕十三，还要对战更多九阶强者。

    也许有点疯狂，但想攀登武道巅峰，怎么可能不冒险。要是不危险，又怎么能激发潜力！

    高正阳想的自己的事，当然没心思说话。江月伊又不敢说话。柳青歌则是不会说话。

    七娘本想说点什么，可几个人的样子，也让她没有说话的兴趣。

    飞舰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法阵运转元气发出的低沉嗡鸣，回荡不休。

    这么一直飞了三个多时辰，飞舰到达了洗剑池。

    从上方看下去，洗剑池就是一个小小水池，看起来平平无奇。

    从飞舰中出来后，江月伊游目四顾，发现周围景色平常，小小洗剑池还不如她家里洗澡的地方大。

    她嘴上没说什么，眼中却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大老远的跑过来，发现这里就是个小山沟，难免有种名不符实上当受骗的感觉。

    七娘看出江月伊的小心思，有些不高兴解释道：“这山上有百万颗樱花树，到了春天的时候，满山樱花盛开如海，极其壮观……”

    “嗯……”江月伊礼貌的点点头作为回应。她年纪太小了，有些想象不出那种画面，也难以理解樱花盛开那种灿然美丽，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七娘有些无奈，说实话洗剑池是很平常，除了樱花漂亮点，也没什么好夸的。

    高正阳在旁边道：“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洗剑池什么样子无所谓，我们是来看人的……”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的好……”

    洗剑池旁，一人朗声称赞道。

    这人白发白须白衣，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端坐在洗剑池旁，真如神仙中人。

    江月伊却吓了一跳，她刚才根本就没看到燕十三。直到对方说话，才发现身前不远处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不需要任何人说，江月伊就知道这人一定是燕十三。

    也只有燕十三，才会有这样俯览众生的高华气度。哪怕他笑的极其温和，江月伊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和她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这种生命本质上的差距，就像天和地的差别，大的让人绝望。

    江月伊跟着高正阳几天，明知他是九阶强者，却从没有感到这种差距。

    只有高正阳手持长戟破阵那一刻，江月伊才真正意识到高正阳的强横。但在江月伊眼中，高正阳始终是个正常人，不论他性格如何强横霸道。

    燕十三笑的再如何温润平和，却是在九天之上，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无法亲近。他的笑容，还远不如高正阳怒气勃发时可亲。

    江月伊从心里畏惧起来，她再次紧紧抓住高正阳的袖子。只有靠在高正阳强壮有力身躯，她才能感觉到安全。

    似乎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安，高正阳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怕，这位叔叔是个好人。”

    燕十三哭笑不得。十三爷的名字就能威慑群雄，凭的可不是人缘，而是手中杀人无数的快剑。

    居然被称作是好人，他总觉得很古怪。但这种小事，又不好多说什么。都说高正阳行事奇异，果然如此。

    但此人行事直指本心，嬉笑怒骂间也透着股不羁豪气，是天生的豪雄英杰。

    但他所的美人画却细腻传神，掌握了美人的趣味、风情、神韵，画出了美的神髓。只凭这幅画，就可见他的武道境界。

    在年轻一辈中无人可及。就是蛮族最出名的虎飞禅，都失之粗粝简单，远不及此人。

    燕十三心思转动，脸上却不露声色，笑着站起身，客套道：“久闻阁下大名，今天一见，更胜闻名。”

    燕十三年龄比高正阳大个二百多岁，但高正阳已经是九阶强者，他就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如果仗着年龄大，在高正阳面前倚老卖老，不止是不尊重对方，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高正阳也客气拱手，“见过十三爷。”

    他选择了个很江湖气的称呼，既不失礼，又不会显得谦卑。

    “阁下太客气了。”燕十三正色道：“阁下的美人图，真是妙笔天成的绝世神作。燕某远远不及，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