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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延转过头来。
车窗上那张脸逆着路灯光线,巴掌大小。
一双眼睛大而黑亮,盈盈的,宛如蓄着水光。她“哇”一下,眼睛跟着说话般,楚楚道:“蒋时延,你都不叫我少喝点酒了吗?”
哪能不知道她在戏上身,蒋时延心口还是蓦地窒了一瞬,随即,转成一个极似唐漾的刻薄笑容,学她之前:“今天不行诶……”
尾音长长。
唐漾扭头就走,蒋时延油门轰得震天响。
自此,双方原因不明,恩断义绝,没有道别。
————
悠然居是全国连锁老字号,队很难排。
唐漾进去时,大厅人满为患。
她远远望见自己同事们那一大桌,笑了笑,然后视线落在桌上唯一的空缺处,在甘一鸣的座位旁。
“唐副自罚三杯哦。”范琳琅起身过来接唐漾。
上一秒,唐副还在门口和蒋时延怼得风生水起。
这一秒,她偏头轻咳了声,走过去,对一个男同事道:“我有点感冒,受不了空调热风口,可以麻烦你坐过去吗,我挨着琳琅坐。”
“唐副怕不是嫌弃我吧。”甘一鸣笑得和煦。
“哪儿敢,”唐漾又扭头呛两声,坐下,“中午还好,下午和朋友出去吹了风,脑袋真的重得和铁一样,再吹会儿的话,”唐漾学甘一鸣语气,“甘处长怕不是想让我工伤住院,撺掇大家继承我桌子上的旺旺?”
甘一鸣面子没被拂,“哈哈”大笑。
大家跟着笑出声来。
饭局开始,陆续有人敬酒,唐漾统一用茶代替。
走了两轮之后,她干脆摸了瓶没壳的维C佯装感冒药,这下子,没人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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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居门口的树下,停着一辆R8。
车身漆黑,蛰如暗豹。
驾驶位的窗外伸了一只手,皮肤白净,手指修长,指节间衔了一根烟,烟头忽明忽灭。
按在烟上的手指时不时点一下,带落一串灰烬。
从下午甘一鸣打给唐漾的第一个电话开始,蒋时延就觉得奇怪。
信审处有专门管生活事务的员工,为什么处长这么热心?唐漾外出行程要问,和谁要问,就连聚个餐都亲自通知……
把唐漾送到后,他本想回家,可车越开,越不对。
蒋时延头昏脑涨围着悠然居那栋楼绕了十圈,停回原点。
作为哥们,自己应该打个电话提醒漾哥。
可刚拿起手机,蒋时延又想起,自己下午才和她说过,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心里肯定有数,自己一说再说,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啰嗦?
可男人最了解男人,甘一鸣要没有花花肠子,自己能用手指头给她做碗佛跳墙吃。
再说,自己不是阻止别的男人接触她,只是甘一鸣有家室还能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万一他给唐漾下点套,灌点酒,唐漾酒品本就限于二两……
烟头被反手摁灭在车门上。
蒋时延拨出一个号码。
————
程斯然父母和蒋家是旧交,如果不是程斯然中学出国,两人应该算竹马竹马。程斯然去年回来,和他、沈传、冯蔚然几个时常约饭,建个微信小群,倒也聊得来。
冯蔚然属于有家室的中二男人,沈传是荤素不忌浪上飞。蒋时延在程斯然的归类里,属于嘴上胸大长腿车满天跑,真有个几线小花旦凑过去,他拎得比谁都清。
典型浪,然后浪里白条。
大晚上打给自己,还真是头一遭。
“延狗何事。”程斯然给自己配了个川剧出场的特效。
“斯然狗,”蒋时延脚搁在车头,眼睛盯着自己皮鞋尖上两个浅印,拧了眉,“你在悠然居没,挨着汇商这家,上次我记得程叔说让你锻炼一下。”
“在啊,不过今晚三轮都订满了,”程斯然道,“但你一定要的话,我马上……”
“不是我来,”蒋时延打住,“你看是不是有一桌,汇商订的。”
程斯然在电脑上找了一下:“窗户那边,信审处。”
蒋时延按着太阳穴:“帮我留意一人。”
程斯然:“……”
蒋时延描述:“粉色羽绒服,黄色毛衣,头发及肩,一个小卷,皮肤很白……”末了,“一矮子。”
挺漂亮。
程斯然循着监控看到,这头吩咐下去,接着“唷”一声:“什么人啊。”
蒋时延一副你在废话的语气脱口而出:“很重要的人啊。”
话音落,只设想“客户”“亲戚”两个答案的程斯然,愣了:“女——”
与此同时,蒋时延也觉得自己这个回答不太对,抢先打断:“是我一特铁的哥们,高一就认识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经管学霸……然后她才调回A市,人生地不熟,她们部门乱七八糟,我作为兄弟肯定要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