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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节

      “别,我都灵前跪了一天了,父亲要迎客,全是我跪着,你再罚我,我明天可就起不来了,”韩世拓哄掌珠几句,才道:“父母死,子守丧去官,守丁忧之制。自汉代以来,兄弟姐妹去世,也得功服守这个制,”
    掌珠瞪圆了眼,骂他贫嘴:“我知道!这还要你说!”
    “可夺情起复,你是知道没想到不成?”
    掌珠呆了一下,狠狠瞪了韩世拓一眼:“说!”
    “不可以缺少的官职,是可以只守丧不去官的。”韩世拓有些得意,看看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得意地道:“你看我的姑祖父,你的舅祖父,身在都察院,又上了年纪,并不多管事情,皇上说他是识途老马,让他掌管才放心,他就没去官。”
    掌珠不相信:“舅祖父就在我们家住着呢,你敢胡说我明天就去问他。”韩世拓一笑:“不信你现在把他老人家叫起来问吧,他是妻死给的假,去官丁忧的是南安侯府的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跪着守灵的,和我一样,是你的大表兄世子钟恒沛。”
    “怎么是我的表叔们全去了官?”掌珠吓了一跳。
    过去为了丁忧就不能当官,家里死了人隐瞒不报的也是有的。
    韩世拓微叹:“所以我佩服姑祖父,他做事情我们家是说不出来个不字的。”掌珠见夸的也是她的长辈,也有了笑容,但还是讽刺自己这个家里:“那我们家呢,是不是也应该叔叔们全去官才对?”
    “别提了!”韩世拓叹气:“他们哪里肯,现在还在为这个吵,说父亲去官就行,他们是孙子,还不是长孙,他们都不愿意去官。”
    在这里韩世拓想起来,南安侯和姑祖母一生不和,但在她死了以后,南安侯让三个成年的儿子全去官守制,这不是又有意作给家里看的?
    南安侯是明知道文章侯兄弟们没有这个孝敬和豪气,是不会都去官守制。
    想到家里的一摊子烂事情,韩世拓更加的坚定,告诉掌珠:“既然真的有门路,我得走。我要是去求文官,御史能参到我。可现在打仗缺人,有消息出来,今年的武科出来人,都得往军中去。我去军中,这算是我能为朝廷分忧,没有人能参到我的。”
    掌珠伤了心,他说得滴水不露,难道是真的要走?
    她才有戚容,韩世拓就急了,又迸出一句心里话:“你想想曾祖母和姑祖母去世,我这孝孙头上半点儿官职没有,真是难看死人,你就没觉得?”
    掌珠目瞪口呆:“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以前不觉得,到处的玩没想过这些。昨天曾祖母去了以后,四妹夫过来,对着那挽联落款看了看,当时我心头都是寒的,他没说,我也问不出口。”
    掌珠又觉得丈夫是可怜,快三十岁的人还没有功名,偏偏四妹夫又是个天下闻名的才子探花,也难怪他伤心。
    但掌珠还是不愿意韩世拓去送死的地方,只慢慢地道:“就为了这个要走吗?”
    “随后,梁山小王爷也来了,他肯来是天大的面子。但他来了以后,也对着挽联上看了一眼,还找了找,想来是找我的名字,找到以后,他笑了笑。”
    在别人丧事上发笑这事,也只有梁山小王爷能干出来。不过他也是见到光头前面没写东西,没忍住。
    掌珠面上发烧,止住道:“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情还真的丢人不小。韩世拓仰面出神:“能走,自然是要去的啊。”
    夫妻相对无言,饶是掌珠对管家有把握,也不能让韩世拓出去做官,也只能呆着。房中静下来,院子里也静下来。脚步再过来,才进院门就听得很清楚。
    掌珠怒火中烧,这院子里的人都早睡下,再来的还能是谁呢?她怒目韩世拓:“出去吧,再不出去只怕全家的人都跑来找你!”韩世拓也更气,起来就走,正想出去把来叫的人骂上一顿,却看到来的人是自己祖母。
    老太太孙氏自己找了来,握住孙子手就往外,直到出了这院子的门,才低声的责备他:“守丧呢,不许夫妻房中呆着!让人知道要说话。”
    “知道知道!”韩世拓对着祖母无话可说,把一肚子闷气存在心里。祖孙两个人把两个灵堂又看了一回,烧了夜间纸,各寻地方去睡。
    掌珠在房里,自己睡了下来。
    ……
    陈留郡王妃站在宫门上,手边是两个跟进宫的丫头,身后是两个跟进宫的婆子。宫门上垂下数串紫藤花,往里面看,也是繁花似锦,花香舒展的袭人而来。
    昨天才听到母亲说娘娘是姑母,今天娘娘又召见,郡王妃想到母亲说的那“机密”,心里还是不安。
    她甚至想过如果娘娘不是姑母?可姑母大人是在父亲没有成年时离的家,郡王妃也不敢保证今天见到就能分辨出真假。
    她不是的,又有什么原因要冒认呢?
    郡王妃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才想到自己这也算是失仪,又庆幸四周没有别人,就见到几个人匆匆而来。一共四个,两个女官服色不低,两个太监也品级不差。知道是迎自己的,郡王妃就先盘算一下。
    自己的身份,是当得起这样的迎接。可娘娘和自己并不亲厚,如果没有这样的迎接过项城郡王妃,那项城郡王知道后,难免会认为是冷落。
    犹其这正是两家在争斗的多事之秋。
    胡思乱想中,四个人已经到了面前,女官们满面笑容的行礼:“见过郡王妃,娘娘命我们来带您进见。”
    陈留郡王妃的心怦然跳动起来,就在昨天她进见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跳过。昨天只是外臣见娘娘,外臣有恃宠安心的本钱,就不担心。
    而今天将是以外甥女儿的身份去见她,却又不能明说。陈留郡王妃这心跳的,直到走出十几步,才自己发觉。
    恰好几片落花沾在她肩头上,陈留郡王妃装作用手抚去,又把胸前揉几揉,才暂时的好上一些。
    经过的路上,有锦亭如画,有繁花屏障,跟她的人都看得目眩神遥,都觉得边城哪有这样的好风光?
    独有郡王妃心事重重,又要强打笑容,等见到娘娘宫中到时,汗水层层而下,还没见到就已经疲累上来。
    并没有让她等。
    见到是她来了,远远的走出一个小太监,先站在宫门上候着她。见郡王妃近了,小太监满面笑容高声宣道:“陈留郡王妃进见!”
    郡王妃这才想起来,昨天也没有让等,昨天也是立即就见。而昨天自己还得意,以为这是丈夫的体面所致。现在想一想,这是生父的体面才是。
    她不敢怠慢,在宫门上整衣,又拢了头发,看了指甲,端正腰带。见同来的丫头点头说好,郡王妃满面春风——其实心里各种猜疑都有——对女官们含笑:“请姑姑们带我进去。”女官们端庄的走在前面,带着她绕过长廊,却不是正殿门。
    手指那一处玲珑的殿门,上面刻了许多的花卉。女官欠身道:“娘娘在等着。”郡王妃心头狂跳不止,娘娘等我?
    这要不是亲生的姑母,她怎么会等我?
    她来前一切的担心猜测全都飞走,脚下陡然的如云托住,让她恨不能飞进里面看个究竟。她又想到昨天中宫让她抬起脸来看了看,此时想来是娘娘有意看自己才是。
    可惜的是,郡王妃昨天不敢正视中宫,正视天颜是有罪的。她只是扫了一眼,中宫娘娘冠带满身,宝石珍珠扎裹着她,郡王妃也没法子看得清楚。
    只知道是美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