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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悦地瞥了她一眼,甩袖绕过了屏风向里走去,众人自然争相跟过去,乔虞落在最后反倒捡了个便宜,悄悄从另一侧绕过去,掀开一角帷幔,静静观察着里头的情景。
幸好妃嫔们将宫室填的满满的,宫人不是忙着照顾六皇子,就是守在门外等闲不敢靠近,她守在这儿一时也无人注意到。
里头中央婴儿摇车旁瘫软靠着一个石青色宫装的女人,攀扶着摇车旁的木架,怔怔然地望着里面由湖蓝色锦缎襁褓包裹的孩子,任由身旁宫女如何呼唤也没有反应,仿佛没有任何感知触觉一般。
正是六皇子的生母,夏嫔。
皇帝动作微顿,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别过来,自己慢慢上前两步,走至夏嫔身边,伸手覆在她肩头上,柔言唤了声:“夏嫔?”
夏嫔一动未动,仿若未觉,目光紧紧锁定在六皇子身上,好似是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皇帝见状眉间还是皱着的,却不同于方才的不耐,淡淡的触动和怜惜,这满宫里大约也就正面相对的乔虞能看见了。
他声音又放轻了些:“清夷?你先转过来。”
夏嫔纤瘦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下,顺着他的力道转了细微的角度,从乔虞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她的测验,纤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却坚持睁着眼睛,只在她身体转动时飞快落下了一点泪,原本宛如木雕似的美人,一下子便似爆发一般,延伸出了无限的苦痛凄楚。
“皇……上?”她好似是十分费力地开口,声音沙哑而飘渺,许久才喃喃着道:“孩子,六皇子,他、他……”
皇帝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你放心,朕向你保证,朕的六皇子定会平安无事、健康长大的。”
夏嫔仿若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他的手,素淡的面容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都在情绪感染下放大了,她默默地咬着唇,一字未发,却如同波澜不惊的海面,只让人不禁揣测她暗自克制压抑了多少惊涛骇浪般的激荡心绪。
乔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感慨果然是母子,夏嫔对六皇子倒没有她原以为的不在意。也是,总归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真做到无动于衷呢。
在皇帝搂着夏嫔温言安慰的同时,皇后目色沉沉地站在一旁,想让贤妃打破这个莫名的氛围,然而抬眸看过去,却见贤妃面色淡然地立在原地,略微泛红的眼眸一直锁定在六皇子身上,仿佛是一点也不在乎夏嫔抢了她风头。
皇后不免心生疑窦,视线一转,又看见贤妃身侧的简贵妃,一向蛮横善妒的她也似乎没看见皇上和夏嫔的亲密,面容上显出几丝震惊,也是死死地盯着六皇子,恨不得穿过摇车和襁褓的阻挡仔细看看他。
这都怎么了?皇后的心隐隐往下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她却没有察觉到。
她正纳闷呢,皇帝那头安抚住了夏嫔,转而询问太医六皇子所患的是何病症。
太医们合起来跪了两排,乔虞探头望去,回话的正是先前见过的孟太医,只说六皇子是夜间惊了寒,本就有些伤风,又受到了惊吓,孩子身娇体弱,双重侵袭之下便发起热来,来势汹汹,须得小心照看三日,待热度退下去,才算安稳。
无论是伤风还是受惊,算起来都有看顾不周的因素在里面。孟太医说罢,贤妃便脸色苍白地跪下:“妾照料不周,使得六皇子意外患病,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冷睨了她一眼,并未理会,问道:“伺候六皇子的奶嬷嬷呢?”
六皇子的奶嬷嬷以及宫人们也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奴、奴婢拜见皇上。”
“你们来告诉朕,六皇子夜间为何会受寒?”
“奴婢不知啊,”其中一名奶嬷嬷身子颤抖地不行,哀求道,“六皇子每晚都是奴婢几个轮流着守夜照看,从未有什么异常……六皇子为什么会受风奴婢们是真不知,不说是夜间了,就是白日里奴婢几个也不敢开窗让冷风吹着了六皇子,望皇上明鉴。”
她说罢,余下的几人一道磕头口称请皇上明鉴。
这明摆着推卸责任的说辞,皇帝自是不满:“既然你们都没错,难道还能是六皇子自己走出去吹的风么?”他眼眸暗沉,冷声道,“来人,将这些奴才都拖出去打,打到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再给朕拖进来。”
他一开口,便有几个身手利落的小太监进来将奶嬷嬷和宫人们都拖了下去,哪怕她们歇斯底里地求情叫喊以及讨饶挣扎,也没拖延他们的动作,没一会儿,室内就空荡安静了许多。
乔虞心跳得厉害,几个宫人被拖下去是尖利的叫声刺地她耳畔里全是嗡嗡的声音。
皇帝这才看向跪着的贤妃,冷淡道:“这些奴才们薄待六皇子,贤妃是完全不知情的么?”
贤妃低垂地眼眸闪过一丝黯然:“回皇上,妾照顾六皇子以来,自认不说面面俱到,却也是日日过问,细致入微,从不敢松懈。如今六皇子成了这样,妾也是心痛难忍。其中有妾的失责之处妾不敢推托,任皇上如何责罚妾都甘愿承受,只求您能查清楚六皇子伤风受惊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