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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夏芳仪要见本宫,所为何事啊?”她转念忆起当初乔虞来坤宁宫的情景,思绪一动,笑着说,“你莫不是为了乔容华而来的吧?”
“妾是为了皇后娘娘而来的。”夏芳仪神色淡然,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她藏得越深,皇后对她越为忌惮,缓缓开口道:“哦?怎么个说法?”
“妾先前鲁莽行事,才知道无意间累及了皇后娘娘。”夏芳仪垂眸,“还望娘娘海涵,宽恕妾的一时妄为。”
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重提呢?”
“娘娘宽容,妾却不能坦然受之。”夏芳仪道,素手从宽袖中夹了一张薄纸,恭敬地呈现给皇后,“这是妾的赔礼,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林嬷嬷上前,将那张纸接过来交给了皇后。
皇后打开,视线落在纸面上,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诧,随后便盛满了厉光:“放肆!”
林嬷嬷惊讶于皇后突然的怒意,在她身后暗暗看去,只见被皇后攥在指间的纸上,最左边的三个字“石榴子”,她再细看,才发现这竟是张易孕的方子。
怨不得皇后生气,她还不到盼子入魔的程度,这时候有人呈上这样的药方过来去,岂不是在质疑她不能生么?
夏芳仪低眉颔首,恭谨道:“这是妾唯有能称得上珍贵的物件,这才献给皇后娘娘,妾绝无不敬之意。”
皇后渐渐消了气,面上表情仍旧不怎么好看,冷着脸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妾亲自试用,证实此方子是可用的,您可以放心。”夏芳仪若有若无地抚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妾诚心恳求娘娘能原谅妾的过失,妾深以为诫,日后再不敢犯。”
皇后沉沉看了她半晌,夏芳仪确实是生下六皇子不就便怀上了现在这一胎,难道其中正有着药方的作用?想到这儿,她便觉得拿着纸的手心微微泛起点点灼热。
“仅是如此?”
夏芳仪面上显出一抹浅笑,起身,屈膝跪地:“只要皇后娘娘愿意接纳妾,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向来眉眼清淡,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眼,因而这般俯首臣服的柔软姿态,落在皇后眼中,心头平白涌起了一股成就感,她面色略微和缓了些,漫不经心地将手中薄纸轻飘飘地放在桌上:“夏芳仪你有宠有子,何须求着本宫接纳?”
虽然气是出了,但她先前集合简贵妃给自己使绊子的事儿,皇后还没忘呢。
夏芳仪道:“因为妾与人有怨,不得不报,只要皇后娘娘原行以方便,妾日后便为您趋势,无有二话。”
皇后凝眉:“谁?”
夏芳仪直起身子,神情有些绷紧:“乔容华。”
皇后怔了一瞬,倒不是意外,皇上对乔容华次次殊宠,早已碍着不少人的眼,满宫嫔妃任谁排个仇恨榜,乔容华都得上榜,不过排序先后的问题。
她只是怀疑夏芳仪是为着六皇子才恨上乔容华,关键这后头还有她跟安修仪的事儿,故而才有些顾虑,狐疑地问道:“这是为何?”
夏芳仪面上浮现出几缕痛色:“不瞒皇后娘娘,皇上之所以将六皇子改记贤妃娘娘名下,全是乔容华从中作梗。”
果然如此,皇后目色一深。
却听夏芳仪继而说道:“那日皇上突然怪罪于妾,妾无从辩驳,皇上大怒,本想问罪,妾乞求许久,甘愿自降位分,或者同安修仪娘娘一样,入佛堂清修,为六皇子和腹中的孩子祈福,以赎罪过。”
“皇上本已准许了,却偏偏去了灵犀宫,第二日便下旨改了六皇子玉牒,对妾虽无惩处,可也不肯再见妾。”她语气中透着微微颤抖,原就缥缈的声线微不可闻,“六皇子是妾十月怀胎,竭尽心力才生下的孩子,虽说妾无福将他养在膝下,但只要占个生母的名,妾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妾是甘愿受皇上任何惩罚,也不愿看着六皇子从今以后再也与妾无关。”
她眼眶泛红,未流下泪来,眉眼逐渐显出坚决之色,连语调都带上了几丝怨恨,使得字句落地有力,一听便觉得是由心而出。
知道她是为这才恨上了乔容华,皇后暗暗放下心来,说实在的,她也怀疑是乔虞给皇上上了眼药,才令皇上改了六皇子玉牒,这可不是她下的令。
皇后放柔了语气:“你快起来,坐下吧。”见夏芳仪在弥心搀扶下坐回到椅子上,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收敛了面上略显外放的情绪,夏芳仪捻帕拭了拭眼角,道:“妾不敢伤及乔容华腹中的胎儿,只希望她也能尝尝妾这般苦楚。”
皇后蹙眉:“乔容华颇受盛宠,你要让皇上将她的孩子交给他人抚养,谈何容易?”
大约皇上自己生母早亡,自幼也是交给他人抚养,因而如今宫中,只要位分足够,孩子都是养在生母膝下的。
夏芳仪不施粉黛,略显寡淡的五官在欺霜赛雪的肌肤衬托下,反倒像是玉质的人儿,不染一丝尘灰。她倾身上前,悄声地皇后耳畔将既定的计划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