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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十娘挑眉看着她。
    “九娘的生母并没有进过府,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兰姨娘轻声道:“张妈妈是自我进府时就在夫人处服侍的,之前她从没听说过有九姑娘——”
    十娘愕然。
    侯府里有过夭折的庶出姑娘,故此太夫人处只轻描淡写传出一句“九娘不在了”,大家都默认九娘许是夭折了。
    可就在三个月前,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找到九姑娘了,太夫人立即派人去接,对九娘的身份没有丁点儿怀疑。
    后来只解释说,九娘在襁褓中便失散,幸而有忠仆保护,又因身体弱经不起劳累不能回京,只好长大后才接回来。
    这解释根本经不起推敲,细想起来着实漏洞百出。
    “太夫人不简单!”兰姨娘虽然城府不深,却也不是个笨的。“听说一直服侍在六姑娘身边的,也是太夫人身边的旧人。”
    “如今夫人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她了……当初夫人何等的利害,如今来看,还是太夫人棋高一着。”兰姨娘仿佛陷入一段回忆,她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中带了一丝不确定。“我也不知这一切走到今日,是好还是坏……”
    “若那样一份好姻缘是真的——”兰姨娘神色间有些激动:“好歹你和七娘一直在府中承欢膝下,论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来,七娘总是不如你的——”
    十娘走过去,握住了兰姨娘的手。
    “姨娘放心,我心中有数。”十娘轻轻笑道:“从六姐回来,我便觉察些端倪,如今听了姨娘的话,心里头更明白些了。”
    兰姨娘看着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不由有些心酸。
    六娘、九娘都出落得极好,如同明珠朝露般耀眼,那么自己的女儿呢?可还能争得一席之地?
    “纵然六姐、九姐有过人之处,女儿也并非毫无准备。”十娘倒是沉得住气,她反过来安慰兰姨娘道:“姨娘切不可乱了阵脚。”
    “姨娘这里一切照常就是,我自有安排。”
    兰姨娘点点头。
    十娘此时心中亦是千头万绪,她望着窗外的丁香树,怔怔的出神。
    印象中总是慈祥平和的祖母,到底在布怎样一个局?自己和其他姐妹一样,也仅仅是其中一枚棋子吗?六姐、九姐当初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十娘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不能轻举妄动,只有等,小不忍则乱大谋。
    而且……就算她能忍着不好奇,总会有人好奇的,她只需要提点两句便是了。
    十娘微微一笑,眼底有了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
    ******
    会芳园。
    才迈过院子的门槛儿,七娘便突然快走了两步,越过了六娘,她狠狠的甩了胳膊,几乎把六娘带得趔趄了一下。
    寻常在外人面前她总要给六娘陪个不是,可到了自己院子里,七娘只是冷哼一声,三步两步进了自己的屋子,那气势几乎要把薄薄的一层锦帘甩出震天响的架势。
    碧桃和碧枝忙扶住了六娘。
    而六娘脸上一丝愠色也无,她温和的对着二人笑了笑,抬眸看向七娘的屋子时,也是露出一丝忍耐和宽容。
    仿佛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姑娘回来了!”六娘方一进来,刘妈妈便迎了过去。“我炖了阿胶红枣乌鸡汤,最是养人不过,姑娘且尝一尝。”
    六娘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的事让小丫鬟去做便好。”
    闻言,刘妈妈脸上的笑意便有加深几分。
    等到六娘换了件家常的衣裳,刘妈妈便不用碧桃等人服侍她,自己亲自替六娘卸下钗环。碧桃几个知道主仆二人有话要说,便都识趣的退下了。
    “今儿又是闹得哪一出?”刘妈妈一面轻手轻脚的把簪子抽出来收好,一面轻声道:“七姑娘的气性还是这么大。”
    六娘微微一笑,铜镜中便出现一张如春花般娇妍的面容。“还不是今儿在何师傅那儿,师傅夸了十娘做的诗比她好,师傅又说我的字越发进益了,偏没夸到她。以七娘那性子,可不是要着恼的。”
    刘妈妈也笑道:“七姑娘的性子就是太骄纵了,虽是个庶出的,却很摆嫡出小姐的款儿。如今也就是嫡出的姑娘们都出嫁了,夫人才能容下她。”
    “虽说她和十娘都是在府里长大的,性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府里谁不夸一声十姑娘乖巧懂事?”
    “十妹妹确实是个难得的。”六娘脸上笑容慢慢隐去,她叹气道:“小小年纪便饱读诗书,我回来这半年,不管是师傅、父亲都夸过她许多次……”
    刘妈妈看出了六娘的失落,忙劝解道:“姑娘可别泄气。读那么些书,又不去做老学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论起德言容功来,十姑娘可是远远比不上姑娘的。”
    “不是我向着姑娘说好听的,就姑娘这一副花容月貌,十姑娘就只能甘拜下风。”
    六娘苦笑着摇摇头。
    “妈妈可曾见过九妹妹?”六娘低声道:“九妹妹今年才十三岁便出落的如此俏丽水灵,再长开些还了得?”
    自从见了九娘,六娘心中便隐隐扎下一根刺。
    她和九娘都是从外头回来的。她自小便知道自己身份和邻里间的孩子们不同,便发奋努力,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都擅长。
    等她终于被接回侯府,见识过了侯府的富丽,便发誓更要争得一席之地。
    可当时家里的庶女便有七娘和十娘了。太夫人待她们倒都一视同仁的和气,可嫡母赵氏却明显偏爱七娘、十娘。
    六娘并不担心,她有着两人无可比拟的优势,有一副好容貌。
    打小她便懂得利用这容貌的优势,去讨得邻里长辈的疼爱、讨得伙伴们的追随、讨得更容易的生活一些……
    她很有信心,在侯府里她照样能出头。
    可九娘突然回来了,有一副更娇妍、美丽的面容。
    “倒是听过两句……”刘妈妈见六娘脸色不好,忙安慰道:“可九姑娘也比不上您!听说把九姑娘带走的是秋穗。”她说着,眼底闪过一抹轻蔑“秋穗那人能教养出什么样的人,打小便是闷葫芦一样,带出来姑娘还能伶俐了?”
    六娘脸色稍霁。
    “姑娘且别急。既是九姑娘颜色出众,瞧不顺眼她的,又何止一位呢?”刘妈妈意味深长的道:“都不用您费心,那一位怕就是坐不住了。”
    六娘把目光转向支开的窗棂上。
    对面遥遥传来风中丁香花的气息,也夹杂了几点瓷器破碎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
    “妈妈说的很是。”六娘笑容光华璀璨,令人移不开眼睛。“来日方长,我们姐妹间,且走着瞧。”
    第9章 疑惑
    等安然回到凝雪院时,十娘还没有回来。
    她趁着清静,把翠屏和锦屏叫进来说话。
    “锦屏,我记得你是侯府的家生子?”安然有件一定要弄明白的事,思来想去还是要从侯府中下手。
    锦屏点点头。“我曾外祖家是先老祖宗的陪房,我娘在太夫人院里伺候过茶水,后来配给了侯爷院里的小厮,我得了恩典,八岁才进来服侍。”
    听了她的话,安然不由眼前一亮。
    锦屏家在侯府算是历经三代了,一定知道侯府中不少秘辛!
    很快锦屏又半吞半吐道:“……我爹娘都不是很得用,怕是能帮上姑娘的有限……”
    安然并没有表现出失望来。
    她很清楚,若是锦屏的爹娘都是得用的,锦屏也不至于分到她屋中当差。然而有了这些关系,安然相信她能抽丝剥茧的找出真相来。
    “我才回来,可谓是人生地不熟。”安然放软了语气,她叹息似的道:“往后还少不了让两位姐姐多多扶持。”
    翠屏和锦屏忙连声称不敢,不过二人也定下心来。九姑娘身边没人,若是她们能扶持好九姑娘,姑娘自然记得她们的好,等到九姑娘发达了,也就是她们的出头之日。
    “有件事要托锦屏姐姐办。”安然对锦屏道:“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在侯府伺候十五年以上的老人里头,有人听说过我和六姑娘的吗?”
    锦屏和翠屏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只需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便好。”安然见二人仍是不解,只得细细道:“我和六姑娘的生身之人可曾在侯府中出现过?若是没有,我和六姑娘出生后,府中下人里有人知晓我们的存在吗?”
    或许六娘相信关于自己身世的说词,安然却是不信的。
    上一世她并没有回到侯府,至于缘故,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还需证实。
    锦屏点头应下。
    想到今日见太夫人的情景,安然又多嘱咐了一句。“小心为上,绝对不可以透露出风声来。”
    “姑娘,您放心,我晓得轻重!”锦屏用力的点头,就差赌咒发誓的保证了。
    安然笑了笑。
    她相信,这是自己托锦屏的头一件事。若是锦屏想死心塌地跟着自己,这件事自然会办得妥当。
    如果锦屏办不妥当也无妨。就算传到太夫人耳中,她好奇自己的身世也是正常。若是太夫人顺势而为给了她另一个解释,她只装出相信的样子便好。
    只是锦屏翠屏二人……怕是不堪用了。
    嘱咐完这件事,安然便只挑了些府中寻常事问了问,算是对侯府多些了解。
    “侯爷身边有四位姨娘,丽姨娘、兰姨娘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夫人让她们当了侯爷的通房,等她们有了身孕后,开脸给抬了姨娘。丽姨娘生了七姑娘、兰姨娘生了十姑娘。”
    “还有春姨娘、何姨娘两个,她们年纪不过比六姑娘大上两岁,生得如花似玉。虽没有子女傍身,却因为极得侯爷宠爱,便也抬了姨娘。”
    别看侯府里的庶子庶女不少,府中有姨娘身份的只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便是七娘、十娘的生母。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姨娘没子女。
    这么说十几年之前,府中有身份的姨娘便只有两位了?可那时府中已经有了三个庶女、两个庶子……
    “大爷、二爷的姨娘呢?”安然很奇怪,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生了庶长子的人地位在府中也该是很高了,怎么会连个姨娘都不是?
    翠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听说两位姨娘犯了事,仿佛是用巫蛊之术诅咒夫人。后来是太夫人心慈,念在她们生育有功,便只让她们去家庙带发修行,不许大爷二爷见她们,权当府里没这两个人。”
    “如今大爷、二爷知道这事吗?”安然忙追问。
    翠屏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露出了不确定的神色。诚然,连她都知道的,难保大爷、二爷没听到些风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安玹、安琅幼时或许不知事,可长大后养在夫人身边、却是庶子身份,又没有姨娘照拂,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奇怪罢!
    不过便是对内宅勾心斗角压根儿不擅长的安然也知道,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们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件事着实透着古怪。
    已经生下庶长子、庶次子了为何还要诅咒夫人?当时赵氏只生了两个嫡女而已,对庶子并无威胁。难道她们紧紧是怕一旦赵氏生下嫡子,会挡了她们儿子的前程?
    也不对,为了一种可能,就赌上了自己的人生?可能有一个是傻的,难不成两个都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