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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意乱情迷的诺雅低低糯糯地抗议:“还是白天呢?”
    “爱着爱着天就黑了。”
    “不要,好羞人!”
    “说!”
    嘴硬的女人终于弃械投降:“我,我想要......”
    “我不给!”百里九回答得果决干脆,脆生生的就像井水里湃凉的黄瓜。
    “你!”诺雅羞恼地捶打他,绵软无力。
    他低哑地邪魅一笑,长驱直入。
    帐幔上的流苏轻轻地荡漾,黄昏的日光透过窗纱,羞涩地伸展开娇媚的光影,缓缓地带走旖旎时光。
    皇上册封秦宠儿的诏书搁置了两日未下,一直没有动静。终于有皇宫里的小太监到将军府,却是传达祥妃娘娘的口谕,说是三月初九是欣儿的生辰,欣儿不想铺陈张扬,只宴请了诺雅到自己的宫殿庆生。
    诺雅照例准备了各色点心,自己亲自动手做了一个草籽娃娃,再加上将军府给准备的各色彩礼,也算是浩浩荡荡。
    百里九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颇有微词:“告诉小欣儿,她过生辰竟然不请我,我很生气。”
    诺雅抿着唇笑:“请你做什么?那样毒舌,气得人家小姑娘哭鼻子吗?”
    百里九有些气恼:“她请了她二哥过来,唯独忘了她九哥哥,有偏向,我自然应该生气,白对她那样好了。”
    “二皇子来了?”诺雅四处扫望,才发现不远处果真停着二皇子的马车,风驰正抱着马鞭在车上打盹。
    “收起你那一脸没出息的花痴样子,”百里九正色道:“不要忘记了,如今你已经是有夫之妇。”
    诺雅吐吐舌头:”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昭告所有人,我这朵鲜花已经有牛粪了。”
    对于诺雅这样的比喻,百里九好像挺满意,点点头:“那我走了,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这坨牛粪去多栽几棵花。”
    诺雅“噗嗤”一笑,方才想起什么事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百里九:“给欣儿挑礼物的时候,顺手给你也拿了一个,差点忘记了。”
    百里九将荷包接过来,绣得挺精致的,图案也新颖,是一个抱着锦鲤的娃娃,反过来,歪歪扭扭地缝着几个字,真的是缝,不是绣:饿狼凶猛,女人勿近。
    “凶猛?多谢夫人的肯定和赞赏。”百里九咂摸咂摸味,喜滋滋地将荷包挂在腰带上,冲着诺雅轻佻一笑:“这娃娃挺讨喜,带着招个好孕。”
    竟然就果真打算带着它招摇过市。
    诺雅轻轻地“啐”了一口:“祝九爷早日有喜。”扭身就跟着门口候着的太监进了宫。
    那太监是个眼生的,并不是上次进宫的时候带路的小太监。自顾在前面闷头走路,也不说话。诺雅依稀记得上次进宫并不是走的这个方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公公,这里好像并不是祥妃娘娘的宫殿方向吧?”
    小太监一愣,然后头也不回地道:“是欣儿公主交代,直接去她的宫殿就可以。”
    诺雅方才放下心来,后来见七拐八绕的,越走人越稀少,觉得更加奇怪,依照欣儿那热泼的性子,不应该住在这样安静的地方才是。
    她心里有点纳罕,正待再问,小太监已经开口道:“前面就是了,林夫人请低下头吧,不要东张西望的失了规矩。”
    诺雅知道宫里规矩多,今日欣儿生辰可能宴请的贵客也多,所以就依言低下头,只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和自己的鞋尖。
    步上九级台阶,门口处并无守门宫娥,诺雅感觉迎面处就闻到一股悠悠的檀香味道,还有一种阴凉的腐朽气味。她用眼角余光向身侧看了两眼,光滑的青石板,郁郁葱葱的树木,既无亭台楼阁,也没有假山流水,花架盆景,那气氛不自觉有些肃穆。
    小太监伸手推开殿门,对诺雅道:“进去吧,欣儿公主就在里面等着你。”
    诺雅只暗道欣儿精灵古怪,这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把戏,不以为意地进去,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合拢了。
    屋子里有些阴暗,诺雅眨眨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好奇地四周打量一眼,并无半个人影。
    “欣儿?”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屋子里寂静无声。
    “欣儿公主!”她提高了声音,屋子太空旷,有些回音。
    她这时才注意到,这只是一个向外延伸的门庭,算作前殿,中殿还要向里,她疑惑地向里走两步,就已经看到了中殿,宽约九楹,深四楹,通过石露台连接前殿,殿外的石阶下左右各有二个石灯。殿门未闭,从这个位置,她可以看到中殿里面的摆设,室内陈设神椅、香案、床榻、褥枕等物,井然有序。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所在!
    太庙!宫里供奉历代帝王帝后灵位的所在!
    那小太监为何要带自己到这里来?
    她心里暗道不好,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向外走,已经是来不及,脚步杂沓,有一队锦衣侍卫罗列包围了大殿门口。
    “给我将擅闯大殿者拿下!”
    为首之人向着身后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就立即有侍卫端着长枪近前。因为是在太庙门口,所以并不大声喧哗。
    诺雅心里已经是心念电转,将今日的事情反过来倒过去思虑了两遍。
    第一,明摆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第二,手法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拙劣,不经推敲。
    第三,擅闯太庙不同于杀人放火,罪过可大可小,全凭皇上一句话发落。
    第四,敢在太庙做手脚,又调动御林军,此人在宫中权势通天,而且也胆大包天。
    所以,没准此事就与皇上和皇后有关,只是不明白所为何意?
    她并不反抗,也不争辩,乖乖地束手就擒。
    领头之人一个手势,侍卫们就静悄地撤了出去,格外素静。
    出了太庙十丈范围,那领头之人方才冷声道:“押送御书房,听皇上发落。”
    诺雅被捆缚了双臂,乖乖地跟着侍卫,行至皇上御书房,有侍卫先入内通报,然后有人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她从容地迈步进去,不敢抬头,跪倒在尘埃之下,恭谨道:“罪妇林诺雅拜见皇上。”
    “既然自称罪妇,那你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皇上低沉地开口道。
    “欲加之罪。”
    “喔?给你加了什么莫须有的罪不成?”
    诺雅仔细斟酌用词,一字一句回禀道:“擅闯太庙,搅了历代先帝帝后清净。”
    “喔,知道是怎样罪过就好,那就拖下去,斩了吧。”皇上说得漫不经心,就像闲话家常一般。
    “是!”立即有侍卫上前,就要拖起跪在地上的林诺雅。
    诺雅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干脆,比切根黄瓜还要痛快,都不容自己争辩,就直接下了命令,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惯自己了?所以寻了这样一个蹩脚的由头?杀鸡焉用牛刀,他作为九五之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自己这颗脑袋也不过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情,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第九章 这个玩笑有点大
    “父皇,下一步该你了。”有人淡淡地催促,声音温润和暖。
    诺雅猛然抬起头来,楚卿尘正与皇上在休息长榻上对面盘膝而坐,中间一局残棋,两人各执黑白,正入佳境。
    “朕只是好奇她向来伶牙俐齿,今日为何竟然不求饶?”皇上手里拿着一粒黑子,谈笑风生,似是随意地搁置下去。
    “皇上饶命!诺雅冤枉。”诺雅立即应景地哀求一声,匍匐在地。
    “自然是被吓傻了,半晌反应不过来。”楚卿尘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落下子去:“父皇的气势,呼吸间都可以令天地色变,更遑论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无知妇人。”
    “朕素来听闻皇儿与她交情不错,也一向偏袒她,怎么今日竟然不管不顾起来了?”皇上摩挲着手里棋子,似是不经意地问。
    “恃宠而骄,小打小闹地惹些祸端,孩儿受欣儿所托自然要帮她周全,毕竟欣儿也曾受过她的点滴恩惠。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孩儿分得清轻重。她竟然敢擅闯太庙,对先祖不敬,罪无可赦,孩儿自然无话可说。”
    皇上将手中棋子放下去:“你为了这个妇人,与小九交恶,受的伤好些没有?”
    “父皇,您输了。”二皇子志得意满地将手中棋子落下去:“这次的确是孩儿逾越了,多管闲事,怪不得小九与我反目。也是孩儿愚笨,每日闻鸡起舞,勤习功夫,竟然数次与小九比试都会落败,丢了父皇颜面。”
    皇上爽朗大笑:“你和小九都是父皇引以为傲的孩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来丢颜面一说?不过这闹腾得满城风雨,市井之间众说纷纭,可不太好听。”
    “孩儿知错了,以后定然收敛谨行。父皇可有兴趣再手谈一局?”
    皇上也兴致颇浓:“皇儿棋艺又进步了不少。”
    楚卿尘谦逊道:“是父皇一时心不在焉,被卿尘捡了便宜而已。”
    皇上点点头:“不错,正是被这妇人烦了心神,心有旁骛。”
    言罢不耐烦地挥挥手:“拖至午门外,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诺雅听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正聊得起劲,没成想突然就转了话风,又一挥手,直接定了自己的生死。
    而且楚卿尘自顾微笑着低头摆弄棋子,好像丝毫不以为意,也并不为诺雅辩解一句,只是眼角的余光向着她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
    诺雅默默地起身,被侍卫押着径直向午门处走去,与迎面而来的欣儿走个对面。
    欣儿气势汹汹地喝住几个侍卫,一脸焦急:“就说怎么你的点心都送到我宫里许久了,就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出了事情。你怎么会跑到太庙里去?”
    诺雅苦笑一声:“是有个眼生的小太监领我去的,我分不清哪里对哪里,自然中了圈套。”
    “简直岂有此理!”楚欣儿勃然大怒:“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要栽赃陷害你,父皇怎么也不问青红皂白么?”
    “你父皇好像对我有些不喜。”林诺雅擅自猜度道。
    楚欣儿不由一愣:“怎么会?”
    两人不过刚说了两句话,就有老太监从御书房的方向急匆匆过来,冲着楚欣儿拱手一揖:“启禀十公主,奴才传皇上口谕,宴席马上就开始了,请您立即回蒹葭殿安生待着,不得打扰他与二皇子手谈。”
    这是皇上知道欣儿定然要去给自己求情,所以当先传了口谕,堵了欣儿的路。
    欣儿急得满头大汗,跺脚叫嚷:“正要去找父皇理论,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老太监对欣儿倒是亲近,吓得赶紧劝说:“皇上的口谕你可不能违抗,就连二皇子都缄默不敢言,十公主可千万不要冲动,意气用事。”
    诺雅也不忍心自己牵连欣儿,倒是反过来安心劝起她:“听公公的话,回蒹葭殿吧,没准一会儿皇上火气就消了。我的命硬,多少次刀口下都过来了。”
    欣儿是在皇家长大的,虽然刁蛮,但不是不知深浅,莽撞蛮干的性子。她懊恼地团团转:“我没有父皇允许,又不能出宫,可如何通知百里九来救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斩首吧?我回去央求母妃去!”
    诺雅心里一动,伏在欣儿耳旁,低声道:“上次百里九送你的八哥还在吗?那小东西灵性的很呢。”
    欣儿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心急火燎地提起裙摆就跑。
    诺雅长叹一口气,轻抚忐忑的心口,虽然明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怕是也活不长久,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悬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舍与不甘。
    这些时日,自己安分守己地待在将军府,并未做出什么逾越犯法之亊,至于让皇上特意布下机关,给自己安个不敬的罪名要了脑袋。那么,其中有什么玄机,是自己无法参透的,即便楚欣儿与祥妃出面,也是于事无补,只能让百里九过来周旋了。
    诺雅被带至午门口,捆缚在旗杆之上,刽子手已经开始磨刀霍霍。
    她心里算算,此时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万一百里九不在府中,或者是那只八哥误事,自己这条小命,定然也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冷静下来,将此事来龙去脉在心里重新过滤一遍,又联想起皇上适才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乃是皇上一手策划,欲将自己置于死地。不过,他立即下令,将自己咔嚓了多么清净,为何还要拖延到午时三刻?难不成,就是等着百里九前来救自己?
    她心里顿时一沉,此事并非不可能,自己可能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引线,就是为了让百里九情急之下,失了方寸,然后成为他手里治罪的把柄!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向百里九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