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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老夫人难得派了人来喊姚氏过去说话,姚氏让乳母抱了豆豆,她牵了姚姝的手,去了庆云堂。
    老夫人没有在佛堂,穿了姜huáng sè的寿字蜀锦半袖,坐在榻上,笼了一个手炉,正在和付嬷嬷说话,脸上也不见喜色。
    见姚氏来了,跪下行礼也不说什么,只等姚氏行完了礼,她才点了点头。对这个媳妇,她一开始是喜欢的,姚思廉的女儿,又是从前就有过旧的,满京城里再也没有比姚氏拿得出手的媳妇了。
    只是,这个媳妇,实在是太过厉害。
    侯府虽然是傅尧俞亲自挣过来的,可她在这府里,也是老夫人啊,是傅尧俞的母亲。姚氏竟然把她架空了,自从她进了府之后,府上的人就不拿她当回事,她提前进入了荣养状态。
    “侯爷要回来了?”老夫人笑着问道。
    “是的,娘!”姚氏笑着让小儿子给老夫人请安,见老夫人把小儿子搂进怀里,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听说夫君和钰哥儿走了之后,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在上天保佑,他们都平安回来了。”
    “这府里,如今也有好久都没有办喜事了,这次尧俞和钰哥儿回来,也是给新唐立了功,你准备怎么庆祝一下?”老夫人一双含笑又锐利的眼睛盯着傅姚氏。
    傅姚氏微微低了头,笑了一下,“母亲,媳妇想,把家里的人请一请,虽说夫君和钰哥儿这次立了大功,媳妇听说,往常这些事,宫里都是要开庆功宴的。”
    “糊涂!”老夫人板起脸,“宫里是宫里,家里是家里,你难不成准备粗茶淡饭地给他们接风?”
    老夫人抬手一指,“府里什么布置都没有,我看你是什么都不上心,要是将来,你的镇哥儿在外面立了功,回来,你也这样么?”
    这言外之意,钰哥儿不是她养的,她才这么怠慢?
    姚姝忍不住了,身子往上一窜,却被傅姚氏拉住了,她抿了抿唇,“母亲,我把钰哥儿看得和遥遥是一样的,和镇哥儿也是一样的。”
    她也不辩解,只这么说了,就起了身,“母亲,还有事,媳妇先告退了。”
    说完,就牵了遥遥的手,谁知,老夫人却要把姚姝留下,“难得在家里,就陪我去念会儿佛吧!”
    姚姝只好留下。
    老夫人让人把她的铺盖也送了过来,依旧住在了碧纱橱,每日里陪着老夫人吃斋念佛,可怜她小小年纪,才十来日,就有些吃不消。
    好在,一大早,她起了床,就听说爹爹和哥哥回来了。
    她来不及跟老夫人请安,十一月尾的天气,她连大氅都没有穿,就朝二门口跑去。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二房和三房都来了,站在门口翘首以待,扒着门框站着的是自己的母亲。
    姚姝挤了过去,她越过了二门,远远地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胖管家来回地跑,不停地说,“到了到了!”
    “爹爹!”
    看到最前面,坐在高大的马背上,那魁梧的人,姚姝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提起脚步就冲了过去,傅尧俞生怕马把她给踢了,翻身而下,朝姚姝走过来,提起女儿就搂进怀里,哈哈大笑,“我遥遥都长大了!”
    两年多的时间啊,他朝前看去,二门口,精心打扮过的女人,正盈着一双泪珠儿的眼望过来,那熟悉的,多少次在梦中萦绕的身影,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睛,在看到傅尧俞的瞬间,泪珠儿滑落,用帕子擦了擦,转过身去。
    傅尧俞便把女儿扔给了儿子,大踏步朝那人走了过去。
    “哥哥!”姚姝跳起来,就朝傅钰扑了过去,傅钰一把接过来,他个子长高了好多,比姚姝高出一个头,把mèi mèi搂在怀里,那种牵挂得泛空的胸口,此时被一股子暖意填得满满的。
    “遥遥长高了!”傅钰摸一摸怀里mèi mèi的头,问道,“家里可都还好?”
    “好,可好了!”姚姝牵了哥哥的手,“弟弟也长大了些!”
    傅尧俞环视一圈,点了点头,“我回来了,都散了吧,有什么话,回头再叙!”
    能够平安回来,大家的心都放下了。
    傅尧俞的眼睛久久地纠缠姚氏的,姚氏的脸通红了,跟在傅尧俞的后面,慢慢地朝承香院走去。走到了半路,傅尧俞的脚步一顿,傅姚氏没有收住脚,就直直地朝他后背撞过去。
    傅尧俞的手往后一伸,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一起走。
    “侯爷,有人看到!”傅姚氏要挣扎,傅尧俞哪里肯让,“谁看到了?”
    姚姝已经跟了傅钰去紫薇院,她跪在南窗下的榻上,看着傅钰一件一件搬送给她的礼物,各种各样贵重的物品摆了一大桌子。他又各拿出一个手镯子,抛给贴身小厮,“这是给铃姐儿和锦姐儿的,你让人送过去!”
    手镯子很是不凡,但比起给姚姝的,却不值一提。
    姚姝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傅钰送给他的礼物,只盯着傅钰,“哥哥,你有没有受过伤?”
    “受过,怎么没受过?”那贴身的小厮都忘了要做的事,忙不迭地说,“有一次,世子爷差点都醒不过来了。”
    “哥哥!”姚姝眼泪都出来了,她扑过去,就要扒傅钰的衣服。傅钰一脚朝那小厮踢过去,“还不滚?”
    傅钰有些不敢在mèi mèi面前宽衣解带,可架不住姚姝三下两除二地把他的上衣剥了,正要开个玩笑,却见mèi mèi的眼泪哗啦啦地流,跟渭河泛滥一样。
    傅钰的身上,有两处疤痕,一前一后,各一个。少年的身形还很单弱,狰狞的伤疤却为他添了几分霸气,他忙穿上衣服,把mèi mèi拉到怀里安慰,“哥哥我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翊麾校尉了,这可是功劳呢。”
    这翊麾校尉可不是世袭恩荫得来的,是他用军功换来的,从七品的武官呢。
    回京之后,他们并不是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进宫缴旨,皇帝算了军功,又因为他在战场之上表现骁勇,亲自给他封了从七品的武官。
    十三岁,将门虎子,如今,京中不知道有多少贵妇和闺秀都盯着他呢。
    傅钰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奇,还是为了转移mèi mèi的注意力,问道,“遥遥,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公主?我去给皇太妃请安的时候,就在姑祖母的宫里看到的。”
    姚姝“哦”了一声,抹了眼泪,抓住傅钰的手不放,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又走了,“是豫章,她陪着姑祖母呢。”
    两人牵了手,一起去庆云堂,傅钰还没有给老夫人请安。
    经过承香院的时候,正房的门闭得紧紧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外面站着。二人也没有多停留,边说着话,朝庆云堂走去,傅钰问她,“祖母有没有为难过你?”
    老夫人把傅钰疼到了骨子里,傅钰对老夫人的感情却并不是很浓烈。
    说起来,他性子还是像极了傅尧俞,太过理性,别人对他好,并不代表他就会给予同等的好。到底好不好,还是要看他个人的喜好。
    老夫人说起来,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