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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天微微亮,卫氏派身旁的刘嬷嬷与几个粗使婆子帮谢桥搬去重华楼。
    重华楼里一应用具,皆是新搬来上好的黄梨木家具。
    谢桥只有简单的一个包袱。
    刘嬷嬷看着谢桥这股寒酸劲,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夫人请绣纺师傅明日过府给你量尺寸做几身衣裳,打一些首饰头面。”
    身后两位婢女将一个红木盒、红木托盘放在桌子上:“大夫人说这些先给您用来应急。”
    不等谢桥回话,刘嬷嬷将这两位婢女留下:“这是大夫人拨来伺候的人,谢姑娘若无事,老奴便回去回话。”
    谢桥颔首。
    刘嬷嬷带着粗使婆子离开。
    明秀揭开红木盒与红木托盘上的红绸,盒子里装着一副头面、首饰,托盘里放着十两银子。
    春雨、春竹二人利落的将盒子锁起来,将钥匙收好:“谢姑娘,这些东西由奴婢们替您保管。”
    谢桥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卫氏故作大度,却派两个人来监视她。这些东西明面上送给她,却被她的人管制。
    春雨、春竹二人仿若未见:“奴婢们给您去备早膳。”
    方才一出门,瞧见姚黄、魏紫,立即露出一抹笑:“二位姐姐怎得来了?有何事吗?”
    姚黄、魏紫脚步不停,从二人身旁焦急的走过,踏进屋子便是一阵翻找。收拾整齐的屋子,顿时一片狼藉。
    明秀脸顿时沉下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小姐有东西遗漏,我们来找找。”姚黄、魏紫并没有找到那根刻着容嫣生辰八字的玉簪,也没有心思应付明秀,打算离开。突然脚步一顿,看向谢桥与明秀:“你们有没有碰屋子里的东西?”
    明秀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们什么意思?”
    “大小姐的首饰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偷拿了?”姚黄冷笑道:“我们要搜身!”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明秀欺身上去,被谢桥按住,愤怒的瞪着姚黄。
    魏紫不如姚黄那般尖刻:“谢姑娘,那物件儿对我们小姐极为重要。您的身份特殊,我们搜查后也能还你清白。”
    谢桥心中一动,手指摩挲着袖中那根玉簪,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勾唇道:“也好。既然是贵重之物,总要寻人做个见证。”顿了顿,继续道:“公平起见,老夫人、大夫人,还有二夫人一起罢。”
    闻言,姚黄、魏紫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第十六章 议亲
    她们是替容嫣委屈,这才临时起意羞辱谢桥。
    她在府上势单力薄,传出去也无人给她撑腰,反而遭人笑话。
    可若是如她所言唤二夫人一同来做见证,不必大小姐动手,大夫人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不过一件小事,何须惊动老夫人她们!”魏紫扑上来拽着谢桥的手,方才碰到她的衣袖,手臂顿时一麻,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心中一慌,惊恐的盯着谢桥手中闪着冷光的银针。
    “唉哟——”
    姚黄被明秀一脚踹得跌出屋子,滚在朱氏的脚下。
    “反了反了!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朱氏气得浑身颤抖,还没有认祖归宗,就如此气焰嚣张。上了族谱,那还了得?岂不是要翻了天!
    姚黄捂着疼痛的心口,跪在朱氏脚下哭道:“老夫人,奴婢替大小姐拿遗漏的物件儿,她们不许,将我们给打出来!”
    明秀一扬眉,正要反唇相讥,看着身旁气定神闲,面露微笑的谢桥,顿时闭嘴。
    “老夫人,您若不信,可以问问魏紫姐姐。”姚黄满面泪水,回头看向魏紫。
    魏紫捂着失去知觉的右手,唇瓣紧抿。谢桥脸上的笑透着一丝冷然,清雅中更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她忘了,谢桥是大夫。
    若是胡搅蛮缠,自己的手恐怕一辈子都废了!
    大夫人看出魏紫的畏惧,心里知道玉簪之事不可宣扬,想来魏紫有把柄在谢桥手中。款款含笑的说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是谢姑娘和嫣儿乔迁,莫要坏了喜气儿。”
    闻言,朱氏一双染着怒意的眼睛泛着冷光,越见凌厉之色,愈发厌恶谢桥:“她是什么个东西?嫣儿忍让她一回,她便对嫣儿身旁的人动起手来。他日,是不是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越说心头怒火越甚,口不择言道:“莫要以为住进辅国公府就是这府里头的主子!你娘是个娼妇,你也是她偷汉子生的小娼妇。不知哪来的野种,休想栽在我容家头上,认祖归宗!”
    朱氏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谢桥那张与李氏相似的脸。李氏死不瞑目的模样在脑子里闪现,手指紧紧的抓握住曹嬷嬷的手臂。
    她怕!
    她怕谢桥是李氏派来向她报复、索命!
    想到此,朱氏看着谢桥指间散发寒芒的银针,竟真的像是要来害她。吓得面色泛青,嘴唇发紫,胸闷心慌得似要闭过气去。
    整个人仰倒在曹嬷嬷身上,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襟。
    “母亲……”
    “老夫人……”
    众人惊呼,大夫人立即吩咐刘嬷嬷:“快去请太医!”
    曹嬷嬷慌了神,身上没有带朱氏的药,想要赶紧把人送回福寿堂。
    谢桥很想冷眼相待,就凭朱氏方才那一番话,她不出手相救也毫无愧心。可当初学医背的誓言,没有办法见死不救!
    朱氏虽是她的仇人,可眼下却是病人,而她是个医者。
    当即过来拿着朱氏的手把脉,脉搏快而连续歇止,吩咐曹嬷嬷扶着朱氏躺在内室床上。
    曹嬷嬷迟疑的看向大夫人,等大夫人拿主意。
    大夫人知道谢桥的本事,朱氏这般痛苦,等太医来还不知何时:“快扶进去。”众目睽睽下,量她也不敢耍花样!
    谢桥褪去朱氏的衣裳,在华盖、紫宫、玉堂几大穴位各扎一针。
    朱氏胸闷明显缓解,面色也逐渐恢复。望着谢桥的目光极为复杂,她可以冷眼旁观,甚至更期待自己被心疾折磨死。可她没有,竟然出乎意料的救她!
    但是朱氏心里却并不感激,她出手相救,恐怕是有目地。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心里的激动与惊喜。
    她吃那么多药,才控制住心疾。病发亦是要受一顿折磨,可谢桥竟几针就控制住病情!
    瞧着朱氏脸色渐渐红润,大夫人目光也变了。
    朱氏仿佛瞬间忘记之前的恶言恶语,她这病太医、大夫都束手无策,不能根治。
    谢桥说不定——
    “我这病……”
    “老太爷来了!”曹嬷嬷进来禀报,脸上带着笑。辅国公一直维护谢桥,若是瞧着谢桥将老夫人气病,定会给她个没脸!
    朱氏挣扎着要起身,对辅国公这时来感到高兴。愈发笃定,谢桥念在辅国公的面儿上给她医治!
    辅国公站在珠帘外,对谢桥道:“燮郡王派马车来接你。”
    谢桥一怔,这才发现已经到约定的时辰。草草收拾一番,带着明秀出府。
    辅国公望着谢桥的背影,目光莫测。今日这里的事,都已经传到他的耳里。只要她们做的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能确定燮郡王送谢桥是意外,还是当真有更深层的关系。
    而今日燮郡王派马车接谢桥,无论关系如何,他们都不能怠慢谢桥。
    朱氏听到燮郡王来接谢桥,有些转不过弯来:“老爷子,燮郡王为何来接她?你会不会弄错了?燮郡王不是来接嫣儿的?”
    大夫人也抬眼看向辅国公,容嫣那根刻着生辰八字的玉簪,便是因为要与安远侯府议亲,这才特地备下,没有想到会不见了!谢桥出身乡野,不可能认识燮郡王。而容嫣正与他在议亲,会不会有可能是接容嫣去安远侯府相看?
    辅国公脸色阴沉,如何不知她们心里所想?容嫣能嫁给燮郡王最好不过。可安远侯虽是燮郡王的父亲,这些年他们关系临近冰点,并非能够做得了燮郡王的主!不悦的说道:“今后你少招惹她!”说罢,便甩袖离开。
    大夫人看着辅国公一副知晓内情的模样,便也待不住,寻了借口匆匆去找容嫣。
    正巧在路口碰上容嫣,见她提着裙摆焦急的朝府外走去,连忙唤住她:“嫣儿!”
    容嫣知晓祖母、母亲替她与燮郡王议亲,心思在她母亲面前毫不遮掩。便不顾矜持,头也不回的说道:“母亲,燮郡王派人过府接我,莫要让他等久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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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路遇
    容嫣十分用心妆扮,一身碧水云锦上绣纹雅致,一眼望去,日光下潋滟生波。轻轻拢一下滑下肩头的披帛,绝美的面容上显露恰到好处的笑容,矜持端庄的踏出府门。
    只见蓝星恭敬的请谢桥上马车,脸上的笑容一僵,仍旧轻笑的说道:“谢姐姐,你要出门?”
    谢桥布裙微微一晃,清瘦的身影立在马车上。回首望着容嫣脸上的笑容,清冽的眸子缓缓沉敛。
    谢姐姐?
    谢桥嘴角勾了勾:“嗯,卫小姐也要出门?”话落,就着明秀掀开的帘子坐进马车内。
    “我是替那两个不知规矩的丫头的给谢姐姐赔不是,你眼下还没有认祖归宗,可祖父说你是幼时走失的姐姐,一定不会有错。”容嫣盈盈福身给谢桥赔礼,转而对蓝星说道:“谢姐姐初入京城,对四处都不熟悉。嫣儿多嘴说一句,若谢姐姐有不得当之处,还望燮郡王多多见谅。”
    容嫣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的收紧。她已经点明谢桥与她的身份,蓝星该将谢桥请下马车罢?
    心里暗自恼怒门仆,竟将燮郡王口中的‘大小姐’错当成谢桥!
    蓝星看都不曾看容嫣一眼,见她无话对谢桥说,一挥马鞭驾车疾驰离开。
    容嫣脸上的笑容冻结,目光阴戾。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将谢桥放进眼底,可今日里不得不重新估量她。
    入京才多久,竟勾引住燮郡王!
    “小姐……”赵粉没有想到燮郡王竟是找谢桥,她听闻燮郡王来府上接人,没有问清便急忙告知大小姐。谁知——
    容嫣闭了闭眼,蓝星的态度令她成一个笑话,只觉得面皮生疼。
    生生忍下屈辱,冷声道:“自己去领罚!”
    赵粉脸色惨白。
    容嫣脸上恢复浅淡的笑容,伸出手搭在赵粉的手腕上,盈盈往府里走去。仿佛之前的事,并不曾发生。
    ……
    马车内,谢桥姿态娴雅的靠在大迎枕上,从袖中掏出玉簪。就着微弱的光线,看着上面刻的字。
    大周十年九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