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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回去的路上苏婉还在不平,“弟弟一直与你最亲,我伺候他这么多也没见着他对我有多亲近。”
    苏夏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是有句话叫远香近臭么,你若是一年半载的回家一次,他对你也亲。”
    苏婉听到这话鼓鼓嘴,倒是没有反驳,不过转而说道:“姐,你好像比以前会说话了。”几次都让她无从反驳,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
    苏夏一点都不担心她能够发现什么,只是淡淡道:“是吗?那可能是长大了吧。”
    苏婉就是感觉这次苏夏有些不一样,然后随口那么一说,其实她又哪里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既然如此,她就又笑着说了些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然后一路回家。
    在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等在前面,看到他的一瞬间苏婉就一脸兴奋的跑过去,“云卿哥哥,你来找我?”她歪着头一脸娇笑,俏皮又活泼。
    孟云卿躬身一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婉妹,这是给晨弟送午饭?”他面容严肃端正,一举一动皆按礼数,长相不属于惊艳类型的,不过比较耐看,加之身上那温和儒雅的气质,为他整个人加分不少。
    苏婉开心的点头,“是啊,刚回来就看到你,真好!”
    孟云卿点点头,随后看向后面的苏夏,“夏妹何时到家?”
    苏夏上前一步,微笑着打声招呼,“孟秀才,中午刚到。”这就是苏婉喜欢的男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她的妹夫,孟云卿家中兄弟三个,他行三,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如今孟家大朗二郎和大姐皆已成亲,只剩下他与下面的那个妹妹还未成家。
    苏夏家和孟云卿家里关系亲近,苏婉打小就喜欢跟着孟云卿,这几乎成了村子里公开的秘密,孟云卿读书好打小就能够静下心来学习,整日身上总是干干净净,出门规规矩矩的与村子里的其他男孩不同,在一群猫嫌狗憎的男孩中间很是显眼。
    举全家之力供应这么一个书生,于去年中了秀才,在柳树村引起一片沸腾,从此村民就恭敬的称呼他一声孟秀才。
    孟云卿自从中秀才之后就变的炙手可热,可是因为苏家于孟家有恩,苏婉又表现的这般明显,让不少人只能扼腕叹息,这般好的人家恐怕就便宜了苏家。
    两家虽然没有定下来,大家也只是觉得是时间问题,苏婉肯定是十分乐意这么婚事,至于孟云卿,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他对谁都挺温和包容,对苏婉的情义也从未拒绝过,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苏夏见苏婉一双眼睛黏在孟云卿身上一般,摇头一笑,“你们聊着,我先进去了。”说着又转头看了苏婉一眼,“别耽搁太久,娘等着呢。”
    见苏婉笑嘻嘻的点头,她便直接越过他们回屋,孟云卿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不过却被苏婉给缠住,“云卿哥哥,你还没说呢,你是不是来找我?”
    孟云卿又说了什么由于声音太小,苏夏没能听到,她也没有兴趣去听,回屋之后苏母看了她一眼就问道:“婉婉与孟秀才在外面?”
    苏夏点头,苏母面上就明显露出一抹笑来,有些与荣有焉的道:“云卿有出息,人才又出众,这样的人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苏夏没接话,苏母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婉婉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正想着看个日子两家把亲事定下来,早定下来也能早点安心。”
    她说着就看了苏夏一眼,“这门亲事是咱们高攀了,我就想着给婉婉的嫁妆不能简薄了,否则哪里立得住脚?”
    这次不等苏夏开口突然听得“嘭”的一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苏父一脸怒容的出来,看着苏母愤怒的道:“婉婉的嫁妆你爱怎么添就怎么添,跟夏夏说什么?怕立不住脚可以不要这门亲事!”
    苏婉开心的与孟云卿告别之后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顿时一脸猛然的看向三人。
    第二二章 利害
    苏父极少发这么大的火,这一下子就把大家给震住了,苏婉听的明白是与自己有关,所以她只是立在苏母身边,什么都不说。
    苏母一看苏父气成这样赶紧跑过去安抚,“你这是干啥?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看看你,把自己气成这样,不愿意听我不说了就是。”
    苏父却不为所动,依然冷冷的道:“你自己想的啥你自己不清楚?”
    心思被揭穿苏母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不过到底是顾忌着苏父,苦着脸诉苦,“我那不是也办法么,我但凡有点法子也不会这样,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我就不心疼夏夏?”说着开始抹眼泪,“夏夏从小吃这么多苦,我这做娘的只要一想到心里就难受,怪我没本事,连累的儿女跟着吃苦。”
    她这样说苏父心中更是犹如刀割,若不是他没能耐,哪里会落得卖女儿的地步啊?火气顿时消下去,随后表情有些颓丧的一抹脸,“怪我,都怪我,赶明个儿我去镇子上找活干,怎么也要给闺女挣一副嫁妆出来,这个家应该我来撑起来,担子不能压在夏夏身上,我们做父母本来就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再像吸血虫一样压榨她!”
    这话一出苏母顿时吓了一跳,一脸紧张的拉住他开始劝,“这哪成?你身子不好哪里能做重活?家里要是没有你那还是家麽?”慌里慌张的抓住他的胳膊不敢放松,生怕一个抓不住人就跑了似的,然后快速的说道:“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不行咱们哪怕把地卖掉,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后面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祈求和哭音。
    苏夏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苏婉,这事儿本就是因为她的嫁妆而起,但是那边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却不见她有丝毫的反应,只是低着头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都有私心,苏夏承认这点,可是能够做到苏婉这般自私的还真是不多见,她之前就故意在苏夏面前说做妾的种种好处,言语之间处处透着撺掇之意,其实就是冲着银子,若是苏夏在侯府做了妾,肯定不能亏了家里,那么她自是也能够得到不少好处。
    现在父亲说到镇子上做活给她攒嫁妆,母亲又说卖地给她置办嫁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要命的事情,可是却不见她有半点反应,一句话都不说,大有睁眼看着大家为她操持的意思。
    这个家里真是谁心软谁就付出的多,谁能够硬下心肠只顾自己,那便能够活的很自在,原主是因为这些都是她的血亲,她不愿意承认也好,看不清也罢,一直默默付出,可是现在换成了苏夏,虽然也抱着补偿的心态,终究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就能够把情势看清。
    她本来可以不说话的,可到底是有些看不过眼,见那边稍微平静了一些才说道:“父母为子女准备嫁妆本应该量力而行,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谁家又不了解谁?守多大碗吃多少饭,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儿,没见过为了一个子女的嫁妆就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不过日子的。”
    这话一说完苏婉就猛然抬头看向她,苏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婉婉,你说是吧?做子女的哪能让父母这般为难?”
    她仿佛是没有想到苏夏会这般问她,顿时表情有些讪讪,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却没能成功,最后挂着僵硬的笑容道:“这哪里是我能说了算的,我一切都听爹娘的安排。”说完就低下头。
    苏夏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头看向苏父苏母,“圣人言百善孝为先,若是让人知道家里为了女儿的嫁妆就倾家荡产日子过不下去,那旁人会如何看待孟家?又会如何看待孟云卿?若因为这件事情而令他的秀才之名蒙上不光彩的污点,那岂不是害了他?”
    不等旁人说话,她接着道:“知道的说是爹娘疼爱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孟家跟咱们家做这门亲事就是冲着这些嫁妆来的呢!你们应该也知道孟家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别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弄巧成拙那就不美了!”
    苏父苏母似乎都被说动,认真想着这事儿,苏婉顿时就有些着急,但是别的又不敢多说,只是喏喏辩解道:“孟家有个秀才村子里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说个甚?”
    苏夏笑着道:“正是因为如何才更应该珍惜名声。”说着看向苏母,“如今村子里的人都在巴结孟家,若是您不顾家里情况给出超出咱们家承受的嫁妆出来,到时候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家?巴结讨好孟家?为了把女儿嫁过去就死命的倒贴?弟弟还在念书,那会不会对他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前面的都是虚的,最后一句话才正中靶心呢,苏母可以不在乎大女儿,那是因为知道对大女儿恐怕指望不上,对小女儿好那是因为都在一个村子里,孟云卿又是秀才,将来对苏晨会有帮助,其实她心中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两个,苏父和苏晨!
    但凡牵扯到这两个人身上,她比谁都紧张着急,她可以卖掉女儿,但是她绝对不愿意委屈了儿子和夫君,苏婉在家也是样样活计都得做,她对女儿疼爱,也不能说没有,但是要往后排位,遇上取舍的时候首先舍弃的绝对是女儿。
    想要给苏婉丰厚的嫁妆帮助她在孟家站稳脚,肯定有苏婉的撺掇,另外就是看中了孟家将来的潜力,也是想要给苏晨找一个靠山做帮村。
    苏母的想法其实挺简单,那就是要苏父和苏晨过的好,说出卖地那是被苏父给激的,否则她就想着从苏夏手里抠出来,从一个指望不上的女儿身上拿钱转而补到另外一个女儿身上,为的是给儿子拉一个帮衬,逻辑很清晰明了!
    果然就见苏母郑重的道:“对,夏夏说的对,咱们量力而行。”说着看向苏父,“所以你也别勉强,到时候让人家说咱们晨哥儿的闲话。”
    苏夏松了一口气,苏父是个老实人,看不出女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不过他却也肯听建议,尤其是对她的话,她可不想让苏父真的累病倒。
    别看苏父如今做不得重活,可是对于苏家来说有个男人在家里和没有男人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他人在,就没人敢欺辱家里的女人孩子,他是一家的顶梁柱,没有他真不成。
    苏母更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这般紧张,连平时视为命根子的田地都说卖掉。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在场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苏婉,表情都已经掩饰不住的表露了出来,苏夏转头看向她建议道:“你可以做些针线拿到镇子上去卖,就算是定亲也要等你及笄才能成亲,这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也能给自己攒些压箱底的银子。”
    苏婉抿了抿嘴唇,有些没好气的道:“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吧!”说着一扭身子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