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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等真相知晓,究竟是不用再吓自己,还是受到更大的惊吓,可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
    陆翰林回到自己所住别院,直接去了书房,江沐尘紧随其后。
    “你这小子瞒得可真紧啊!”陆翰林恼火地抓起一本书便向江沐尘扔过去。
    江沐尘抬手接住书,走上前恭敬地将书放回原处,俊脸苦笑:“学生怎么敢欺瞒恩师?只是模样相似之人何其多,皇家子嗣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学生岂敢乱说?”
    “那关家幼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关二河,气度也不像关家人,明显透着诡异!”陆翰林气没消,一直瞪着江沐尘。
    “欣怡长的也不像其父,学生长得也不像家父,仅凭长相问题就认定关佑恒是皇……未必过于草率。学生并非没想过要查,但那关二老爷因执意将他带回家,不惜逼走了深爱的妻子,若非亲生子,他为何会做出这般大的牺牲?”江沐尘站在陆翰林面前一板一眼地解释,得不到原谅他不敢坐下。
    “能为什么?为了天大的利益,什么不能牺牲?”
    “这么多年关二老爷都不曾续娶,可见爱前妻之深,若真有天大利益,能是什么?陛下既然派恩师过来寻找,想必并不知晓关家的事,如此一来还有谁有权利给的利益大到令关二老爷不惜夫妻分离都不放弃关佑恒?学生就是因为这点,才没有深入调查。”
    陆翰林听得更生气了,摆了摆手烦躁地道:“行了,作了几个月县令你到是变得婆婆妈妈了,聒噪!”
    江沐尘:“……”
    陆翰林嫌弃地瞪了江沐尘几眼,突然摸着胡子纳闷:“关佑恒,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
    “恩师以前听人提起过他?”
    “在关家的时候便觉得这名字耳熟了。”陆翰林眉头拧得死紧,使劲儿想,突然想到前两日在酒馆时遇到的那三位书生,脑子豁然一亮,猛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那个跟着姓梁的老货读书的孩子便叫这个名字!”
    听到“梁”这外字眼,江沐尘俊脸露出诧异:“关佑恒一直在跟着一位姓梁的夫子念书,只是因此夫子向来神秘且不喜见客,是以学生还不曾得见。”
    原就怀疑关佑恒身份,此时一想通关佑恒正是师从梁夫子后,陆翰林再无怀疑,倏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恍然:“怪不得那姓梁的说我很快便会知道真相,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要去关家!这老狐狸故意打哑谜等着看我笑话呢!”
    “恩师?”江沐尘看着似气似喜的陆翰林,不安越来越浓,他知道关欣怡有多看重这个弟弟。
    陆翰林两眼牢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那梁夫子是谁?”
    “谁?”
    “前太子太傅梁晋文!”
    江沐尘震惊地双手猛地置于书桌上:“梁、梁太傅?”
    陆翰林沉默,沉默便是默认。
    十多年前,梁晋文名满天下,平民身份的他才华比之师从名师的贵族子弟都要出众,考中状元后从翰林院编修一路做到太子太傅,教过前后两位太子,第一位便是如今的皇帝,第二位则是德妃所生的这位太子。
    梁夫子受人敬重不仅仅是其才学卓然,最重要的是皇帝非常尊重他,是以无论是京城的官员还是天下间学子,提起梁太傅的大名无不肃然起敬。
    “姓梁的十多年前突然致仕,自此便失了踪迹,谁想却来到了青山县教关佑恒读书,还只收了他一个学生!”陆翰林微微眯起眼,双手拳头也攥起,“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你这个县令也是时候去拜访下前太傅了!”
    江沐尘颇些被动地消化着这个突来的消息,声音干涩地道:“学生这便命人去送拜贴。”
    “原以为寻找皇长子一事要很费一番功夫,谁想因为要认关家女为义女而无意中得知此事,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陆翰林感慨着,摆了摆手,“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学生告辞。”江沐尘也要好好消化这个突来的消息,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担心关欣怡,他舍不得她伤心。
    即将走出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陆翰林的感慨:“知道为师为何在关家改变主意了吧?并非如关家人可能会怀疑的那般在轻视他们,而是因着那未来身份贵不可言的关佑恒,为师区区一名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哪里有资格认关佑恒视如亲姐的关欣怡为义女?”
    江沐尘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步顿住,脸上也闪过几分茫然。
    是啊,若关佑恒真被认了回去,那将其从小养到大的关家还会再是普通平民吗?
    到那时,他一个没有袭爵资格的嫡次子可还配得上她?
    第76章 民间皇子
    安静的房间内, 摆放着一张长书桌,还有个容纳了许多书的书架,一个长相精致好看的少年在认真握着毛笔练字。
    “今日你心绪有些浮躁啊。”站在少年身边观看了好一会的老者出声评价道。
    少年停下笔, 定定看了下自己比之以往显得有些飘的字迹,羞愧地放下笔向老者道歉:“学生这两日无论是念书还是练字均心不在焉,愧对先生的器重。”
    “无妨,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你尽快调整好心态,明日起再如此为师可就要惩罚于你了。”
    “谢先生宽容,学生一定调整好状态。”少年站起身向老者鞠了一躬,俊秀的脸羞愧过后变得极为坚毅。
    老者没说什么, 背着手出了房屋。
    少年发了会呆后又继续执笔练起字来,这次字迹比之前面写的那些都工整得多。
    这对师生正是关佑恒与梁夫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 关佑恒终于写完了字,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拿着写好的纸张去找梁夫子。
    “先生,学生写完了。”关佑恒将字递过去道。
    梁夫子看了看,最后点头:“你将之前写的不好的部分又重写了, 这点做的很好,作学问就该如此,你是为了充实自己而学,而非为应付差事打发夫子而学。”
    关佑恒被夸了也没骄傲,而是问起了以前问过很多遍的话,不同的是这次他表情极其严肃认真, 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学生只用充实自己就可以了吗?不能考取功名保护家人,学的再多又有何用?先生为何不让学生赶考?无论是天赋还是用功程度,学生都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可您辛辛苦苦栽培的学生却不能上考场,敢问先生是否有事瞒着学生?”
    梁夫子放下手中的纸张,轻叹口气:“不让你科考,是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功名这种东西。”
    关佑恒闻言脸微微发白,拳头紧紧攥在一起,道:“不需要功名……什么人不需要功名?一是皇亲国戚,二是身负血海深仇不能轻易被仇人发现的人,恳请先生告知学生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
    “看来陆翰林那老小子对你影响很大啊!”梁夫子摇了摇头感慨。
    敢称呼陆翰林为老小子,且还很清楚对方与关家的事,先生的身份和本事怕是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关佑恒拳头攥的更紧了,这么厉害的人却来给他作先生,他定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之一!
    “先生既已知道,学生便直接说了,那陆翰林耍弄家姐,行为恶劣,学生很想很想为姐姐讨回公道,却因身份平常又无功名在身而无能为力,学生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梁夫子闻言不由摇头,那老小子怪不得翰林一作便是几十年,且毫无升官或入内阁的可能,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沉不住气。见向来极少对谁表达出明显厌恶的关佑恒对陆翰林有如此大不满,想来那老小子乍一见到神似“那位”的少年,大失分寸之下未能圆滑委婉地处理问题。
    “陆翰林他并非无缘无故……”梁夫子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仆从的通报,称县太爷拜访。
    梁夫子闻言看向眉头深锁的学生,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且与为师一起面见县太爷吧。”
    关佑恒因着陆翰林的事,对江沐尘也存了不满,脸上没有体现出来,礼貌地点头应道:“是。”
    两人去了待客所用的正厅,江沐尘已经等在那里。
    这是江沐尘上任后第一次见到梁夫子,小时候他有见过这位惊才绝艳的人,此时再次相见对方脸上虽多了岁月的痕迹,但气质上却是多了几分出尘的淡然,他忙站起身,对着眼前老者微微一揖:“学生来到青山县已有些时日,可今日才来拜访太傅,学生深感惶恐,请太傅见谅。”
    太傅?关佑恒猜到先生身份很不一般,但没想到却不一般到这个地步!
    梁夫子微微侧了身受了江沐尘半礼,微笑:“江大人客气了,老夫如今只是平民之身,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关佑恒随后也给江沐尘见礼,抱好拳腰还未弯下去就被江沐尘握住胳膊阻止了。
    以前不知情时他可以安然地承受关佑恒的礼,此时哪里还敢,江沐尘拖住对方胳膊语气中不失恭敬:“关少爷无须这般客气,今日在下并非以县太爷身份来谈公事,而是以平民身份来聊聊话长,我们三个就都别拘谨了。”
    此时此刻,即便梁夫子已经致仕多年、关佑恒还未认祖归宗,江沐尘也不敢厚着脸皮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官,真论起来,他的身份是最低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关佑恒拳头又悄悄地攥紧,黑眸有冷意迅速划过。
    江大人与陆翰林一样都突然地对自己恭敬起来,这令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不喜欢这样!就让他一直这样当个普普通通的关家庶子不好吗?他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三人各怀心思坐着,仆从安安静静地上茶倒茶,做好后又安静地出了屋子。
    “江大人比老夫想象的来得好要快。”梁夫子说完后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压下心头倏然涌起的叹息垂眸喝茶,江沐尘上门代表学生的秘密藏不住了,代表平静的生活即将消失,如何让他不喟叹?
    江沐尘同样看了眼一直低头不说话安静坐着的关佑恒,眼神颇为复杂:“在下很好奇,太……夫子您以前官途亨通,何以最后安心来到青山县定居?”
    “你就当老夫淡泊名利好了。”梁夫子轻笑了下,端起茶杯慢慢吃茶,没有多说什么。
    “那老东西的脾性能气死人,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越是拐弯抹角他越是什么都不说!”江沐尘想起来时恩师说的话,感到好笑,梁夫子还真是说了等于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吧,江沐尘思索片刻后直接道:“夫子可是为了关少爷而来此定居?”
    这个问题正好与关佑恒之前问的不谋而合,他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梁夫子。
    被两人注视着的梁夫子顿了顿,道:“老夫年纪大了,不适合长时间奔波,青山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佑恒是老夫无意中发现的,他悟性好又好学,收这样的孩子作弟子自是再合适不过。”
    关佑恒期待的眼暗了几分,脸上涌现几分沮丧,又是这样,说了等于没有说。
    江沐尘有些理解为何恩施与梁夫子见过一次面后带着怒气离开了,既然对方守口如瓶,那干脆自己开门见山好了,他轻咳一声后直接抛了记重雷:“十四年前先皇后与德妃先后怀有龙胎,先皇后因小产过致使身体受损,几年的将养才好容易有了这一胎,自是极为看重腹中皇子,而德妃盛宠一时,娘家权利隐隐有盖过国丈一家的架势,谁先产下皇子成了整个天下都在意的事。”
    “最后是先皇后因体弱提早发作先一步产下龙子,德妃晚三个月生下了二皇子,皇长子为先皇后所出,正统嫡出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可就在圣上要拟旨册封太子时后宫出了意外,皇长子出了意外,二皇子几年后被封为了太子,原以为那个皇长子已经不在人世,谁想当年被毒得面目全非的婴儿是宫女自宫外抱来的替身,真正的皇长子被救出,辗转几年间,救走皇长子的人已然不在人世,皇长子有上天庇佑,不但被殷实良善的好人家收养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且还被名满天下的太子太傅亲自教导,这位流落民间的皇长子其实就是这位关家少爷!”
    关佑恒听完后有如被雷霹了般呆住,他求助地望向梁夫子,企图得到否定的答案,结果令他失望了。
    梁夫子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奈地道:“能说出这些,想必你也费了番功夫做了调查,事已至此老夫可还有否定的必要?”
    “在下初见这位关家少爷时便对其样貌大为震惊,因为其不但像圣上,还有几分像先皇后!若当时还抱着几分侥幸觉得是偶然的话,在得知您的身份时便已经可以肯定了。”江沐尘虽已确定关佑恒的身份,但此时从梁夫子口中得到肯定,心中依然受了极大的影响。
    梁夫子望向脸色极度苍白的学生,眸子有怜悯涌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师不让你科举的答案吗?这便是了,堂堂皇长子不需要科举。”
    “先生,您告诉学生,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您与江大人是在说笑!”关佑恒说这话时嘴唇都在发颤,皇长子这个身份再显贵也不是他想要的,当年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他能流落民间便可想象皇宫里有多危险,何况他也不想离开父亲、姐姐甚至是祖母去那个陌生的、处处透着危险的皇宫!
    梁夫子摇了摇头,抬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安抚,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将手收了回来,叹道:“陆翰林来到此地就是奉圣上之名来寻找你的下落,为师本想多隐瞒几日,但县太爷找了来,说明陆翰林也知道了事情真相,此时想必已向皇宫传了消息,你早些知道真相,也好早作即将回皇宫的心理准备。”
    江沐尘看着快哭了的关佑恒,也目露不忍起来:“就是因为猜出了殿下的身份,恩师才会中途放弃收令姐为义女的念头,一个翰林的义女哪里及得上皇长子的义姐?他不想事后被人指责占殿下便宜才及时改变主意。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恩师今早已命亲信回京城送信,想必不久殿下便要随恩师回京了。”
    关佑恒身份已经明确,江沐尘便改口称其为殿下。
    “这么说,爹爹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关佑恒双目放空,喃喃地问,怪不得从小到大,爹爹虽对他很好也很看重,却总少了些父子间的亲密,以前以为是慕容夫人离去的原因爹爹无法心无芥蒂地宠爱他,原来真是却是他并非关家真正的少爷!
    梁夫子闻言,道:“关二爷自然知道你并非他亲生儿子,他对外说的有关你亲娘一事都是杜撰,只是他并不知道你是皇长子,一直以为你是某个已逝的、不能言明的显贵私生子。”
    这下不但关佑恒吃惊,连江沐尘也目露诧异起来。
    梁夫子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的方向;“这事说来话长……”
    …………
    关家。
    关二河在房里闷了两天后终于将关欣怡叫了过去,因着思虑过度两眼布满血丝。
    “找你过来是想说说你弟弟的事。”
    关欣怡同样没有休息好,闻言忙道;“爹爹请说,不要瞒着我了。”
    “你弟弟其实并非爹爹与别的女人所生。”关二河双手紧握着杯子,手上青筋浮现,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继续道,“你可听说过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韩大将军?其实你弟弟是韩大将军的私生子,是这世上韩家唯一的血脉了,为了报答当年韩大将军随手的救命之恩,爹爹拼尽全力护住你弟弟的身世秘密,不惜连心爱的妻子都失去了……”
    第77章 命运多舛
    “韩大将军?”关欣怡吃惊地睁大眼, 这个人物她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韩大将军这个人物几乎是所有小孩子们心目中的神,保家卫国打胡人打流寇草莽, 有他在,百姓们不用担心胡人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