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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我,我……”听出了宁子明话语里的夸赞之意,陶三春的脸色更红。喃喃半晌,猛地将手指伸向了背后,“不,不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是潘,潘小妹儿最先看出来的。他偷偷提醒了我,我才开始留意那批人的年龄!”
    “潘小妹儿?”宁子明微微一愣,目光顺着陶三春的手指迅速远眺。
    “潘小妹儿,你不要躲,赶紧给我滚过来!”陶大春的反应比他还快,扯开嗓子,迫不及待地将大伙的注意力往别人身上引。
    三十步远的柳树下,有个略显单弱的身影先是向树后藏去,随即,又无可奈何地自己走了出来。小跑着上前,冲着宁子明抱拳施礼,“巡检大人在上,草民潘美,久闻巡检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话说得无比客气,腰俯得也足够低,但浑身上下,却有一股子无法掩饰的傲然之意蓬勃而出。
    “你是潘,潘美?”宁子明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如同人参娃娃般的少年,不知为何,惊愕写了满脸。
    “潘小妹儿,你又卖酸?”李顺儿和陶大春两个却看不惯对方的傲慢,异口同声地叫着此人的绰号数落。“就算你眼神儿比我们大家伙都好使,也不用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吧?况且这十里八乡能耐人多了去了,没有你潘小妹儿,过几天别人也会提醒巡检大人,用得着你如此显摆?”
    “我,我没有显摆?我的尾巴,我也没有尾巴!”潘美被二人数落得面红耳赤,手捂着屁股,大声反驳。“是,是小春姐愣把我给拉过来的,我,我先前连过来都没想!”
    “那就更不对了,难道出了乱子,你还能落下好处不成?”
    “你发现问题不向大人汇报,到底有何居心?”
    陶大春和李顺儿两个,得理儿不饶人。先后瞪圆了双眼厉声质问。
    “我,我,我不是,不是!”那潘美看上去,顶多只有十四、五岁模样,虽然天生一身傲气,嘴巴却远不如两个成年人灵光。被问得接不上话儿,很快,眼睛里头便有了泪光。
    “行了,你们两个,合伙收拾一个小孩子很过瘾不是?”宁子明在旁边看得好笑,摆摆手,大声喝止。
    随即,又向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像哄孩子般柔声安慰:“潘公子,请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两个,是,是看你年纪小,故意逗着你玩儿!你既然看出别人包藏祸心,能不能帮我想个应对办法出来?如果能的话,这个忙,本巡检绝对不让你白帮!”
    “我不要你的赏赐!”潘美闻听,立刻高高地把头抬起。顺势,就把眼泪给吸进了鼻腔里头,没有让一颗流到脸上被人看见。“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至少,不比大人您小很多。”
    “好,好!”宁子明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哭笑不得地点头。
    他长得虽然魁梧,但年龄的确不大,所以在潘美面前,充不起什么老大哥。而潘美,此刻心中最纠结的,也正是他的年龄。
    同样都是十六七岁,对方被一群庄主堡主前呼后拥,而潘某人,却总被大家伙都当成小孩子看待。对方又是力克群贼,又是奉旨巡检三州,跺跺脚十里八乡都得闹地震。而潘某人,却被一群七大姑,八大姨扯住胳膊嘘寒问暖,轻易出不了家门。对方被小春姐第一眼看到,就当成了盖世英雄。而潘某人,在小春姐眼睛里,却永远都是那个拖着鼻涕,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无赖顽童……
    “没事儿,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出来,都可以过来找我。或者去找春妹……找你的小春姐!”仿佛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般,宁子明见潘美好半晌都昂着头不搭理自己,又笑了笑,低声交代。
    “这有何难?亏你还是个五品高官!”潘美立刻就像被蝎子给蜇了般,一跳老高,“别人想要抢河边的田产,你就老老实实要他抢?别人想要布置伏兵,你就假装的当睁眼儿瞎子?左右不过是驱虎吞狼,或者驱狼逐虎而已。只要借力打力用得巧妙,你就可以永远稳坐钓鱼台。甚至把狼豺虎豹,尽数收归自己所用,让他们半分都逃不出你之手心!”
    第三章 收获(八)
    寥寥数语,声音里头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公鸭嗓,听在宁子明耳朵里,却犹如醍醐灌顶。
    驱虎吞狼,主动挑起定县贪官污吏与太行山流民之间的冲突,而不是等到双方各自的阴谋开花结果之时才被动应对。只要控制好冲突的发生时间和激烈程度,巡检衙门就是稳赚不赔的旁观者,最后保证能坐收渔翁之利!
    太精妙了!精妙到令人恨不能将潘美拉过来,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是长成了什么样的结构!如果此计真的能够施行,哪怕最终效果只达到预期的一半儿,巡检衙门的实力也能向上连跳三四个台阶儿。到那时,说不定大伙儿还真的可以大张旗鼓地去其他两个州“巡检”一番,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挂着个虚名!
    “哼!说得好听!”没等宁子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李顺儿已经迫不及待地跳着脚反驳,“牛皮好吹不好收!那边两家也不是傻子,你让他们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真那样简单的话,咱们大人也不用在这里劳神了,直接派个兄弟传令下去,让他们双方在指定日子,指定地点,拉开架势开斗便是!咱们顺便还可以开局做坐庄!”
    “是啊,潘小妹儿,你好好想想,此计到底有没有准谱啊?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陶大春比他涵养好,却也不相信麻烦能解决得如此轻松,飘身翻窗出外,笑呵呵地给双方搭台阶儿。
    潘美却既不在乎李顺儿的攻击,也不肯领陶大春的人情。板起一张细嫩的娃娃脸,嘴角上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紧紧盯着宁子明,目光当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宁子明被他略带孩子气的行为逗得莞尔,也翻窗出了屋子,上前几步,笑着拱手:“潘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还请先生不吝指点,这驱虎吞狼之策的具体实施方略!”
    “大人言重了,潘某何德何能,敢指点大人?刚才那番话,您就当我是在吹牛便是!”潘美的目光立刻开始闪烁,下巴却依旧高高地翘着,仿佛被人欠了好几百贯一般。
    “是郑某的错,没有管教好属下,还请先生勿怪。”宁子明强忍住笑,再度恭恭敬敬地给潘美行礼。
    “潘某,哎呀——!”娃娃脸潘美还想再拿捏一下,冷不防,耳朵处却传来了一阵剧痛,顿时忍不住尖叫出声。刹那间,好不容易端出来的世外高人形象被摔了个粉身碎骨。
    “潘小妹儿,给你脸不要是不是?你再端,你再端,信不信我拿大耳刮子扇你?”陶三春单手扭着潘美的耳朵,宛若一名生擒敌酋的女将军般威风八面,“赶紧把具体方略,说给大人听!否则,我就是豁出去挨一顿家法,也绝不让你得到好果子吃!”
    “哎呀,哎呀,你放手,快放手,疼,疼死我了!”潘美被拉得低头弯腰,双手上下乱挥,却始终没有勇气朝陶三春身上推。只能一边呼痛,一边大声求救,“表哥,表哥,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小春表姐又在欺负我!小春表姐又欺负我了!”
    “三春,住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陶大春早已被窘得很不能找个地缝往里头钻,听潘美的叫声实在凄惨,只好扭过头来,红着脸向自家妹妹呵斥。
    “便宜了你!”陶三春终究还是女孩子家,冲动过后,也知道自己此举有损“温柔”形象,狠狠向下扯了一把,迅速松开手指,“你等着!今天你要是敢再装大头蒜,早晚有你好看!”
    “你,你……”潘美踉跄数步站稳,用手揉着被拧得通红得耳朵,朝陶三春咬牙切齿。然而,当看到对方那满脸期待的模样,心脏登时又是一哆嗦,迅速将头转向宁子明,大声道:“帮你出主意也不是不可以,但主意不能白出。更不能站在这里出!”
    “你又皮痒了不是?”陶三春把眼睛一瞪,张牙舞爪。
    潘美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跳开数步,躲入陶大春身后。“宁大人,要听潘某的主意,咱们进屋去说。只能是咱们俩,不能有第三双耳朵,不管是谁!”
    “好!”宁子明痛快地点头,抬手向潘美发出正式邀请,“先前闻潘公子一席话,令郑某茅塞顿开。奈何郑某悟性有限,其中诸多细节还不能领会。还请先生莫嫌郑某粗鄙,移步衙门之内,详细面授机宜!”
    “嗯!郑巡检客气了。潘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潘美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几分满足。示威般朝着陶三春翘了翘下巴,赶在对方冲上来撕扯之前,快步逃进了议事厅正门。
    “你……”陶三春气得两眼冒火,抬腿追了几步,最终却把双脚停在了门槛儿之外。里边是郑子明处理公务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众人的目光,却不能不在乎郑子明内心当中对自己的看法。
    “刚才的事情多亏了你!”正懊恼间,耳畔却又传来的郑子明的声音。猛回头,正看到对方向自己微笑着挑起了大拇指。“否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他。这小子人才难得,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逼着他留下来给我当谋士?如果能,我改天请你吃定县城里的八珍楼!”
    “你……?”陶三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涌了满脸。“我要坐在二楼临窗雅间里吃,荤八珍素八珍一样一份!”
    “成交!”宁子明抬起手,虚虚地在半空中做拍打状,算是击掌为誓。随即,带着满脸的笑容转身入内。
    “成,成交!”陶三春又愣了片刻,才终于做出了正确反应。对着少年人宽阔的背影,红着脸举起了手掌,缓缓虚击。
    门关上了。
    天地间的阳光,却一下子就变得潋滟起来。
    收起手掌,陶三春跳跃着离开,宛若山林间奔跑着的小鹿。
    身影起伏,每一个动作,都踩着惬意的节拍。
    第四章 饕餮(一)
    骤雨初歇,秋窗外,一派绿肥红瘦。
    郭允明精赤着上身,手臂支在腮边,望着窗外被秋风秋雨染红的叶子,默默无语。
    以前的坎坷生活,未曾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丑陋痕迹。最近一年多来的养尊处优,又将他的肌肤养得愈发洁白细嫩,从背后望去,就像一尊价值连城的玉雕,一刀一划,每一处棱角和纹理,都透着大匠风范。让意志力不坚定者只要看上一眼,就很难再将目光移开分毫。
    大汉天子刘承佑,显然就属于众多意志不坚定者中的一员。
    只见他,也精赤着上身,缓缓挪了过来,用胸口轻轻贴住郭允明的肩膀,“爱卿为何看起来忧心忡忡?”
    郭允明的身体猛地一僵,从肩膀到胸口,瞬间腾起了一片细细密密的小疙瘩。然而,他终是没勇气躲开,况且二人之间刚刚做的那些事情,也让他没有任何理由躲闪。
    长长叹了口气,郭允明借机强迫自己将身体迅速放软,“唉——!以前看秋叶,总觉得如霞似锦,壮观无比。今天不知为何,入眼却有几分萧索。俗语云,‘花无百日好’,以微臣看来,这叶子却更是可怜!秋风不起,便没机会披朱服紫。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绚丽颜色,转眼就是霜降……”
    “这……”刘承佑听得满头雾水,却无法确定对方的一番话,是不是隐有所指。先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儿,才又笑着说道:“看你说的,好像这些叶子都有知觉一般。花开花谢,叶绿叶黄,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反正今天谢了明天再开,今秋落了明春还生,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爱卿又何必为此感怀?!”
    “是啊,今秋落了明春还生!就不知道明年枝头的叶子里边,还找到找不到今年这片?”郭允明侧转头,冲着刘承佑微微一笑。刹那间,竟然令窗外的红叶尽失颜色。
    刘承佑心中,登时就是一热。张开双臂,顺势将郭允明搂了个满怀。
    他从没想过做一个千古明君,更不懂得什么叫做修身养性。登基以来,后宫佳丽虽然没凑够三千,却也搜罗了一两百。然而在那两百多有身份没身份的美女身上,他却很少能找到跟郭允明肌肤相亲时的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吃糖霜吃上了瘾,总是没完没了地吃了又吃,却对其他时鲜瓜果提不起任何精神。哪怕是为此挨了父亲的收拾,也要“义无反顾”。
    “陛下,刚才已经……,刚才已经,陛下,微臣已经筋疲力竭了!”感觉到来自身后的火辣,郭允明的胸口处迅速浮现一抹粉红,轻轻挣了挣,喘息着抗议。
    “爱卿,爱卿难得入宫一趟。朕下次想再召见你,又得间隔许多时日,还要想出足够的借口,去搪塞史弘肇那老匹夫!”刘承佑双臂用力,仿佛稍一松开,对方就要飞走了一般眷恋。
    郭允明练过武,虽然算不得精熟,想摆脱刘承佑的环抱也是举手之劳。然而,他的眼睛里头,却瞬间涌起了一团迷雾。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泛红,双腿和双臂也软绵绵提不上任何力气。“陛下,陛下不可。再,再这样下去,微臣,微臣百死莫赎,真的百死莫赎!”
    “死什么死啊,你这个人,一会儿伤春悲秋,一会儿寻死觅活,真是扫兴!别动,让朕来开导你。朕,朕最擅长开导别人。一会儿,保管你全都忘,忘了……”刘承佑哪里肯给他反悔的机会,低下头,用嘴唇堵住他的嘴巴。双手双腿同时发力,踉跄着将他抱向寝帐。
    “陛下,陛下,这样,这样你我都会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郭允明的胳膊和大腿像面条一般,软软地垂在了身侧。使不出半分力气挣扎,只有嘴巴,在努力逃开刘承佑的追逐之余,还能喘息着发出提醒。
    他不提醒还好,越是提醒,刘承佑心中的烈焰烧得越旺。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朝寝帐内一推,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谁敢,朕是天子!朕说不让你死,谁就都甭想动你一根指头!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朕护不住你,朕情愿,情愿跟你一起去死。”
    最后一句话,宛若刀子般,戳在了郭允明的心窝上,令他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涌出了睫毛。
    自打记事那天起,他遇到的就全是出卖、背叛与伤害。第一个师父如此,第二个师父如此,第三个师父还是如此。明明是他们的错,他们兽性大发。过后,却全都倒打一耙,仿佛是他犯贱主动勾引了他们来伤害自己一般。
    他们看不起他,将他当作一块抹脚布。想用的时候抓过来就用,用过之后却立刻就远远丢在一旁,满脸厌恶和鄙夷。
    他们从没拿正眼看过他,哪怕他本事学得再好,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他们,还有他们,从没有认可过他的学问,他的能力,他的价值。
    郭允明在他们身上未曾收获过半分善意,在整个世界当中,也同样没有。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他遇到了刘承佑。
    虽然后者同样给了他伤害,但在每次伤害过后,却始终记得给与成倍,十倍乃至百倍的补偿。甚至,发下同生共死的誓言。
    郭允明清楚的知道,那些山盟海誓像窗外的秋叶一样,经不起任何风雨。
    然而,这却是他迄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上感受过的唯一温暖。
    虽然每一次短暂的温暖之后,他都会疼得销魂蚀骨!
    “爱卿,爱卿,朕与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天上地下,永不相负。”刘承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热浪滚滚。
    郭允明默默叹了口气,将眼泪吸回鼻孔,不再去想。
    又一片乌云飘过,秋窗外,雨疏风骤。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雨声都悄然而止。
    郭允明穿好了衣衫,再度坐在了窗口,对着被雨水洗得散发出淡淡金色的秋叶,眼神有些发直。
    刚才的那阵风有些大,此刻树下的泥坑里头,已经飘满了斑斑点点的红。而半空中,仍然不断有叶子因为无法承受雨滴的重量,一片片坠下来,零落黄泥。
    “爱卿怎么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刘承佑依旧精赤着上身,脸孔和胸前,仍有余红未散。仿佛酒鬼在回味着残醉。“不是说过了么,一切有朕!”
    “多谢陛下!”郭允明回过头,起身,给刘承佑施礼。“微臣不是伤春悲秋,而是半生坎坷,所以有时候心事便重了些!”
    “以前有人欺负过你?”刘承佑忽然变得非常敏感,竖起眉头,两眼之中凶光四射,“谁?你别难过了,朕帮你出气。朕杀了他,杀了他们全家!”
    “谢陛下,微臣已经报复过了!”郭允明又给刘承佑行了个礼,低声坦陈。“陛下恕罪!微臣幼年时是在乞丐窝长大,想不被人欺负,就得下得了狠手。所以,那些仇人,微臣在第一次得到机会之时,就已经亲手送他们上路,未曾留一个到现在!”
    “好,好,人活着就该这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求别人懂我,只求自己心里痛快!”刘承佑丝毫不觉得郭允明杀人的行为有何不妥,反倒赞赏地连连击掌。“爱卿这点最对我脾气,咱们两个,骨子里其实一模一样!”
    “陛下,微臣不敢!”郭允明后退半步,身体贴上了窗子,笑着拱手。“微臣是凡夫俗子,陛下是云中之龙。”
    “狗屁!我还想上天行雨呢。想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想下几滴就下几滴。让我大汉国年年风调雨顺!”刘承佑低声骂了一句,不屑地撇嘴。“那可能么?爱卿,你说那可能么?咱们君臣之间,何必再说什么龙子龙孙的瞎话?”
    郭允明被说得无言以对,只能摇头讪笑。
    刘承佑虽然生性阴柔狠辣,但在他面前,却从来不说瞎话。也从来不拿自己当什么天子龙孙。这让郭允明有时候会非常感动,恨不能使出全身力气,辅佐对方做一个真正的千古明君。
    一个千古明君,纵然身上有些小疾,史书上所关注的,也应该是他的不世功业吧!
    就像大唐太宗,纵然杀兄屠弟逼父,并且把弟媳妇给按到了床上,后世提起他来,谈得最多的依旧是“贞观之治”,依旧会满脸敬仰。
    正想得心中一片火热之时,耳畔却又传来了刘承佑讨好的声音:“爱卿,朕把王章挪个位置,把三司完全交给你如何?”(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