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一愣，“那视频是假的？合成的？”
    “……不是。”
    “那他是不是打人了！？”
    tim不说话了。
    “那就别再丢人现眼了，赶紧道歉！！”王老板已经厌烦到极点。
    tim没多说什么，挂掉电话，再次要求lef公布出完整的监控视频。
    lef自然是不予回应。
    无论ize他们几个怎么相信粉毛，他们怎么为他说话，就算陈茉亲自跳出来说出内情，也没有人会相信，没有证据。
    况且，江皓确实违反规定，动手打人了。
    这点是事实，无法改变。
    tanghaole已经被骂透了。
    一个周之后，ize与nde的决赛开始，江皓自然无法上场。
    比赛结果果然如网友们猜测——1：3输给了nde，给春季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lpl官方终于给出了处罚公告，裁决：经调查，选手江皓（tanghaole）违反英雄联盟职业联赛正式规则10.1.4（侮辱行为）。
    从即日起，tanghaole将受到被禁止参加所属战队在2018年英雄联盟职业联赛夏季赛，2019年英雄联盟职业联赛春季赛。
    这个处理引起诸多moe神粉丝的不满，疯狂讨伐起江皓——
    【禁赛一年？exm？？！是不是s9他还能再回来？？？再把所有选手暴打一遍？？”】
    【这种恶性事件居然只被禁赛一年。。。无话可说。】
    【为什么只禁赛一年，这个非主流到底是什么后台……】
    【其实禁赛几年都一样吧，反正国内俱乐部都不会再要了，禁赛一年和n年是没区别的。】
    ……
    江皓接到这条消息时，整个人从小木板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门，发现陈茉恰巧站在门口时，狂呼一声：“茉茉！！！”
    他漆黑的眼底又窜出小小的火焰，一手压在胸口上，大喘气：“一年！！只是一年！！我还以为我完蛋了！”
    陈茉看到他这个反应，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咽下去，“嗯，一年，不算长。”
    江皓用力搓了搓粉色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又转过身，在房门上激动地锤了几下，长舒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从此要远离英雄联盟。
    虽然禁赛一年确实很可怕，但他性子坚强乐观，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不会放弃。
    陈茉的笑容稍有僵硬，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刚要开口说什么，肩膀又被江皓紧紧攥住，晃了晃：
    “茉茉你放心，这一年我绝对不会荒废的，我会认认真真训练，认认真真上分，认认真真看比赛……我还可以帮番茄他们训练，帮他们想战术打法什么的，真的，什么版本分析装本分析我都ok的，你放心好了！！”
    他语音刚落，楼梯口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八八六他们从楼下连滚带爬地冲上来，看到江皓脸上的表情，先是站定脚步，随即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也刚刚看到裁决结果。
    八八六上前，狂拍江皓的后背，简直要把他拍岔气，“哎哟喂粉毛，以为你终于可以滚了，结果真是逆转啊，还是那么操蛋地要留下来哈——”
    “我还想要不要拉你合伙开淘宝店。”爱妹说。
    番茄眨眼，“一年后我们还能并肩战斗的吧？你不会走的吧？”
    dan不太会表达，只笑着挠挠头。
    “不会走不会走。”江皓摇头如拨浪鼓，似乎一瞬间又满血复活，手搭在番茄的肩膀上，说：“一年么，哥就当闭关修行了，咱明年继续。”
    “就是要等到明年夏季赛，唉，时间太长了。”
    “没事，反正他年轻，慢慢熬呗。”
    陈茉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根本插不进去嘴。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冲几个男孩子轻抿下唇，转身往楼下走。
    逆光下，她的背影看上去纤瘦娇小，肩膀单薄，步伐却有几分沉重。
    ***
    一楼的小会议室。
    因为房间狭小的缘故，空气不太流通，陈茉一推开门就觉得胸闷。
    tim坐在一把折叠椅上，面前摆了一台合上盖子的笔记本电脑，看见陈茉进来，扶扶眼镜框，说：“阿茉，这事我可尽力了，人都得罪光了。”
    “谢谢。”
    陈茉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沉思。
    这几天，tim不断要求lef那边公布监控视频，无非就是想引起官方注意，事实并非流出的截图那样。
    陈茉也跟官方那边再三说明了当时情况。
    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那时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摄像头的死角，即使监控全部公布，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看不清楚具体在做什么。
    是冲突、是骚扰、还是只是普通聊天？
    都没有证据。
    江皓打人的事实却是无法更改的。
    只要动手，就是错。
    陈茉不知道官方到底有没有调来全部的监控，但最后的裁决结果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一年，时间不算长。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阿蓝，坐到陈茉身边。
    “他们几个还在那里聊天，插不上嘴。”
    他说。
    tim说：“那就等晚上再说吧，或者过两天，让他们先缓缓。”
    阿蓝点了点头。
    陈茉抬头，和tim默默交换了一个目光，
    都不说话了。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凝重。
    阿蓝转过头，看向tim，“你是怎么打算的？”
    tim说：“就这样吧，这样挺好，回家种地去。”
    “你真想清楚了？”
    tim点头，“人家是要进军电竞圈，与其说是收购俱乐部，不如说是买下一个lpl的名额，我们这些人都是附带的，没有用。”
    阿蓝十指交叠，想了很久，“我看不像。”
    “那是什么。”
    阿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以对方的雄厚财力，完全可以收购更好的。
    毕竟，ize先前的成绩都烂到爆。
    “王老板是早就不想再继续了，就等着赶紧出手呢。其实被收购了也好，换个环境，你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阿蓝说：“或许吧。”
    陈茉拿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她对收购这件事情并不意外，早年lpl的小战队gz就是被收购，改名nde，经历队员大换血、引进韩援后，才一举拿下了世界冠军。
    而今天，ize占了一个lpl的名额，王老板这时候出手，应该能挽回一部分损失。
    几个队员的合同自然也会跟着过去，但过去后会不会大换血，将来怎么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陈茉叹了口气。
    她属于ize俱乐部的管理层，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跟过去了。
    ……
    休赛期开始没多久，阿蓝就公布了ize被收购的消息。
    tim和陈茉也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
    反应最冷静的是爱妹，点点头，没说什么。
    八八六也表示理解，毕竟这样的情况太多了，转会、收购、解散……他混了这么几年，已经习惯了。
    番茄和dan对视一眼，脸色黯淡。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俱乐部第一支战队，心里难受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
    许久，番茄问： “那……我们还能一起比赛么，还能坐首发么？”
    “这个看你们自己了。”他说：“你们也可以选择转会。”
    陈茉的目光落在江皓身上，有些担忧。
    他仍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翘着二郎腿，后背微微弓着，表情却有些木木的，像是突然被定住。
    过了很久，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陈茉跟在他身后，轻声劝慰：
    “阿皓，你听我说，这种事情是很普遍的，现在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变化很快，日新月异。”
    “其实在哪个俱乐部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成绩。”
    江皓没说话，推开训练室的门，目光落在连着的那一排电脑上。
    “新东家很有钱，听说是非常狂热的电竞迷，这次的收购也很有诚意……反正，要比王老板靠谱很多，你好好加油，未来的路还很长。”
    江皓双手插在裤兜里，俯下身，盯着贴在墙上的一张纸，是ize的训练计划。
    后面还有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