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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多大点年纪就想着玩玩玩,你春花奶奶闺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下地干活了,再贪玩,小心卖出去都没人要。”黄菁菁语气严厉,梨花怔了怔,泪珠挂在眼角,要掉不掉,黄菁菁又道,“你几岁了啊,没长脑子啊,就听黑心肝的瞎说,那黑心肝的见钱眼开卖女求荣,你懂什么是重男轻女吗,就是把你卖了,把钱拿给你哥哥花,你娘要不要卖你自己想想,我周家的孙儿,竟被人牵着鼻子走,丢人现眼。”
    黄菁菁本就大嗓门,说这话的时候没刻意压着声儿,周围的人想不听都难。
    黄菁菁可谓指桑骂槐,春花奶奶,不就是马婆子当闺女时的名字吗?
    马婆子脸气成脸猪肝色,捋着袖子就要冲过去和黄菁菁打架,但又想起里正的警告,咬牙切齿的坐了回去,把怒火转到田里偷懒的儿媳身上,“看什么看,整天东张西望干什么呢,是不是我老马家配不上你,着急找下家啊,不干活立即滚,我老马家不差你这么个好吃懒惰的媳妇。”
    黄菁菁斜着眉,轻轻哟了声,“多年媳妇熬成婆,当婆婆的真是威风,致富媳妇啊,你别恨你婆婆,她骂你是好事,村里谁不知道,她两个闺女是被她欢天喜地送走的啊,你要哪天不听见你婆婆骂了,你可要小心了......”
    黄菁菁假意掩嘴轻笑,得意洋洋转身,“干活了,干活了。”
    马婆子气得跺脚,什么叫她不骂人就要小心了,黄菁菁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场骂战,谁赢谁输有了分晓,田里干活的老人纷纷摇头,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马婆子却始终不长记性,多少年了,她从黄寡妇手里讨到过便宜吗,总一而再再而三迎上去找骂,活该。
    大家继续干活,远处小径上响起嘹亮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刺痛,只看一大着肚子的妇人挥着手,激动而来,“娘,娘呐,我回来了。”
    周士武先抬起了头,马婆子站起身,“哟,又是个讨债鬼呢,以为自己把儿子教得多厉害,还不是个卖侄子骗老娘的滚犊子。”
    “娘。”周士武把手里的稻种放回篓子,“我叫她回范家去。”
    范翠翠边喊着娘边迈着小碎步走来,几天不见,身形瘦了一圈,脸颊的肉也没了,下巴尖尖的,眼角周围一圈黑色,远处听声音就能识人,离得近了,看清楚面容才觉得有些陌生,周士武站在田里,范翠翠站在田埂上不由得落下泪来,“娘呐,听说家里忙不过来,我回来帮帮忙,娘,院门的锁怎么换了?”
    她拿钥匙开门,拧不开锁,去后院,院子被人从里抵死了,推不开,她原本要回家给大家做饭方便她接下来的戏码,没料到,落了空。
    马婆子不嫌事大,“周二媳妇,你去哪儿了,怎么憔悴成这样子了?没了你,你婆婆不知多高兴呢,巴着老赵家的文莲,挣了二百多文钱了,你婆婆说了,不把钱从文莲手里拿回来,文莲的伤好不了,你和文莲不是走得近吗,怎么也不替她说说好话,一窝子人,联合起来坑文莲?”
    文莲气黄菁菁是事实,但气归气,该去周家可没耽误过,钱跟流水似的,村里人帮她算着呢,二百多文了,亏得是老赵家有钱,换作其他人,早找人打到周家去了。
    周家摆明了欺负人,不打一顿完不了事。
    范翠翠瞪大眼,狠狠倪着马婆子,没给好脸,“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和我婆婆说话关你什么事,长舌妇,幸亏我马叔入土为安了,否则恐怕要死不瞑目。”
    她是巴结黄菁菁来的,哪能让马婆子坏了她的计划,范翠翠拖着肚子,喊了声相公,“这些天,孩子踢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该是想他奶了,我回来看看。”
    “看完了?我老婆子没病没灾,能吃能喝还能干活,身体好着呢,看完了就给我走,别耽误我们干活,老二,干活去。”黄菁菁不会当着外人损刘氏的面子是因为刘氏的确是为了梨花好,虽说方法不当,起码出发点和结果是好的。
    而范翠翠,黄菁菁想不到理由给她留面子。
    范翠翠微微皱了下眉,脸上赔着笑,“娘,我和相公孩子都有两了,我能去哪儿,桃花没有我陪着夜里睡不着......”
    黄菁菁扬手打断她,冷着脸道,“桃花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说完了?说完了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丢下这句,黄菁菁也不搭理范翠翠了,转过身,继续干活。
    范翠翠堂而皇之被黄菁菁嫌弃成这样,她算是没面子了,软着声喊了几声桃花,只见桃花背过身,不肯搭理她,范翠翠心口一痛,她辛苦拉扯大的闺女,就这么向着外人不理她了,然而她不敢放弃,沿着田埂挪到离桃花和刘氏近的位置,低声道,“三弟妹,你也不理我了吗?”
    声音悲怆,刘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黄菁菁,沉默的低下了头。
    “桃花,娘给你买桂花糕了,娘记着上回在外婆家,你看银表哥吃很馋来着,娘都记着呢。”范翠翠抹了抹泪,她月份大了,肚子看着长,田埂窄小,她怕重心不稳,只能站着和桃花说话。
    桃花生气的别开脸,“爹说你把奶的钱拿给外婆了,那是奶的棺材本,你不该拿的。”
    范翠翠一哽,喉咙堵得厉害,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又转向刘氏,“三弟妹,我不在,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你知道我的苦衷的,我娘开口问我借钱,我哪能不给啊,那是我亲娘啊,我也没法......”说着说着,捂着嘴巴嘤嘤哭了起来,“三弟妹,我的心情你懂吧?”
    田里干活的人觉得好奇,都直起身子,借着听闲话的空档休息休息。
    刘氏眼底闪过一抹痛,嘴唇哆嗦,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懂。”
    范翠翠面色一喜,正欲再接再厉说服刘氏帮她求情,谁料刘氏话锋一转,“但二嫂不能那么做,钱是娘的,借不借应该娘拿主意。”
    黄菁菁不是蛇蝎心肠的人,话说清楚,借不借都不会伤情分,黄菁菁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范翠翠自己做错了事。
    说完这句,刘氏低头干活,不再搭理范翠翠。
    她不懂大道理,不会强词夺理,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范翠翠做错了事儿却想蒙混过关,不好。
    范翠翠失落的低下了头,乖乖在田埂上等着,她为何不下去干活,她怕,黄菁菁打心眼里恼了她,她要不紧着肚子,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黄菁菁一定会毫不犹豫让周士武休妻,她输不起。
    干活的人继续干活,混日子的继续混日子,范翠翠规规矩矩站在田埂上,眉目低垂,态度温顺,安静得和平日判若两人。
    黄菁菁当没看见,日头渐晒,黄菁菁收了稻种准备回去了,撒种是个慢活,一时半会做不完,估摸着时辰,周士仁该回了,而她要去菜地割韭菜,检查有没有虫,还要回家洗衣服做饭,事情多得很。
    她问梨花回去不,梨花吸了吸鼻子,乖乖点了下头,黄菁菁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经过范翠翠身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黄菁菁弱弱喊了声娘,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到人少的地方才鼓着勇气小声嘀咕了句,“娘,我错了。”
    黄菁菁脸上无甚表情,范翠翠左右看了看,又小声说了句。
    “嘀嘀咕咕什么呢,学蚊子嗡嗡嗡飞呢,要飞飞远些,别跟前膈应人,这么宽的地儿你找不着地方啊。”黄菁菁侧目说了句,牵着梨花继续往前边走。
    范翠翠嘴角抿得紧紧的,上前大步追上黄菁菁,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道,“娘,我错了。”
    周士武说,诚心诚意向黄菁菁认错就会得到原谅,他就是那么做的,范翠翠真没办法了,肚子大了,总在娘家不是办法啊。
    出乎意料,黄菁菁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低头问梨花中午吃什么……
    范翠翠气得直跺脚,黄菁菁摆明了故意捉弄她的,就是要她出糗,她抹了抹泪,喊了声娘,又小跑着追上去。
    “喊什么喊,喊着好听啊,你娘……”黄菁菁正视着前方,还没意识到什么,迎面而来的老妇人激动的扑了过来,黄菁菁不明就里,以为是冲着她来的,没料到对方开口就喊,“翠翠,你怎么不听娘的话,是不是娘对你不好,你竟求着她要回来,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不听娘的劝哪……”
    黄菁菁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范翠翠脸色发白,脸皱成了一天,撇着嘴,极为想哭的模样。
    “娘,您怎么来了,家里还忙着……”她的脸不是一般的白,白得瘆人,黄菁菁觉得奇了怪了,难不成眼前的是范翠翠后母不成?
    第47章 047 亲娘婆婆
    范翠翠极力赔着笑, 但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有些狰狞, 抱着她的老妇喋喋不休说着话,“翠翠是不是家里吃食不好, 你什娘肚里出来的,娘能害你不成?”
    “娘,您对我好,我......我心里记着呢。”范翠翠讪讪的将范婆子往外推了推, 有些讨好的望着黄菁菁,“娘,我娘放心不下我来瞧瞧,我......我和她说说。”
    黄菁菁阴着脸, 不屑地哼了声,“关我什么事, 梨花,走, 回家, 奶中午做韭菜炒鸡蛋。”黄菁菁牵着梨花,不理会母女两的龃龉, 转身离去。
    范翠翠招了招手,想拦住黄菁菁,无奈被她娘挡着,她挪不开步子。
    她回家的目的是给黄菁菁认错的,她娘坚决认为她没错, 不让她归家,可整天在娘家不是办法,村里会有人疯言疯语,范翠翠自己不怕,就怕黄菁菁和周士武多想,村里人东家常西家短,竟说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周士武的,她哪儿还坐得住,任由那些人碎碎说,黄菁菁可真容不下她了。
    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范翠翠不想说。
    “娘,我婆婆不会咄咄逼人,我好好向她认个错就好了,您也不想女儿怀着孩子,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吧?”范翠翠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在范家过得不甚开心,范老头骂她好几回,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哪能掏心掏肺为着娘家,娘家有兄嫂,感情好常走动就是了。
    范老头不管家里的事儿,更不会出口训斥儿子儿媳,和她说的是掏窝子话,真为了她好,黄菁菁得理不饶人,张口就骂,但逢年过节该有的礼数没少过,真要是抠门小心眼拎不清的婆婆,哪舍得花钱给亲家置办年礼。
    她几个嫂嫂逢年过节就甚少拿东西回娘家,还不是范婆子管得严。
    她琢磨了许久,她不可能和周士武和离的,既然不能和离,怎么过日子不是过,低人一等又怎样,黄菁菁年纪大了,过些年,自然而然气势就弱了,如果她受不了和周士武掰了,离了周家她能找到更好的吗?
    不可能了。
    拿捏黄菁菁是不可能的,乖乖低头认错,好好过往后的日子才是正经。
    范翠翠想明白了,但又不敢和范婆子说,范婆子温声细语,总能把她升起的想法压下去,所以她等范婆子她们下地干活,她便收拾了包袱回来,不成想院门的锁被换了,她不用想也知道,黄菁菁怕她学周士义回来搜刮家里的钱财,黄菁菁多精明的人,哪会在一件事上栽两个跟头。
    “翠翠,你咋就跟你爹似的是个木愣子呢?”范婆子声音温煦,夹杂着无奈的叹息,“你爹一辈子不敢当面跟人红脸,自己受了委屈,偷偷骂人出气,永远被人压着一头,你听他的话,以后也过他的日子?”
    范翠翠牵起她的手,有些语重心长,“你啊,低声下气的回来不告诉就算了,你婆婆的态度你也见着了,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还会挑剔你这不好那不好,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的嫁妆也置办得风风光光,你不过拿些钱给娘花,多孝顺的人哪,为什么你婆婆就不容不下你呢,进村后我听说了,你婆婆挣大钱了,给自己修坟墓打棺材,富着呢。”
    范翠翠是知晓这件事的,黄静挣了钱不假,但不多,坟和棺材要不少钱呢,她道,“娘,分了家,我婆婆修坟是怕往后没人孝敬她,死了连个住的地都没有,她哪有什么钱?”
    钱都被周士义拿走了。
    而且,黄菁菁修坟没准还有其他意思,她怕他们打钱的主意,索性先把钱花了再说?
    这样想的话,黄菁菁为何坚持养猪就通了,六百五十文,搁哪家不是大数字,黄菁菁竟不怕自己还不上,一口气赊账,周士文每个月往家里拿的钱,黄菁菁攒大半年才攒得够六百文,她怎么舍得没见着钱就先把大半年的钱花了?
    其中有猫腻。
    “娘,我都回来了,哪能再走人,给你的钱你就拿着,我,会好好和我婆婆说的。”范婆子无非害怕她死缠烂打要把钱拿回来,范翠翠多少明白她娘的想法。
    范婆子眼眶一红,“你把娘当成什么人了,你真要钱娘把钱给你就是了,娘就是不想你在周家看人脸色,你婆婆也是女人,她年轻时不也偷偷拿钱回娘家,她可以,凭什么她当婆婆就要拦着儿媳了,翠翠啊,你们分家了,你自己的钱怎么花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咋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范翠翠神色动容,是啊,她们分了家,钱是她的,怎么花她说了算,黄菁菁凭什么指指点点。
    范翠翠见她动摇,再接再厉道,“虽说那钱是你和女婿使了些手段得来的,但你想想,拿钱不给你和女婿,不也后来被你四弟偷走了,你婆婆就没那个命,怎么,给你和女婿还不比给她幺儿偷了强啊,大不了你和女婿时不时买些肉啊,糖啊,好好孝顺她就是了,至于把你撵出家门 ,还叫全村的人说你闲话?”
    范翠翠越想越觉得如此,她和周士武不把钱弄进口袋就全被周士义拿走了,黄菁菁气也该气周士义,她是见着的,家里请客吃肉,周士武给黄菁菁端去的是一大碗,扎扎实实的,没有丁点不舍。
    “翠翠先跟娘回去,最近农忙,忙完了娘再帮你好好出出主意,左右不会让你受人笑话就是了,你婆婆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女人懂女人的心思,娘想想法子啊。”范婆子哄着范翠翠,牵着她的手要往村外的方向走,走了十来步,范翠翠猛的甩开了范婆子的手,有些惊慌,“娘,我还是不回去了,我难得鼓起勇气回来,丢脸就丢脸吧,左右只有这么一回,家里事情多,我不留您了,得空了我带桃花回去看您。”
    范翠翠说不上来,总觉得她娘的话是不对的,黄菁菁要强了一辈子,她爹说哪怕她奶从地里爬起来都不是黄菁菁的对手,何况她娘,家里忙,她不趁着这几天好好表现,闲下来时,黄菁菁更不会搭理她了。
    范婆子被甩开,怔忡了下,不过她甚少生气,蹙着眉,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在家里也要干活,心里不舒服了。”
    “不是。”范翠翠摇头,不愿意和范婆子走。
    范婆子哪看不出来,真的不是,范翠翠早就把原因说了,怎么会突然沉默,她唉声叹气了道,“家里正是忙的时候,我想着你闲不住,才让你帮忙搭把手,你若觉得我对你不好,我也没法子了,家家户户都在忙,娘怀着你的时候,还去地里挑红薯呢,不干活,一家人等着饿死啊,靠你爹,根本忙不过来。”
    范翠翠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因为在娘家累着了,她娘对她好她不怀疑,可心里总有不得劲的地方。
    比如她月份大瞌睡多,喜欢躺着,范婆子便让她起床活动,找点事情做,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快些,家里就那些活,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范翠翠心头烦闷,范婆子一口一句为她好,她连反驳的话都没。
    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晚上一家人坐一起吃饭说说话,她娘说她爹干活累着了,家里做的菜没油水,要是她抽空能去趟镇上就好了,范翠翠心生不忍,家里就她稍微空闲些,除了她去还有谁去,她想问范婆子有钱,范婆子转身就拉着孙子说你姑好啊,自己省吃俭用给家里买肉买油。
    她骑虎难下,只得把油买回去,再买半条肉。
    她娘左一句夸她好,又一句夸她孝顺,拿着肉碗,她爹一片,侄子一片,一片一片的分,分到她碗里没了。
    肉只那么多,她不好说什么,家里人都是做体力活,她哪开得了口说自己馋了。
    只是,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会忍不住想起黄菁菁,黄菁菁比她娘厉害多了,吃顿肉,上桌就开始骂,但骂归骂,从来都是由着他们吃,谁吃少了,还会帮忙夹,不会厚此薄彼,她记得请客那日,周士武端了肉菜去上房,黄菁菁说自己减肥不吃肉,搁在那,隔天叫他们和周士仁两家一起吃饭把肉拿出来大家一起吃的。
    黄菁菁嘴上不说,她知道黄菁菁是怕落下话柄,他们孝敬的肉哪能话不说气不出就给老三他们吃了,而且,周士武端着肉去上房的时候她就认定黄菁菁会把肉给栓子和梨花,没想到黄菁菁没有,而是把他们叫到一起吃了。
    有些感觉她形容不出来,范婆子和黄菁菁比,黄菁菁不见得就输了,黄菁菁那种人,不好相处,觉得胸闷窝火,吃穿上不会苛刻他们,她想着娘家嫂子,便觉得自己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就想回来向黄菁菁认错,分了家,过了黄静这关,什么事就她那主意,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照顾好桃花就够了。
    不用挺着大肚子,给一家人洗衣服做饭。
    不是她矫情,是她真的累。
    想了许久,她才小声地对范婆子道,“娘......我回去了,我看相公和三弟妹在田里干活,两家的秧苗撒在一起的,这些天家里没人做饭,他和桃花估计和三弟他们一起吃的,我回去了,他和桃花自在些。”
    范婆子见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撇撇嘴,眼角滑落两滴泪,抓着范翠翠的手,啜泣道,“你受委屈了,是娘没本事给你撑腰,你要回去娘不拦你了,你怀着孩子,要多加注意,忙过了,带桃花回来转转,家里条件不好,你爹身体不舒服,瞒着不肯告诉你,你啊,可要常回家看看啊。”
    范翠翠点了点头,得了范婆子应允,她轻快不少,说了两句便回去了。
    范婆子抹抹泪,转身走了,嘀嘀咕咕道,“你不在,家里就得留个人做家务,你嫂子她们年轻体力好,在家里浪费了,只得娘留下,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娘如何洗得过来哟。”
    范翠翠身形一僵,停下来回眸望着范婆子佝偻的身形,有些惭愧,她偷懒跑回婆家,苦了她娘了,她张了张嘴,想叫住范婆子,可开不了口气,一旦开了口,她就要忙到闲暇了,帮着娘家干活不管女儿,黄菁菁更不会接纳她了。
    逢着范婆子转身,四目相对,范翠翠心虚的别开了脸,“娘,回去吧,路上慢点啊。”
    终究,她没说跟着范婆子回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