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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你干什么?!”季思奇阻止不及。
    “能做什么,已经打草惊蛇了,也不怕引蛇出洞了啊。”鹤唳说着,在自己伤口上舔了一下,砸吧砸吧嘴,点点头,“嗯~还是这个味道……”说着,她右手沾了血,往破衣服上一顿抹,大多都沿着破损处,最后又泼洒了一下,还好她没对自己太狠心,很快还是涂了止血药,也不避讳车里两个男的,大喇喇换上了衣服,又弄乱了头发,脸上再抹点血:“嘿!像不像伤得要半死的?”
    季思奇目瞪口呆:“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么愚蠢你麻麻知道吗?”鹤唳翻了个白眼,“来,亲爱的,过关的时候,提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外拖,记得,千万不要怜惜我,要像拖死狗一样毫无人性,你拨开管事,告诉那些卫兵。”她清清嗓子,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快去报告将军!在下已将行刺之人擒获!顺便护送张大人入关!瞧!这就是那行刺之人!”
    “……”季思奇愣了一会儿,冷静了,微微点头,“好,我组织下语言。”
    “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我交出去啊,随便什么理由。”鹤唳毫不避讳的在右手上绑了一圈银链子,小刀握在指尖,“毕竟,张良野爷的生命安全,还是需要我亲自保证的嘛,对吧,野爷?”
    “是呢。”张良似乎觉得很有趣,他表示赞同后,便继续端坐着,不再发言。
    “大人!”外面,关门渐进,管事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无妨!但去便是。”张良回了一句,中气十足。
    “其实野爷你也无所谓入不入关的吧?”即将开演,鹤唳背对着门坐着,手里把玩着小刀。
    “是也。”张良微笑,“然汝等必不信我,何苦多费口舌呢。”
    “是不信,更不信那些爱戴您的人呀~”鹤唳轻叹。
    季思奇表面很镇定,其实全身紧绷,紧张的脸都要抽搐了,健身教练到底不是海豹突击队教官,他还是有点扛不住接下来的剧本,眼睛就盯着鹤唳的后领,心里估计已经排练好几回了。
    “卡!”鹤唳ng了,“你别盯我脖子了,我都想杀你了!”
    “……”他深呼吸,强行垂眸。
    终于,到关口了,鹤唳一个眼神,季思奇就如要去堵碉堡一样视死如归的掀开布帘子,揪着鹤唳的后领子朝外一通大义凛然的发言,幸而他是个数次经历大型健美课程的人,还不至于掉链子,甚至还演技爆表的抹了一把脸上,带出一道血印子,悍气侧漏。
    卫兵果然是知道某将军于城外遇刺重伤入关的消息的,当即不敢怠慢,一群人持戟围着,小头目跳上马就去报告,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着,进了将军疗伤的别院。
    “松手。”鹤唳小声,“勒到我项链啦!”
    季思奇连忙松手,鹤唳倒在地上,嘭的一声。
    城门的卫兵把他们押到,留下小头目等着就走了,换了一批将军的士兵围着,他们以为牛车里真有伤了他们将军的人,表情分外严肃。
    “你知道是哪个将军吗?”鹤唳躺在地上装晕,小声问。
    “不知道。”季思奇盘腿侧坐在牛车外面,压低声音回答,“别说话,人家不一定信我们。”
    “伤者乃吕释之将军。”张良竟然回答了,表情颇为有趣。
    “吕释之……”季思奇竟然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他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再次低声解释:“名泽,吕后的哥哥,也是开国元老。”
    鹤唳无聊得砸吧下嘴,感觉自己还能睡一觉。
    等了一会儿,那个受伤的将军终于被抬了出来,他坐在一个包了毛皮的竹椅上,穿着宽松的便衣,脸色发白有些虚弱,但出乎意料的,没了狰狞的头盔,便服的他居然是个帅大叔。
    “来者何人。”
    “无名小卒,路见不平而已!”季思奇撩开车帘,率先露出里面的张良,“不才得此殊荣,护送张大人至此,失礼之处,望将军见谅!”
    看到张良,吕泽猛地坐直了,双眼大睁:“子房?!”他大喜,连忙示意落轿,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将军!车上有刺客!”旁边的侍卫连忙提醒。
    吕泽闻言,一挑眉,朗声一笑:“那正好!让我会会!”他踏步上前,探头一看,愣了一下:“这……”
    就算蒙着面,刺客是男是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当即瞪眼,朝季思奇厉喝:“你是何人!连刺客都冒充,可是意图不轨!?”
    “我……”
    “来人!保护丞相!其余人等,全部拿下!”
    “啊?”季思奇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忽然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理智残留的最后一秒,他只有一个想法:
    鹤唳!不要杀吕泽!不要杀张良!不要啊啊啊啊!
    ☆、第22章 到达长安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季思奇一时间以为自己根本没进函谷关,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抬了抬头:“嘶!”
    好吧不是梦。
    回想起来昏迷之前的情景,他心里一紧,连带着整个人都僵直了,为以不变应万变,他眯缝着眼四面观察,发现这就是张良之前坐的青布棚子,他之前看的一卷书还在旁边一个小几子上放着。
    好像没看出什么不对,那这车子是把他送去哪?鹤唳呢?!
    他强行冷静下来,闭上眼努力分析,他没有被捆住,而且还在张良的牛车上,事情显然没有到最坏情况,可是鹤唳不在他很不放心,之前她是以行刺吕泽的刺客的身份被送进来的,虽然吕泽否认了她的身份,可她那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
    他昏倒了,没人给她说话,她那性子……那些人会怎么对她,或者说,她会怎么对那些人!?
    她跑了吗?她被抓了吗?她……死了吗?!
    这时,一阵风传来,是青布帘子忽然被撩开了,他眯缝眼看过去,发现布帘子开了,外面却空无一人!
    ……鬼!
    第二个穿越时空的唯物主义者一脚踏入了迷信的泥潭。
    就在他再次考虑自己到底是不是昏过去了还是努力让自己醒过来时,只听到外头呀呼一声,一个人从车顶直接挂下来,倒着朝他嘎嘎大笑:“哈哈哈哈哈!小样,吓尿了没?!”
    鹤唳巴着车顶看他,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垂落下来,超出头的部分像个小葫芦,随着她的头一晃一晃的:“喂,发呆呀,起来咯,天亮咯!”
    季思奇无语了一会儿,等刚才被大吓一跳的麻木褪去,捂着脖子吃力的坐起来,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
    “张良野爷大好人呀!”鹤唳一句话概括了前因,“我们跟着帅大叔和野爷一起去长安。”
    季思奇一咕噜坐起来:“长安?会,会入宫?”
    “大概会吧。”鹤唳笑嘻嘻的,“野爷问我刺客是谁,我说我就是被你带来肛他们的,他们果断就带上我了。”
    排除掉一些诡异的用语,季思奇发现鹤唳还挺能干的,胆子大、演技高,会说瞎话,说得还真假难辨,至少还能在张良那儿过过招,可见其功力。
    “你该不会是觉得野爷相信我了吧?”鹤唳还倒着,伸手玩着自己挂下来的小马尾,“到了他这份上,与其说是相信你,倒不如说他自信能搞的定你,就跟我们家老头儿一样,手底下小子再嚣张他都无所谓,但你瞧,我怕他怕得要死!”说着,还一脸委屈。
    “没见你哪儿怕他……”季思奇接受了她的说法,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至少她来之前对老头儿的态度他是看到的,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整一个叛逆儿童。
    鹤唳笑盈盈的看了他一会儿,抬起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完全没听到什么动静,她忽然撩开他旁边的窗户,笑:“来!开饭咯!”
    说话间,牛车便停了。
    季思奇有些紧张,他握了握拳头,爬下牛车,发现这是个挺长的车队,前后有四辆牛车,还有若干人推着板车,两边跟着两排侍卫,林林总总加起来有百来人,此时他们有些人警戒,有些人则围成圈埋锅造饭,两辆牛车边,早已有人搭好了简易的小几,张良和吕泽已经在一块布上围坐着,侍从摆放着碗碟,神似后来的郊游野餐。
    饭菜刚刚开始做,侍从先给他们倒了酒。
    酒液在季思奇看来自然是很浑浊的,二锅头看着都比它高档,但是吕泽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举杯朝张良一抬,便仰头喝了一杯。
    他的脖子上也包了绷带。
    之前好像没有……
    季思奇眉头一跳,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旁边哼哼唧唧晃荡的鹤唳,有点心虚的感觉。
    “少年人,这边坐。”张良朝他招招手,兴致盎然,吕泽看着侍从又在自己杯子里满了酒,见季思奇过来,没什么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是一杯。
    绝对得罪他了!季思奇心里肯定,又看了鹤唳一眼。
    鹤唳浑然不觉,她饶有兴致的晃到正在做饭的厨子身旁,蹲在被架起的炉子边,惊叹:“哎呀!好高级!”
    厨子:“啧!”乡巴佬。
    已经自动代入到战国时代的鹤唳对这个用架子架起的铁锅啧啧赞叹,还夸张的闻了一下,睁大眼:“哎呀!肉沫汤!”
    厨子:“啧!”饿死鬼。
    她又闻:“厉害呀!还会用糖提鲜诶!好像还有点酱料的味道,葱姜蒜都加了,大师你一定是机器猫吧!你怎么带的调味料呀?让我瞅瞅呗,我最爱吃韭菜啦。”
    到底是主人的贵客,厨子不敢公然说不,只能嘿嘿傻笑两声,又寻出一袋干粮来哗啦啦倒了进去,慢慢的搅起来。
    “咦,所以主食就这一锅了?”鹤唳有些惊讶,还有点小失望,撇撇嘴换了个方向蹲。
    季思奇却有点激动了,这个时代出现带架子的铁锅并不稀奇,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煮的东西也不稀奇,可是却是个载入历史的东西。
    “何不食肉糜。”汉朝以后,晋惠帝靠着这一句话流“芳”百世,也让肉糜这玩意儿成了古代贵族主食的代表之一,现代这玩意儿已经不稀罕煮了,可在现在还是高端食物,他忍不住起身凑过去想看看。
    ……也获得厨子鄙夷的白眼一枚。
    被当成和鹤唳一样的下里巴人了,季思奇心里澎湃着忧伤,眼睛还是坚强的观察着肉糜,发现那厨子扔进去的就是晒干的熟稻米,一粒粒比现在的小很多,但也是白白的,被水煮热了涨起来,与肉沫挤在一起,配合些星点的蔬菜,还是颇为可口的样子。
    “哎!”鹤唳扯扯他的袖子,“全是脱水的东西泡水烧熟,感觉好像吃泡面啊!”她竟然咽了口口水,“啊,我以前曾经蹭过军队的行军饭,加加热就出来了,真的很好吃啊,好怀念。”
    “真的很好吃?”季思奇也饿了,看着锅子咽口水。
    “嗯,兵哥哥们看我爱吃,把他们的都给我了。”鹤唳笑眯了眼。
    “……”真难过。
    张良并不喝酒,甚至也不吃肉糜,他的碗里是厨子另外给他准备的粽子,加香料一起煮了一会儿,香气扑鼻。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吕泽先把肉糜摆在一边,喝了好一会儿酒,等肉糜凉了点,几口吞下,很是豪爽。
    鹤唳吃完了自己那份,挺满足的样子,见张良吃了大半的粽子就不动了,便问:“那个能给我吃了吗?”
    张良终于愣了一下,笑言:“若是喜欢,我可让管事再备一份,你是客人,怎可这么怠慢呢?”
    “不给我你给谁?”鹤唳可怜兮兮的,“别人都吃饱了,你喂狗也不给我吗?”
    “……”张良无奈,让管事用筷子掐掉他吃过的部分,把碗推了过来,“请吧。”
    鹤唳心满意足的接过,三两口吃完,忽然冷下脸,对着旁边候着的厨子阴森森的笑:“我说了我爱吃韭菜,你偏不放,是吧!”她一拍筷子,“你就是给粽子当作料都不给我吃是吗!”
    张良没有回头,吕泽也全没当回事,可敢在这两人面前发火,鹤唳这架势也够厨子喝一壶的,厨子大汗淋漓赶忙跪下,刚要磕头,鹤唳唰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好啦,我爽啦,你随意吧。”
    季思奇看着刚才的一幕本摸不着头脑,此时却很是尴尬和糟心,折腾那么一下,原来就是为了报刚才厨子的怠慢之仇,这个,这个心胸……
    鹤唳的闹腾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等到车队开拔,她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季思奇不好意思占着张良的座驾,硬是下来跟着车队一起走,便紧赶慢赶的跟着鹤唳,忙着交流情况:“吕泽那伤是怎么回事?”
    “我做的啊。”鹤唳一脸理所当然。
    季思奇眼前一黑:“怎么!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都划脖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