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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凤钦笑着点点头,“王后不说寡人倒是忘了,大将军只怕也有自己的苦衷。”
    段锦衣也目光复杂的看着凤钦,纵然她此刻表现的再气定神闲再雍华贵胄她也明白自己在凤钦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了,或许也不是从现在开始的,可从此刻起,他们只是君王与王后,再非夫妻,她也是女子,也曾希望相夫教子和乐圆满,可她的心早就死了,至此刻,也不过是寒潭上结了冰而已,无论如何她姓段,她自然有自己的立场。
    “多谢王上体恤,等明日哥哥入宫,妾身便去问哥哥。”
    凤钦摇了摇头,“不必了,吾知道你做的很好了,后宫不得干政,你好好养着身子,前朝的事就不必去管了,此事虽有些棘手,不过孤已想好了解决之法。”
    段锦衣眉头微抬,正要再问,殿门之外却听到了王庆的声音,他道,“王上,朱氏二公子入宫请见了,正等在正殿外面呢,您看……”
    “孤去书房见他,宣吧。”
    凤钦说着便起了身,又想到一旁的凤晔,转头看着凤晔似乎在想要不要将他一起带上,凤晔的桌案之上正好摆着书册,他便展颜一笑道,“父王尽管去吧,晔儿自己读书便好,必定不会乱跑的,晔儿等父王回来。”
    凤晔的笑仿佛三月春阳,瞬时便将他的心一暖。
    凤钦点点头,又看着段锦衣道,“王后也回去歇着吧,孤看你面色不好,好好歇一歇,明日便是春日宴,你是王后,可是要费些精气神的。”
    也不等段锦衣回答,凤钦抬步便朝门外大步走去。
    凤钦一走,王庆也跟着离开,这殿内便只剩下段锦衣和凤晔二人,门口的朱砂探了探头,便看见段锦衣的目光落在凤晔身上,凤晔见段锦衣看着他也不怕,只又咧了咧嘴,“王后的面色是真的不太好啊,快回去请个御医瞧瞧吧,明日一整天祭礼颇多呢,王后可不要在百官重臣还有燕国世子和晋国三公子面前丢了丑呀……”
    他语气天真,若说话的对象是别人或许听着没什么,可因为说话的对象是段锦衣,便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段锦衣看着这长得雨雪可爱笑容灿烂的小娃娃心底恶寒到了极致,在她心中,凤晔当然不是这么单纯无害的,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到底能做些什么,可是凤钦对他的宠爱却是最为致命的,什么叫他喜欢的一切凤钦都能给?
    若他要的世子之位……凤钦也会给他吗?
    “王后怎么还在看我?王后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啦!”凤晔说着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探头进来的朱砂,他便面色一沉道,“你怎么做侍婢的,还不快将王后带走?”
    前一刻还晴光灿烂,后一瞬却阴鸷沉郁,而见惯了大世面的朱砂却被凤晔的表情吓了到,竟然真的傻乎乎的迈步进了殿,带走进来两步她才一顿足反应过来,这里的主子是段锦衣,她的主子也是段锦衣,段锦衣还没有吩咐,她怎么能听别人的命令?
    听到朱砂疾走几步又停下的脚步声,段锦衣看着凤晔的目光越发吓人了,可这时的凤晔却又开心的笑起来,似乎不管段锦衣多么骇人的目光在他看来也只是个笑话一般,若是旁人,只怕要被他的无礼激怒的发火,可段锦衣到底是段锦衣,即便心中再恨,她也终归是淡淡的拂了拂袖转身而走,一个王后,总不能和一个八岁的孩子纠缠对峙。
    转身,一步步的往外走,朱砂这才上前来扶,眼看着主仆二人就要走出大殿,后面凤晔的方向却传来“咣当”一声响,那是什么物件沉沉坠地的声音,段锦衣一脚迈过门槛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待看清了凤晔弯身在地上捡的是什么之后眼底瞬间闪过深深的怨毒。
    朱砂也回头看清了那样东西……可直等到和段锦衣又走出来几步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满是惊恐的道,“王后,刚才……刚才那是王印吗……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未看清全貌,可是那个小小的造型别致的金色的被凤晔捧在掌心的印章只可能是蜀国的王印,王印这等宝贵的东西从来都是凤钦随身携带,莫说是段锦衣,便是凤垣都未碰过,可便是这样一件宝贝的东西,凤钦竟然给了凤晔?!
    不管是不是含着更深层的意思,凤钦如此无底线的宠爱凤晔委实是个危险的信号,段锦衣下意识的攥紧了朱砂扶着她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扣进了朱砂白腻的皮肉之下隐隐见血,朱砂疼的额冒冷汗,却是咬紧了牙关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又走出两步,段锦衣才终于咬牙切齿的开了口……
    “不管什么意思,他都该和他娘一个下场。”
    第122章 暗处窥视
    大殷历二四八年三月二十,吉,宜祭祀。
    朝夕睁开眼之时外面天色仍然黑沉沉的,如今的春日宴虽然早就不如百年前那般只是祭祀,可白日里还是有诸多祭礼要行,不管是她还是王公贵族们都要早早的入宫准备,相比之下,她的身份则更为尴尬,虽然是得了封号的公主,可她却还未入宗谱。
    朝夕睁着眼睛愣了愣神,伸手撩开帷帐的时候子荨轻手轻脚的走了近来,确定了朝夕是真的醒来才走到床边将帷帐勾了起来,“公主,现在才卯时刚过呢,您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外面的马车都准备好了,咱们收拾停当就可以走,不必着急。”
    话虽如此,朝夕还是坐了起来,这么多年,不管在哪里,她从没有在床上多睡一刻的习惯,见她坐起身来,子荨连忙拿了斗篷先将她肩膀罩了住,“公主可别染了风寒,今日的天气不算好,外面可有点儿春寒呢,您先醒醒神,奴去点灯。”
    朝夕闺房的规矩,晚上睡觉角落里要留一盏昏灯,这会儿外面还是黑的,屋子里也暗的不行,待子荨将几盏灯都点燃屋子里才亮堂起来,朝夕披着斗篷起身下床,并不当先梳洗,反而是先朝小书房走去,月门相隔,朝夕径直走到了书案之后。
    她扫了一眼,抬手便将天荒取了下来……
    子荨准备好洗漱之物走过来便看到朝夕将天荒从琴套之内取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睛,“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您的肩上有伤,世子殿下也说您不要抚琴呢。”
    当日宫里曾定下让朝夕在今日抚琴,可朝夕几日之前肩上受了伤,凤钦自然是一万个担心不敢让她再劳心,可显然,今日朝夕是自己想要摸一摸天荒。
    子荨见朝夕不动便走过来,“公主殿下,等从春日宴上回来,在等两日您肩上的伤全都好了再弹琴吧,知道您这两日未弹琴必定憋坏了,可是也不急这一刻啊。”
    子荨见朝夕过来看琴倒是不意外,朝夕每日都是要看的,可子荨唯一担心的是朝夕这么久没碰琴忽然想弹琴了,朝夕听着她这话却摇了摇头,子荨心中正一松,却见朝夕又将琴套了起来,口中道,“进宫之时带着天荒,父王想看看。”
    子荨唇角一动想劝阻,可一想到是蜀王的意思她作为一个奴婢又怎么好开口,于是只是动了动唇便不再多说,“好,奴知道了。”
    朝夕将琴套套好,这才转身去洗漱,一番洗漱出来,便见子荨站在衣柜之前一张小脸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公主,宫里送来了一套礼服,可这套礼服……”
    春日宴上有祭礼,王室子孙都要着祭祀礼服,大殷崇尚玄醺之色,王室的礼服也大都是这个颜色,并且因朝夕的名字还未入宗族,这礼服的等级乃是按照其他公主的一起做的,而她现如今有封号,有封号的公主礼服却不该是如此,显然,她的身份太过尴尬。
    朝夕摇了摇头,神情漠漠的,“我未入宗谱,按理不得入宗庙,这套礼服不必穿,就照平常的样子来便好了,今日和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
    子荨听到这话才安了心,忙找了她寻常的衣裙出来,想着却也起了私心,在她所有红裙之中选了颇为华丽的一套,说是华丽却也不见任何花哨,只是那料子乃是商玦送来的,传闻是燕国最好的芙蓉红,烈焰似火灼灼耀目,十分衬朝夕的气质。
    待朝夕装点完毕,坠儿刚一进门便是眼底一亮,子荨瞧见这细节掩嘴一笑,“咱们公主都不必涂脂抹粉也比那些花枝招展的美得多,天资如此旁人可怎么赶得上?”
    朝夕爱着红,明艳却不浓郁,相反,因为她本身气质的缘故,唯有这红方才能淡化她身上的冷清,于是形成恰到好处的雍容贵胄,若她笑便可明媚倾城,若她不笑便可威势慑人,哪怕子荨和坠儿已经和朝夕相处多日,仍然能时不时的被她惊艳。
    “公主殿下,早膳准备好了,好歹用一点吧。”
    坠儿回过神来方才记得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朝夕闻言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那神态似乎今日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日,待用了些早膳,天色已经微微见亮,朝夕从偏殿出来,抬头去看天边隐隐露出的一抹鱼肚白,坠儿站在她身旁候着,见她看着那天色出神便道,“今日有些冷,风也有些大,若是下雨也不知这春日宴还能不能照常办。”
    虽然露出了微曦的天光,可天边明光边上还有两团黑沉沉的云压着,朝夕不知道今日到底会不会下雨,更不知道今日的春日宴能不能照常办,她未曾多言,只吩咐道,“去拿我的琴,准备入宫吧,你留在府中看着,万事小心——”
    坠儿恭敬的点点头,“公主也要小心才是。”
    朝夕“嗯”了一声,坠儿转身入内,不多时便和子荨一道走了出来,子荨怀中抱着天荒,面上有着十分明显的兴奋,未曾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显然把今日当成了个节日来过,何况今日朝夕带着入宫的人不是坠儿而是她,能去长见识又被朝夕如此看重,她简直欢喜雀跃的要飞起来了,“公主,马车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吗?”
    朝夕回头看了一眼安稳待在坠儿怀里的天荒,点了点头便朝着公主府大门而去,坠儿停在原地目送着她们两人越走越远,看着这样的子荨心底轻轻一叹。
    只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还能如此兴高采烈……
    子荨自然不知坠儿眼底的复杂,一边走一边望着朝夕的背影,“公主殿下,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入宫啊?我们不要等他一起吗?今日是不是要见到好多人啊?”
    “他是观礼的,会比我们后入宫,不必等他一起,今日应该会见到许多人吧。”
    说着话主仆二人已经出了门,待上了马车,便径直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此时不过是天色微明,平日里整个御街之上这会儿都是安安静静的,寻常的贩夫走卒也不会在这时叫卖,再加上有巡城卫,谁也不敢将买卖做到御街中间去,可今日的御街在这时就已经热闹起来,走出公主府之前的大街,还未上御街马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远远的车马声随风入耳,还根本不止一辆,子荨先忍不住的掀帘去看,这一看便先倒抽一口气,“天啊,怎么这么多人啊,他们都是要进宫的吗?”
    朝夕从未在这个时候入宫过,而这个时候往日里也不过是临近上早朝的时间,通常也只有文武百官们会早早的赶赴宫门,可今日,入宫的除了文武百官之外还有这些官员们的家眷,官员们今日仪表整肃,其家眷们更是不敢疏忽,为了礼数,家眷们和家主的车马也要分开乘坐,于是这御街之上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竟然有些拥挤起来。
    巴陵之中城北为王宫,城东和城西都有贵族世家居住,于是便能看到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左右的侧道之中驶出来,有的马车快,有的马车慢,而谁也不知道前面马车之中的主人是谁,于是谁也不敢胡乱的走动生怕冲撞了上司权贵,因而马车虽然多,但是倒也无人乱赶,子荨大睁着眸子看着这一路上的车马,“啊原来这就是春日宴啊。”
    人的确很多,今日这样的场合,那些平日里不曾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的各家老家主,那些平日里只能在崇政殿之中见到的人,都会出现,整个蜀国的位置最高的人,和他们最亲最爱的人,今日都会出现在春日宴上,这些人掌握了蜀国的政治权利命脉,若他们出了岔子,蜀国的动荡可想而知,思及此,朝夕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子荨一愕,“怎么停下来了?”
    说着又朝外一看,只见明明距离宫门还有远远一段距离,清晨的曦光之中,蜀王宫的宫门巍峨而立,从宫门之前开始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而不时的有马车以相反的方向从她们身边经过,朝夕开口道,“今日入宫的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的。”
    子荨这才恍然,只能接受这无奈的局面开始漫长的等待,一辆又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往常他们的马车也要入宫,可今日连她们也要被挡在宫门之外了,眼看着还有两辆马车便到她们,朝夕二人便走下了马车,刚下马车朝夕便觉一道让她不舒服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周围马车许多,人也有许多,宫中侍卫对待这些世家贵族也板着脸十分严苛,因此场面虽然有些乱却不嘈杂,而朝夕转了一圈却找不到那目光的来处,虽然找不到人,可被窥视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朝夕心头,要么那人不再看她,要么那人躲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在看她。
    朝夕兀自站着等着轮到自己,眼看着还有一家人变到他们了子荨忽然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公主快看,那个人,那个我们回巴陵的途中遇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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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神秘来客
    “公主快看,那个人,那个我们回巴陵的途中遇见的人……”
    天光微曦,蜀王宫正阳门前广场被巍峨城楼的阴影笼罩,而宫门的门洞之下更是幽暗,朝夕顺着子荨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个稍显佝偻的背影,那脊背弯曲的弧度,即便是那一身华服都掩盖不住,未曾看到正脸,可朝夕瞬间就知道子荨说的是谁。
    段氏,那个出自段氏与她们同船的段氏之人,今日这样的场合,他能被请进宫来便知其人在段氏的地位必定不会低,再一看,他身边跟着负责领路的人更是眼熟,正是昭仁宫的朱砂,寻常贵族入宫前来领路的只是宫中普通的侍奴,而这位前来迎接的竟然是朱砂,自然是段锦衣要见这位了,朝夕眯眸沉思片刻,看来段锦衣也觉近来段氏的势态不佳。
    “公主,那个人怎么也入宫了?!”
    子荨说话之时眼神之中还有恨切之意,显然还记得那时在行船之上发生的冲突,段氏家大势大,草菅人命如同儿戏,连洛玉锵那时也差点遭了他们毒手,子荨当然没忘,朝夕看着子荨天真的眼神摸了摸她脑袋,“今日会见到许多人,多看,少说。”
    子荨雀跃的心情因为看到了那段氏之人而低落许多,此刻朝夕这话一出,她的表情更为肃然了几分,即便出身低贱,即便不曾见过许多大场面,子荨也知道今日不是一个任她看热闹的好时候,点了点头,子荨表情沉稳许多,“公主冷不冷?”
    已是三月下旬,今天早晨却尤其的冷些。
    二人身后还在源源不断的来马车,也有更多的人从马车上下来等候,巴陵的贵族大都相熟,打眼一扫便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这么一比朝夕和子荨就显得格外形单影只,也因为如此陆续有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大多数人不知她的身份,可这么多达官显贵自然有知道的,窃窃私语声不断放大,没一会儿“摇光公主”几字便从他们口中流出。
    朝夕摇摇头,抬手接过了子荨手中的琴。
    天荒乃是上古名琴,大殷之中但凡懂些琴道的便知它的名声,在场这些贵族大都族学严正,即便无心向学,也免不了的附庸风雅,因此朝夕刚将天荒抱在手中便有人认出了它来,天荒不但是天下爱琴之人的心向往之的名琴,还是庄姬公主的遗物,看到此琴,虽然庄姬已经过世了十三年,却还是勾起了许多人的无限回忆。
    朝夕一言未发的转身朝宫门口的侍卫走去,而就这么片刻时间,正阳门之前的这片广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若她回来那夜凤钦带着朝臣迎接有一大半是看在商玦的面上,那么今日,才是宣告她回来了的最好时机。
    检查的侍卫早就认识朝夕,不敢多加盘问便放他们主仆二人入宫,走过黑幽幽的门洞,当即便有领路的小太监上前来,“公主殿下,王上为您准备了今日休息的寝殿,眼下还未至礼正之时,请您先跟奴去邀月台,您请这边走——”
    小内监的态度恭敬至极,朝夕听到“邀月台”这三字也微微一怔,离开王宫这么多年,而庄姬公主也去世十三年,整个宫闱之中只有两处或许还留有庄姬公主的影子,第一是朝夕回来初入王宫那日和凤钦一起去的藏书楼,第二处便是这邀月台。
    邀月台是一处水榭,是从前庄姬夏日纳凉所居之地。
    “您回来之后王上便在派人修缮邀月台,眼下已经修缮好了,王上的意思是您以后入宫都可在邀月台休息,若是愿意留宿宫中,便住在邀月台。”
    朝夕看了这内监一眼,“你的师父是谁?”
    这小内监忙朝着朝夕弯身行礼,“回公主的话,奴的师父是王公公。”
    他口中的王公公,自然是王庆了……朝夕点点头,径直朝着邀月台而去,邀月台位于内宫东面,和毓秀宫距离不远,又紧接着未央湖西岸,因是邻水,夏日格外凉爽,帝都镐京位置偏北,从镐京来的庄姬受不住蜀国夏日的炎热,常弃昭仁宫不住而居邀月台。
    从宫门口到邀月台的路并不近,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了邀月台之前,看着这布置全新的水榭,朝夕相信这小内监所言不假,凤钦当真是把这里重新装扮了一番。
    “公主殿下,请吧,这里只留了外面侍候的四个侍奴,里面未曾安排人,您若是需要,奴可以回去禀报师父,师父再为您安排新的侍奴过来。”
    朝夕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先看看便可。”
    邀月台临水而建,且健在高台之上,朝夕拾级而上,门前果然跪着四个侍奴,朝夕摆了摆手进了门,一路朝着最东面而去,邀月台三面环水,整个主体殿阁都坐落在水面上,朝夕不去北面的正屋,却是先往东面的观景台而去,领路的内监一路跟着,见朝夕去的方向不由道,“这边也是全新装点过的,小未央也被重新整饬过,眼下景儿正好呢。”
    小未央便是指邀月台的这块水域,虽然连着未央湖,可两边只是有一处水道相连,那处水道上设有廊桥,算是将两边隔了开,因此哪怕今日未央湖上一片热闹,站在这邀月台上也是瞧不见的,更不会受到打扰,朝夕不多言,径直走到了东面的观景台,说是观景台,却也配着一个雅舍,若在此处邻水照花抚琴品茗当真是再风雅不过了。
    踩着木质的廊桥地板一路到了东面,朝夕抬眼一望便看到了静谧无比的小未央,晨风袭来,还有清淡的芙蕖香娓娓而来,朝夕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竟然冒出了商玦的脸来,她定了定神,径直走到了雅舍之前,凭栏而望,只能看到清晨小未央之上的茫茫雾气,而那隔开两边未央的廊桥只有极远极模糊的一个影子。
    “公主可瞧见了?那边再闹这边也是安静的,等雾一散,便能看到远处的荷塘了,眼下正是亭亭如盖的时候,白日里瞧着景致可不比未央湖的差,这边又是邀月*一份的安静,想来虽然比不上公主府的樱园,可这里也是不赖的。”
    朝夕自然是满意的,“将这雅舍收拾一下,母后从前最喜欢在这里抚琴。”
    东边是最邻水的一边,这雅舍快延伸到了湖心上去,夏日里虽然是最凉的,可这会儿却还有些冷,本以为朝夕是要留在正屋的,却不想她喜欢这儿,内监闻言忙应是,转身便去吩咐外面的侍奴准备,子荨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公主,这里会不会冷了些?”
    朝夕将目光落在未央湖廊桥的方向,“待会儿进去里面便不冷了。”
    小内监的速度极快,没多时便带着四个侍奴抬着坐榻端着茶具等物齐齐走了过来,朝夕一直抱着琴凭栏而站,等了没一会儿那小内监便转身出来恭敬的道,“公主殿下,都准备好了,快请里面去吧,外面实在是有些冷,莫要坏了身子。”
    此刻天光已经见亮,整片天穹都如同宝石一般湛蓝,小未央之上的雾气也稀薄了些,朝夕又看了一眼廊桥的方向,“从此处走到祭台边上要多久?”
    祭台便设在未央湖的另一边,那小内监闻言略一估算,“要一刻多两刻钟。”
    这宫闱之中弯弯绕绕的廊道不知多少,而看似这小未央和未央湖连在一起的,却不想竟然要走这么久,朝夕赶忙点点头,“好,那我先进去歇着了……”
    那小内监连忙弯腰颔首,“是是是,公主殿下且去吧,奴去门口守着,待会儿到了时辰会有人来知会奴,奴到时候再进来禀告公主殿下。”
    朝夕转身入了这处雅舍,便见里面布置的极其简单雅致,且帷帐用了樱紫之色,委实有两分当年庄姬公主在世之时的风貌,朝夕初进门之时甚至有些恍惚,这雅舍之中的坐榻,琴案,甚至连白瓷的摆件都是当年庄姬公主最喜欢的,即便已经过了十三年,朝夕脑海之中还是依稀现出了几分幼年时庄姬公主带着他们兄妹在此处纳凉时的情景。
    眼底闪过几分深沉,走在后面的子荨更是有些疑惑的问,“公主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他们的布置……不然子荨出去喊他们让他们重新来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