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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烈,晒得地面暖融融的,璇玑把衣裳挂在营帐外,拍了拍似乎还能看到衣裳上的灰尘,在阳光里晶莹透亮,晶莹透亮的细尘里窦靖夷牵来一匹枣红马走来。
璇玑一喜,清丽的脸上扬起二月春风,步步生莲地走去。窦靖夷将缰绳递给她,道:“你走吧。”
璇玑抬头甜甜一笑,一如那个光华动人的淮城第一美人儿,道:“好,去哪儿?”
窦靖夷道:“去你该去的地方,越远越好。”
璇玑看着粗糙的指甲,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艳比牡丹、名动四方的芳华佳人,埋着头,青丝在朔风飞扬,低声道:“我该去的地方是你身边。”
窦靖夷深深皱眉,在璇玑看不到的地方抬了抬手,身后的军将立马上前钳住她。
璇玑扭动了一下,惊惶质问:“靖夷,你做什么?”
窦靖夷沉默不言,抱着她,将她强按上马。
她那么慧质,怎么会猜不出要干什么,心如坠冰窟,嘶哑的尖叫带着哭嗓:“窦靖夷,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窦靖夷扶了扶额头,轻声道:“什么苦,不就是被马贼凌/辱了么?”
女人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忽视璇玑惨白的脸色,静静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我是个妓子。
“——很恶心。”
我十三岁时接客,接的人不下千余……
最后,窦靖夷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深吐一口气,仿佛终于抛弃她这个巨大包袱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正常女人也不会来这。”
她从未听过这样绝情的话。望着血色残阳里青年毫不作假的神情,薄唇吐出一个个杀人诛心的话语,急促地抽噎了一下。
都说是芙蓉泣露,世人评说她的盛世美名总不离眼角三滴水红的痣,如今看来,当真是芙蓉泣露。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军营,良久才明白窦靖夷的话是什么意思。
军将拱手道:“将军,她怕是不肯回去。”
窦靖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手伸过去:“绳子给我。”随后,握紧璇玑双腕,将她系在缰绳上,打了个厚厚的死结。
璇玑哽咽道:“靖夷,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对不对?”
窦靖夷垂下头,手用力至极。手腕泛红,太疼了。良久,他道:“是真的。”
璇玑沉默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声音失态又尖利。窦靖夷接过军将丢来的长/枪,枪/头一怼,骏马嘶鸣狂奔,将人遣回淮城。
她曾期冀见到的关山与旌旗,曾陪她度过无数寒夜的月,尽化作漠然的路人,看着这个自作多情、无人可要的疯婆子被赶回去。
她曾将他当真心人,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所有的不堪倾诉给他,以为脱掉了包袱与桎梏,没想到情深意切的良人转身换了个副面庞,最亲近的人成了最疏远的人,昔日字字倾诉还馈己身,做字字诛心的话语。
淮城那边,璇玑逃了后老鸨便新培了个花魁,花不如给其他姑娘做工赚外快。这天正在浇花,耳畔铃铛珊珊,抬起头,看到角落蹒跚走来的璇玑。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双手无力地垂着,一双脚在青石板上留下薄血。
“姑娘!”花不如泪如雨下,立马冲上去抱住她。这两个月她每天都会收拾璇玑的房间,她不知道她有多想她。
花不如又哭又笑,把璇玑带回房间,打上温暖的热水给她擦洗,端来最好的绸缎与牡丹给她梳妆。菱花镜照着芙蓉美人面,
但花不如很快便发现,这不是以前的姑娘。实在差距太大了。
以前的姑娘,把她从管事妈妈手里救下,让她免受失贞之苦;以前的姑娘,问她同类人在哪,用膏药伪装时疫放她们离开;以前的姑娘,会在她失手摔碎头花后依旧护着她,不说一个重字;以前的姑娘,会编排名动天下的舞。
摇钱树的璇玑出逃后,老鸨骂了好几天,认定是对手拐走了姑娘,又不得不认命,只好训了个资质不错的小年轻当作小璇玑推上去。璇玑回来后,嘴还没咧上,得知摇钱树可能在外受了刺激,脑子有问题,扒着条案哭了半晌,才提了提腰重振旗鼓,继续推小璇玑。
这日,新晋花魁在台上弹拨琵琶,红罗之下歌喉婉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是韦庄的《思帝乡》: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看到兴头,璇玑忽爬上台,身披从房间拽下的大红帘纱,舞步一展:“悲思陶……悲思逃……”
客人嫌恶地散开,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