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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杀死他,这个人选择含鸩自杀。
兰成叹了口气,抚下眼睛,朝前继续走着。
一路上没有奇门遁甲,也没有毒弱水与铁浮屠,安静得多,顺遂得多。两边的石灯猝然点亮,却不是桐油灯,而是一簇簇发光的羽毫石。前方隐隐有碧光。
只见偌大的青铜之地四周都是冰冷的铜墙铁壁,正中间的墙上镶着块巨大碧玉,碧光如春波凛凛。
孟惊寒面色铁青,缓慢而沉重地说出三个字:崇明玉。
话落,白绫如离弦之箭击倒长/枪,暗中窃听者砰地声倒下。
夜宫里除了程百事竟然还有其他人!周涣警铃大作,兰成倒抽一口冷气,云崇小小地叫出声喊住他,周涣蓦然僵住。
——断头尸体。
——一个浑身铠甲的无头尸体。
察觉到有人接近,那尸体像摸到极为滚烫的东西一下子后退,身上铠甲发出沉重的声响,蓦然起来转身要逃。
周涣高声喊住:“窦靖夷,站住!”
尸体一下站住。
周涣缓缓走近,拿起乌缨□□,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乌缨,而是一缕枯黄的头发,递给他。
铁甲碰撞发出沉闷地铮鸣,窦靖夷一瘸一拐地转过身。这是一个身着戎装、手持□□的将军。浑身千疮百孔,遍布流矢。右腿拖曳在地形成扭曲的弧度,是折了。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头。
“窦将军……”
死了二十年的窦将军,一直没让人找到尸首的窦靖夷现在在这,不知是惊是吓,是悲是惨。
史书用春秋笔法书就翫月野之战的雄壮悲凉,后人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揣测那场战役的残酷,谁也未料到马革裹尸的将军在这里。
就连孟惊寒也按剑不动,兰成摸了摸云崇的头示意无事。
窦靖夷的手拘谨得不知道往哪里放,迟疑半天缓缓接过,正想点头道谢,恍然想起自己已被斩首,只有弯腰道谢,身体里的裂骨相互抵消摩擦发出咯咯咯的寒音。
雨师妾面无波澜,带着审判死者的冷然语气问:“你一直在夜宫?”
窦靖夷摆手,指了指崇明玉与铁浮屠还有两边的羽毫石灯盏,旋即迟疑地上前两步,微微指了下兰成手中的遗物便立定。
兰成手中的正是莲华镜。周涣道:“你想要它?”
窦靖夷弯腰做点头。
周涣接过莲华镜递给他,只见他感激地连连弯腰,紧接着拖着极其扭曲的断腿一瘸一拐走到羽毫石灯下。
石灯中竟然滴下两滴澄油,划过锈迹斑斑的镜面。须臾,灯中冒出一缕青烟。
须臾,云崇后退一步,眼里满是惊恐:“怎、怎么会这样,烛烟变成了美人!”
“不是变成美人,它本乃一个美人。”眸底倒映一抹婀娜的影子,周涣说道,“这叫人鱼烛,又名长生烛。《史记》有载:‘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美人影愈发明显,已勾勒出窈窕的轮廓,袖袍有莲华为纹,依依冉冉地停在空中。唇涂丹脂,眉眼柔和,凤冠云帔,两腮有湖蓝色的鱼鳞。
云崇捂嘴道:“把活生生的人鱼煮了熬成灯油,真是恶心。”
美人露出一点皓齿,对他笑道:“几百年过去,总算有个明白人。”抱紧莲华镜,眸底荡漾着海水般的蓝意:“窦将军,多谢你。”
烛烟美人叫阿莲,莲花的莲,前身是东海妖鲛人族里人鱼一族。因为是人鱼油脂熬制,长生烛会留下生者一抹残魂,不过也仅仅只是残魂,并没有威胁。
忙活了那么久,每个人的脑海里那根弦都绷得太紧,此刻终于歇下。阿莲嫋嫋地飘着,看向他们的目光复杂而深沉。
“诸位有缘进入此地。这夜宫暗无天日,我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只记得在窦将军也落难后常有旅客深陷翫月野的机关幻术,窦将军每每出去引导他们,势必会听到骂言,譬如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借此推测时日。上一次听到他们骂的是二十年过,我约摸已经醒来几十年了。”
“窦将军,救人?”
阿莲遮袖一笑:“阁下竟然不知道吗。也罢,那么多张嘴,哪怕真是清白又能如何?只要进入将军坡的人都会被崇明玉拖进幻境吸取魂魄之力。窦将军不忍大晁子民被如此对待,每每出去指引他们逃生,鬼现坡与断头将军的名声便传出去了。”
云崇一惊,想起自己听过不少关于断头将军的传言,彼时心里对他多少也有点偏见,现在偏过